未时三刻,正阳把街道晒得炽热,偶尔还能看到半中浮现的层层热浪,城内响起圈圈鞭炮声,一阵阵喜乐传出来,似是有喜事般,外面人声沸腾。
委实是热闹,城内到处都挂满彩帕和锦旗,小孩子在藤篮子里装满簇簇鲜花,百姓都在等着那位一战成名的凤呜大将军入城。
季晚踩着碎花小步轻哼来到厨房後方的一堵墙,蹲下来,熟练地挪开其中一个空着的大瓦缸,在砖墙上小心翼翼地拉起一条夹在隙缝的绿藤。
绿藤一扯,墙边出现一道隙缝,慢慢扩大,狭小的破洞倏然出现,仅刚好够一小个子钻入。
瞧着柔弱不能自顾的嫡千金毫不犹豫把笨重的长袄脱下,只穿着汗衫和衬裤,从破洞里钻出来,再探手把长袄扯出。
季晚出来後,把长袄给穿了回来,细细的整理一下自己,胡乱梳起一个妇人髻,架轻就熟地往茶棚走去,此时说书先生早已说得激昂万分。
“当时鞑靼已攻破我方大军防线,准备直入凤啸关!不料想,那被喻为最後防线的凤啸关守城将领赵世真竟准备弃城而逃!他缩在後头,向一名富商掠马而逃!”
“百姓们见状,为保家园只能抄起锅镐,往前线垂危抗敌,那满腔热血沸流成河!”
“小孩紧抱敌人大腿痛哭阻挠,哎!那画面真是真真心酸见儿??”
“当时那位尚未被封号,只乃一名无名的守城小卒,却伫立在凤啸关城门前,手提无能将军的头,丢到鞑靼人面前,道:你们鞑靼人当真以为在我们凤啸关能来去自如?”
“呵!若要走可得留下头颅才行,不然今天你想走,也走不得!说完,他那大刀一挥!又一颗头颅挂到凤啸关的城门口。”
季晚美滋滋地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听到精采处还会不时打赏几个铜板。
【宿主!这个凤呜大将军太厉害了!呜呜呜呜……如果他能早点出来更好,这样凤啸关就不致於兵屍堵河。】
季晚听得也心神荡漾,每天在侯府看着那些什麽公子哥儿在知乎者也,她快要疯了!
她就想来听听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这样的人活儿才好啊!
【……宿主,你有男朋友的。】
季晚嘿嘿,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不就是想想嘛,我也不认识他啊。”
倏地,城门口突然响起了呐唢声,民众一波一波欢呼,不少寻常百姓都跑出大街查看。
回来时欢乎喝采:“凤呜大将军入城了!凤呜大将军回城了!凤呜凤呜!凤关长呜!”
季晚好心动啊!
她咽了咽,也想跟着人群冲过去。
【宿主……你得回去了,你身体撑不住。】
季晚撇撇嘴,身体也感到一阵软弱无力。
原文里,世界《深闺不出门》讲述的是侯府庶女被采花大盗盯上,和前来查案的大理寺卿关大人谱出恋曲的爱情故事,男主就是关大人,女主是庶妹季盼缈。
而季晚是侯府里病弱体虚的千金嫡女,那关大人本是她的娃娃亲,没想成两人背德媾交後,关大人凭藉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把庶妹娶作平妻,嫡女最终郁郁而死。
【宿主你不要忘了!这次是第三级考核,难度会比较高!你的任务是逆袭,在结局里过得比庶妹更好,让庶妹没法出头,这是合格的关键。】
【你也不要忘了!你这身体现在是撑不住你出门太久的,只有庶女越生气,我才能攒到更多健康值给你!这些健康值可以在书里用或者在现实世界使用。】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季晚苦苦哀求,十指成拳:“拜托,统统再帮我预支一下健康值嘛,这可是我继清哥哥後的最新偶像!小黄文我都给买,你不让我看真人?”
【……,咳,真拿你没办法!】
【我们就、就看一次,哼。】
季晚有了健康值,跑得可贼快了,喊也喊不住的往人群里挤。
城门徐徐打开??
两个五官正气英俊的男子骑着枣红大马入城,全场欢呼起来!
季晚疑惑,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哥大哥,藉问一声,听说那凤呜大将军体格得天独厚,浑身是劲,我瞧着这两人却相差无几,敢问这两位那位是凤呜大将军?”
隔壁那个路人男子打量季晚一眼,这小娘子生得真是极灵秀,可惜年纪少少的,却早已经梳起妇人髻,褴衫褛袄,想来是家境不好被家里人发卖的女儿。
??难怪会不知廉耻地问起一个外男。
见是美人,他也乐得谈谈:“嘿小娘子你问对人勒!我在凤啸关待过,在凤呜大将军上位之前,那里委实不是人住的地方儿,於是我就带着家里的婆子们来京城!”
“我见过凤呜大将军,当时他还是军里的一个小城门兵子,却生得异常高大,真真是鹤立鸡群!这两位都不是大将军,我估摸这两位是副将呢!”
啊?这样吗?
季晚小小的身板试图再踮高脚,入城门後的两位副将肃然策马走到两旁,互相对站,马儿屈膝下跪,副将神色凛冽地目视前方。
城门外尘土飞扬,一道道马叫声嘶嘶的传来??似是有万马千军之势!
众人探头伸颈,入目见至少上百只马匹,在入城门前的一刻齐齐抬腿,向着天空高呜刹停!漫天黄沙??所有人却欢呼高叫起来!
阿阿阿阿阿!!!
季晚也在叫!
这入城太帅了!
这才是真男人!
待尘土散去,一匹大马上,一个比副将还要健壮一倍的男人骑马立在城门,开始慢悠悠走入城。
百姓们始看清这个男人。
女人们瞬间安静不少,小黄文里的凤呜大将军明明生得俊美无双,那浓眉下是一双充满野性的双眼?他会在看破你的敌国奸细身份後,会半夜来向你问话?
可眼前这男人,实在是让她们难以遐想。
他的气势不单恐怖如厮,长得还相当平凡,甚至称不上好看。
男人脸上满是胡须,却挡不住右边脸颊那一条横伸的疤痕,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总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明明只是三十而立之年……气势却粗野狂暴,像是在战场厮杀四十多年的老将领。
他的五官也不是差,真是浓眉大眼,深邃中还有一点异域感,就是……那条疤痕和胡须搭起来,怎样看都不像三十岁,也说不清岁数,倒像头熊似的。
他威风凛凛地走进来,男人都激情地高昂呼叫凤呜,在茶楼雅间上的女人改为不停往副将身上丢花抛手帕。
副将们喜不自胜,沾沾自得,向雅间的少女们送上张扬自信的笑容,惹来阵阵尖叫。
就在这时,一道手帕从围观的人群里从下而上的,直直砸到凤呜的脸上。
?柔软的手帕里掉出一颗花白的馒头。
“大胆!”几人的目光凛厉起来,高度戒备。
凤呜接住了馒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群众。
众人大气也不敢呼,不知道是哪个宵小之徒,胆敢拿东西砸大将军!
这边,一不小心太用力的季晚大脑宕了。
她不是有心的,她就是看他可怜才丢的……可是她没有去茶座,手帕太软也抛不出去,便出此下策。
她没想到会正中他的那张脸。
季晚咽了咽,想偷偷混在人群里溜走,突然头顶被一颗馒头给砸中,一道雄浑的声线徐徐渗透传出,冷言道:“承蒙姑娘厚爱。”
季晚头皮发麻,啊啊啊啊!他知道了!
他肯定是生气了!
她不是有心的啊!
季晚想也没想,拔腿便要跑,脚力大爆发,在一处小巷里溜得没有影儿。
凤呜大手一挥,众将领收回狠厉,全队肃穆策马慢走,到那姑娘消失的巷子时,他才侧眸看向巷里的死胡同,眸子带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