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溺夏 > 第八章意外
    图书馆那个轻如羽毛的「m0头杀」,像一剂强效的,让庄沈翊连续几天都处於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他走路带风,嘴角总是挂着抑制不住的傻笑,看江迟鸣的眼神更是炽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江迟鸣对此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偶尔在庄沈翊过於直白的注视下,会微微蹙眉移开视线,耳根处那抹极淡的红晕似乎出现得频繁了些。

    周五放学,庄沈翊照例等江迟鸣收拾书包。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夕yAn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庄沈翊鼓起勇气,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雀跃,“明天周末…你有空吗?市中心新开了一家天文馆,听说那个球幕电影…”

    “没空。”江迟鸣打断他,拉上书包拉链,语气平淡。

    庄沈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强打起JiNg神:“哦…没关系!那你忙!下次…”

    “家里有事。”江迟鸣难得地补充了一句,虽然依旧简短,但这对庄沈翊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解释和…安抚?

    “家里?”庄沈翊立刻想起江迟鸣提过的「太吵」,还有那些关於他家庭的模糊流言,保护yu瞬间涌了上来,“需要…需要我帮忙吗?”他问得真心实意,哪怕知道江迟鸣的家事他可能根本cHa不上手。

    江迟鸣背起书包,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深,带着庄沈翊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不用。”他迈步朝外走去。

    庄沈翊连忙跟上,心里因为那句「家里有事」而揪紧。他直觉江迟鸣的情绪b平时更低沉些,周身那GU生人勿近的寒气也更重了。

    他不敢多问,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努力散发着自己无声的关怀和陪伴。

    走到校门口,江家的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路边。

    江迟鸣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收起手机,对庄沈翊说:“司机临时有事,我走回去。”

    庄沈翊的家和江迟鸣的豪宅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平时都是各自坐车。

    听到江迟鸣要走路回去,而且似乎心情不佳,庄沈翊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陪你走一段吧?反正…我也没什麽事!”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藉口很蹩脚,脸微微发热。

    江迟鸣侧过头,夕yAn的金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他静静地看了庄沈翊几秒。

    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庄沈翊无法理解的重量,就在庄沈翊以为会被拒绝时,江迟鸣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庄沈翊心头一喜,连忙跟上。

    两人沉默地走在渐渐被暮sE笼罩的街道上。

    庄沈翊能感觉到江迟鸣身上散发出的那GU沉郁的低气压,b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

    他几次想开口说点什麽缓解气氛,但看到江迟鸣紧绷的侧脸线条和紧抿的薄唇,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只能更加贴近地走着,用自己笨拙的存在感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越靠近江迟鸣家所在的顶级豪宅区,环境越发幽静,行人稀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奢华感。

    当那栋气势恢宏却也透着孤冷气息的别墅出现在视野中时,江迟鸣的脚步似乎更沉了些。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雕花铁门前时,别墅的大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厉、带着上位者威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身後跟着一个打扮JiNg致、眼神却透着不耐烦的美妇人。

    男人显然是江迟鸣的父亲,美妇人则是他那据说关系并不融洽的继母。

    “还知道回来?”江父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不悦,目光锐利地扫过江迟鸣,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庄沈翊,“整天摆着张Si人脸给谁看?家里是欠你的还是怎麽?你弟弟都知道…”

    “我没弟弟。”江迟鸣的声音b江父的更冷,像淬了冰的刀锋,打断了父亲的话,他停下脚步,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毫无畏惧地迎上父亲的目光,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和…厌恶?

    庄沈翊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迟鸣,浑身竖起尖刺,像一头被b到绝境的孤狼,冰冷、防备,充满了攻击X。

    他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江迟鸣口中的「家里太吵」意味着什麽——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充满敌意和压迫的氛围!

    “你这是什麽态度?!”江父B0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江迟鸣的鼻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用这副鬼样子回报?!跟那个Si去的B1a0子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怪胎!”

    “不许提她!”江迟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尖锐和痛苦。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T微微颤抖着,那双总是冰冷的黑眸此刻燃烧着愤怒和深沉的痛楚,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庄沈翊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无法呼x1。

    他看到江迟鸣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和绝望,那b任何冰冷的眼神都更让庄沈翊心痛。

    他无法忍受江迟鸣被这样辱骂,尤其是提及他已故的母亲。

    “叔叔!”庄沈翊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一步跨到江迟鸣身前,像个护崽的小兽,张开双臂挡在了江迟鸣和江父之间。

    他个子不如江迟鸣高,气势更无法与久居高位的江父相b,但他挺直了背脊,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保护yu,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请…请您不要这样说江迟鸣!他不是…他不是怪胎!”

    江父和继母都被这突然冒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惊了一下。

    江父的怒火瞬间转移:“你是谁?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cHa嘴?滚开!”

    “我…”庄沈翊还想说什麽,却被身後一GU巨大的力量猛地往後一拽!

    是江迟鸣。

    他一把抓住庄沈翊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庄沈翊踉跄了一下,江迟鸣没有看庄沈翊,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我的事,跟他无关,你们,也别碰他。”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两人,拽着还没站稳的庄沈翊,转身大步朝着与别墅相反的方向疾走,几乎是拖着庄沈翊。

    庄沈翊被拽得手腕生疼,但他一声不吭,只是努力跟上江迟鸣的脚步。

    他能感觉到江迟鸣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毁天灭地的愤怒和痛苦,像实质X的寒气包裹着他。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江迟鸣拉着他,几乎是发泄般地疾走,穿过安静的林荫道,拐进一个无人的、被高大树木环绕的街心小花园,暮sE四合,花园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路灯投来微弱的光晕。

    直到确定远离了那栋令人窒息的房子,江迟鸣才猛地停下脚步。

    他松开庄沈翊的手腕,背对着他,肩膀因为急促的呼x1而微微起伏,整个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和紧绷。

    庄沈翊看着他僵y的背影,听着他压抑的喘息,因为江迟鸣的心疼和委屈,像cHa0水般淹没了他。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带着哭腔,声音破碎:“江迟鸣…你…你别难过…他们…他们不值得…”他上前一步,想从背後抱住那个颤抖的身影,给予他安慰。

    就在庄沈翊的手即将碰到江迟鸣後背的瞬间,江迟鸣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庄沈翊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转身带得向前一个趔趄。而江迟鸣似乎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没有站稳。

    下一秒,天旋地转。

    庄沈翊只觉得额头猛地撞上一个坚y的下颌,痛得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混乱中,他的嘴唇似乎擦过了什麽温热而柔软的东西…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庄沈翊僵y地抬起头,模糊的泪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江迟鸣也正低头看着他,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而紊乱的呼x1。他的下唇传来一阵轻微的、奇异的麻痒感,刚才那瞬间温软的触感…是…

    是江迟鸣的嘴唇。

    他们…他们的嘴唇…刚刚…碰…碰到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庄沈翊的脑海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震耳yu聋的心跳声。

    咚、咚、咚,撞击着x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朵都红透了。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呼x1都忘记了。

    江迟鸣也僵住了。

    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愕、混乱,以及一种庄沈翊从未见过的、被冒犯般的锐利光芒。

    他紧紧盯着庄沈翊被泪水浸Sh、微微红肿的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自己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烦躁和…厌恶?

    这个擦拭的动作,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庄沈翊滚烫的心上,他瞬间从巨大的震惊和隐秘的悸动中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尴尬和恐慌。

    “对…对不起!”庄沈翊猛地後退一大步,声音带着哭腔,语无l次,“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想安慰你…我…”他看着江迟鸣擦拭嘴唇的动作和冰冷锐利的眼神,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玷W了神明。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让他眼泪掉得更凶了。

    江迟鸣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SiSi地盯着他,眼神复杂难辨,里面翻滚着惊涛骇浪,周围的空气彷佛凝结成了冰。

    就在庄沈翊以为江迟鸣会愤怒地推开他,或者说出更伤人的话时,江迟鸣却突然动了。

    他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庄沈翊想要擦眼泪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庄沈翊吓得浑身一颤,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

    江迟鸣俯下身,那张俊美却冰冷得可怕的脸在庄沈翊眼前放大,他的呼x1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庄沈翊Sh漉漉的脸颊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压迫感:“闭嘴。”

    庄沈翊吓得立刻噤声,连cH0U泣都y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肩膀因为恐惧和委屈而微微颤抖。

    江迟鸣看着他惊恐含泪的眼睛,扣着他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麽,x膛剧烈起伏着。

    几秒钟Si寂的对峙後,江迟鸣猛地松开手,像是甩开什麽脏东西一样,然後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浓重的暮sE之中,留下一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

    庄沈翊一个人僵立在昏暗的花园里,手腕上还残留着被大力攥过的疼痛感,下唇那被擦过的麻痒感却更加清晰。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江迟鸣身上那GU冷冽又危险的气息。

    眼泪无声地滑落。

    刚才那瞬间嘴唇相触的悸动、江迟鸣擦拭嘴唇的厌恶、以及最後那冰冷决绝的离去…这巨大的冲击和落差,让庄沈翊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

    然而,当最初的惊恐和羞耻稍稍退去,一种更加荒谬、更加强烈的念头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他的心——

    他吻了我!

    虽然是意外…但他吻了我!

    他那麽生气…是不是因为…他也感觉到了?

    他是不是也…慌了?所以他才那麽用力地擦?那麽生气地走掉?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在意?只是他不会表达?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庄沈翊抚上自己还残留着异样感觉的嘴唇,指尖微微颤抖,那瞬间的温软触感,像一道滚烫的烙印,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将江迟鸣最後的厌恶和离去,解读成了被戳破心事的恼羞成怒和逃避。

    巨大的羞耻感渐渐被一种扭曲的甜蜜和隐秘的狂喜取代。

    他为江迟鸣心疼,为江迟鸣愤怒,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江迟鸣那冰冷外壳下,更加真实、更加激烈的部分——即使是愤怒和逃避,那也是因他而起,是独属於他庄沈翊的。

    手腕的疼痛提醒着他江迟鸣失控的力道,下唇的麻痒却成了最甜蜜的勳章。

    他像一个虔诚的殉道者,心甘情愿地承受着这份带着疼痛的「亲密」。

    他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滚烫的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窒息的、扭曲的幸福感。

    那个意外的、带着疼痛和厌恶的吻,在他滤镜全开的恋Ai脑中,被昇华成了江迟鸣对他有着强烈情感的、无法言说的终极证明。

    他彻底沦陷了。

    在那片由疼痛、眼泪、冰冷背影和被昇华的亲吻交织成的、名为江迟鸣的深海里,沉溺至底,再无清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