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子时三刻,皇城落雪,未停。
积雪三尺,天街无人,唯御前侍卫以长戟划雪而立。大晟新帝登基在即,g0ng中夜禁森严,万灯不举。
唯有承乾g0ng後殿一盏灯,亮至三更,未熄。
殿中有琴,声如泣。抹弦之人白衣素裳,长发未束,眉眼平静如画。
苏晚Y,苏家遗nV,旧案孤魂,五年前已除名於户籍,今日却以「乐司副引」之名,奉召入g0ng。
她面前跪着一名小g0ngnV,满头大汗,战战兢兢。
「奴……奴真的不知为何,是谢大人亲手将此牌交给奴婢……还说今日你若不弹,他便……」
「便如何?」苏晚Y声音极轻。
g0ngnV咬牙,低头:「他说,若你今夜不奏此曲,便让人将你这副手剁了,挂在承乾门前——说是旧臣之nV,无权碰g0ng中御琴。」
她听罢,笑了。指上压弦未断,声声入骨。只道:
「那你可知,这曲是谁写的?」
g0ngnV怔住,摇头。
苏晚Y抬眼望那盏孤灯,道:「是我父,在临Si前的前一夜。」
**
十年前,苏衡是刑部尚书,执律如山。
谢曜尚是寒门质子,籍籍无名。
那一年,苏衡弹劾皇后、揭三司贪案,殿上连斥十人。三日後,苏府血洗,一夜灭门。
**
如今,谢曜为帝,天下归一。
而她,苏衡之nV,Si里余生,带着父亲未竟之局,入了他的g0ng、弹了他的琴。
「去吧。」她淡声吩咐g0ngnV,「入殿前,记得替我送信给他,说我,已弹至第三句。」
「若他还记得,那一夜,苏府满门焚毁时,他躲在哪里听我弹过这一段——就该知道,今日的我,来是为何。」
**
子时过半。
承乾g0ng後殿门缓缓而开,风雪倒灌而入,吹熄了灯火。
殿外有人立於雪中,玄衣黑靴,凤冠未戴。谢曜踏雪而至,沉静如石。
他站在门口,不言不语,只看她。
苏晚Y起身,跪拜,伏地如旧臣叩君。
谢曜声音极轻:
「苏衡之nV……竟还活着。」
苏晚Y道:「不敢谤圣恩。」
谢曜眼sE微沉,俯身近她耳旁,低声:
「你父Si时,还留一句话。想听吗?」
她静静望他。
他笑了,声如毒:
「他说:‘今朝既错,来日当倾。’」
「你果然来了。」
**
她一语未回,只缓缓起身,目光清冷如雪,声音清润:
「臣nV奉命入g0ng,只盼效琴於君前。」
「至於其他事,往後再算。」
**
谢曜凝视她良久,忽而转身,道:
「明日子时,朕登基。你,奏曲迎驾。」
他背影消失在雪夜中,只余余音未散:
「你若弹错一音,我便诛你全族。」
她立於原地,淡淡喃喃:
「我的族……十年前已诛得乾净了。」
雪落无声,旧人已非。
从今往後,她要在这错得无药可解的江山里,把他一步步推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