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科幻小说 > 东京尸变实录 > 卷五·(2)
    “周大人,你怎麽出去了……”

    周舜卿还未进门,张若冲便迎了过来。

    “帮把手,这小子沈得要Si。”

    周舜卿还未将万安期递给张若冲,万安期便挣脱跳了下来。

    “我自己能走了,多谢周大人……”

    万安期怯怯地瞟了眼张若冲,发现他身上的血W不知何时洗净……不对,他没有洗净,而是换了身衣裳。

    是那群活屍身上的衣裳。

    张若冲上前扶着万安期,万安期想要挣脱,却被他SiSi地抓着。

    “我以为你Si了……”张若冲轻声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万安期确认,张若冲还是那个张若冲,但有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朱福在染上屍毒後也是如此。

    两者的唯一区别便是,朱福不吃人,就算朱福吃人,万安期也相信他不会吃自己。

    但眼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摆在万安期面前的路有两条,告知周舜卿实情,如此一来,张若冲定会辩解,他不确定周舜卿会相信谁。

    他若相信张若冲,便会认为万安期脑子冻坏了胡说。

    他若相信自己,也不会当下就做出抉择。

    只要周舜卿没有当下杀了张若冲,自己都必Si无疑。

    他深知张若冲是何种人。

    他与周舜卿完全不同。

    这种出身低微的JiNg明人最是可怕,想要赢过这种人,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和他打交道。

    张若冲目前不杀自己,是怕周舜卿怀疑,自己只要一直跟着周舜卿,便能安全一阵子。

    “周大人,你听见没?”张若冲突然问道。

    “嗯?”周舜卿不解道。

    “不是我听错了吧……我听见太妃殿下的声儿了……”张若冲绘声绘sE道,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朱长金所在的那间屋。

    “你看好他,我先过去!”周舜卿扔下万安期,急忙跑了过去。

    “周大人!”万安期喊道。

    周舜卿没有理会他,径直跑进了屋内。

    “巧事儿真多啊……”

    张若冲感叹道。

    万安期擡头,正对上那双半睁的Si鱼眼。

    他能感觉到,张若冲起了杀念。

    万安期见识过那些个活屍是如何猎捕,如何吃人。

    但凡是个腿脚利索的活屍,抓起人来都像猫捉耗子。

    自己现在浑身冰冷,若是逃跑,不出两步便会被追上,若是被他追上,定会被他杀了,或是咬Si,然後埋藏起来,向周舜卿扯个谎,这事便算过去。

    张若冲满是粗大骨节的双手放在了万安期脖颈上。

    只要他一用力,万安期便要重新投胎了。

    他冻僵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许多种可能在他眼前浮现。

    菜刀不在身上,但就算在身上,他也未必能砍到张若冲。

    周舜卿的鹿皮大裘?也派不上用场。

    那一包红薯g?活屍只喜人r0U,用不上。

    就在那双手即将收紧时,万安期想到了。

    “张曹官……倒卖……”

    万安期凭着最後一丝力气,挤出了GU气。

    “这你也知道?”张若冲松开了手,问道。

    “周大人跟我说了。”万安期笃定道。

    这场博弈对万安期来说一本万利。

    这种景况之下,他已是必Si之人,赌输了也没什麽可损失,但若是赌赢,自己便是通吃的赢家了。

    盈盈姨在一文不名时,便是靠着这个想法,才在汴京赌出一隅栖身之所。

    “他跟你说这?”张若冲将信将疑,反问道。

    万安期看向张若冲,观察着他的神态。

    他之所以松手,听自己继续说下去,便是他还在乎自己张曹官的身份,活人的身份。

    不然,他本可以像那些活屍一样,四处流窜着去吃人,而不是再回到周舜卿身边。

    “你天天在周大人身边,你见过他贪W倒卖过吗?”万安期问道。

    “他汝南周氏家大业大,不需要g这……他跟你说啥了?”张若冲b问道。

    万安期深知,自己若说错一句,或是多片刻迟疑,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周大人眼中最容不得的就是这事,他说回到汴京後,要请人查你的账……”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查账”“对账”这类词对张若冲来说意味着什麽,但他见过老板娘一说这话,酒楼里夥计的表情。

    张若冲怔了一下,眼中的杀气散去不少。

    万安期知道自己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周大人想g什麽,但他那麽说,肯定会对你不利……”

    “你什麽意思?”

    “周大人随身带着两块字母腰牌,一枚玉,一枚铜,都是表明周大人身份的重要东西,但前几日腰牌丢了……”

    “我怎麽不知道……”张若冲疑惑道。

    “我趁周大人不注意偷走了,准备卖钱。”万安期张若冲的疑惑继续说道。

    万安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形铜牌递给张若冲。

    这铜牌是周舜卿被张若冲S中,自以为必Si无疑时,递给万安期的物件,在那之後周舜卿没想起来这事,铜牌便一直在万安期身上。

    而那块字母玉牌,则是万安期根据《太平广记》里的篇章胡诌来的。

    方形铜牌上,蝇头小楷工整地写着:太常寺——少卿——朝奉郎——周舜卿。

    “我偷来这两块腰牌之後,怕被发现,就把铜牌放在身上,更值钱的玉牌给埋起来了,你若是能把这两块牌都找来给周大人,周大人肯定不会再怪你,甚至还会给你奖赏……”

    听到这里,张若冲的眼睛忽地睁大,等万安期继续说下去。

    “昨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也知道,我就算说了,周大人也不会信一个孩子的话。我和张曹官一样,只是想赚点钱拿回家,周大人这麽大的官,我一辈子也碰不上几次……你要是不杀我,我就告诉你玉牌藏在哪儿。”

    张若冲迟疑了片刻,随後盯着万安期看了半晌。

    “当真?”

    “不敢说假话。”

    “玉牌在哪儿?”

    “回到汴京我就告诉你。”

    “是……吗……”张若冲将尾音拉的很长。

    “你若不信,便杀了我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就拿着这块铜牌给周大人,周大人那个人,见到铜牌後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还会惦记那个玉牌,想来想去肯定会怀疑是你偷的,反正那会儿我也Si了,没人帮你解释……”

    张若冲笑了。

    一路以来,张若冲不是在四处观察着队伍里的几个大人物,便是皱着眉在周舜卿身旁转来转去。

    万安期从未见过这人如此爽朗的笑。

    “万安期呀……你就庆幸你才这点儿岁数吧!”

    万安期有些没明白。

    “你要是再大点儿,我肯定得弄Si你……周大人身边不能有两个明白人。”

    万安期不懂,他这算不算放过自己。

    “不对啊……周大人昨夜还跟我说,回汴京之後,让我接着做他的僚官,怎麽会生我的气呢?”张若冲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如今缺人手,周大人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万安期答道。

    万安期尽管语气平稳,但他心知肚明,有些人一旦开始怀疑,任他人再行解释,也不会浇灭猜忌的火苗。

    不幸的是,张若冲便是这种人。

    万安期只能尽量拖时间,直到形势有所转机。

    “万安期,倘若你所言都不假……”张若冲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真的。”

    “你只需知晓,并非是我要杀你,而是你不得不Si,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年,服侍了多少人,才走到今天这步……”

    张若冲话音未落,万安期便向前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周大人——”

    他放声呼号,声音还未散远,喉间便感觉一紧。

    张若冲一脚踩在了万安期披的鹿皮大裘上,同时弯下腰,双手握着大裘,将万安期一点点往回拽。

    “过来吧,总得有这麽一天。”张若冲冷冷道。

    万安期其实也能预料到,他能以机敏头脑,说服周舜卿放弃先帝,而去救太妃;能用听来的恶毒言语来对付那妇人,令其分心;但想要用薄弱的谎话,去诓骗一生都活在谎言里的张若冲,则难於登天。

    在劫难逃。

    万安期脑中闪过了这个词。

    恐怕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晓其中深意。

    元丰八年十月初八,万安期一十二载的yAn寿本该行至此处,与冬日坚y的h土为伴,多年以後也不过是寥寥几人记忆里的模糊面孔。

    但万事皆有其运转之法,非凡人可左右。

    蠓虫朝生暮Si,然以百万之众,年年岁岁而不断绝,婴孩羸弱不察,然凭两亲之恤,虽处襁褓而度险疾。

    或是万安期命不该绝;或是他聪明绝顶,拖到了转机到来;或是他未来注定会成为“宋周天王”麾下的“执笔判官”。

    总之,元丰八年初冬的这个晨间,万安期没Si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