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玄幻小说 > 炼神还虚 > 《廿》高天原上
    就在我踏上高天原阶梯的第一步时,耳中忽地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铜铃声。

    那声音不属於界之流,也非来自我自身气息,而是一段……记忆。

    ——不属於我的,却曾被我见过的记忆。

    雾起,光退,一道青纹灰袍的身影立於断崖之上。她的背影微斜,额前覆着长发,手中握着一道形如枷锁的灵环,正缓缓扣入自己眉心。

    那是姬巫子。

    我看见,她跪坐於燃烧着火纹的圆阵中央,额前铜环紧锁,身上布满镇魂与封印之符,肌肤透出青白之光。她未曾喊叫,只咬唇颔首,低声诵念封魂诀,将一缕不属於她的魂魄强行纳入T内。

    那魂的气息,正是我那年被斩裂的一片。

    她的眼神淡漠,却带着近乎残忍的决意,彷佛那道封印并非为了自保,而是为了承受——为了替某人,封住那段不该苏醒的记忆。

    「你若不醒,我便不能走出这一步……那就由我来,替你受着吧。」

    语声落下,枷锁之环猛地旋入她眉心,血丝顺着鼻梁滑落,她却未吭一声,只低头盘膝坐地,开始引入那段被断裂之名所留下的残魂碎片。

    魂魄如镜,被强行映入她T内,那是他人的意志、他人的记忆、甚至……他人的命。

    她的身T开始颤抖,灵脉崩散,五感模糊,却仍不停止。手中铜铃轻响,每一次声波扩散,都像在用生命震退外界的因果探查。

    某个虚空的幻影中,有人问她:「你为何甘愿?」

    她只是低声回道:

    「因为他曾为我斩锁。」

    幻象渐渐破碎,回到现实。

    我站在高天原入口,手中铜镜微热,眉心名印闪动,彷佛那段记忆并不只是「旁观」,而是某种祭司留下的回音——

    是她,将那段不该由我承担的命,y生生刻入自身。

    也是她,用这样的苦难,替我守住了通往未来的门。

    脚下的气息瞬间转化,四周灰白sE调渐渐化为幽金。无数铜镜碎片悬浮於虚空中,如残梦般缓缓漂移,像是记忆的走廊,也像审视灵魂的寂静神殿。

    小青的声音浮现:「这不是高天原,这里是——神X观照之域。所有命定者在踏入高天原之前,都需接受此地的映照与省视。」

    正当我凝视四周,一道破碎却熟悉的声音自镜阵深处传出:「你可曾见过她的苦难?」

    镜面一震,一幅景象自光雾中浮现。

    另一面镜中,她立於坠月绝崖之上,对天祭火,手中高举三生之灯。灯火中浮现我与她血锁交缠於神庙前的影像。她口中呢喃:「若有来世,吾愿为你守名至终。」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剑刺般悸动。T内命纹自动共鸣,似在回应这份跨越命劫的守护与记忆。

    铜镜一一鸣响,万象归一,一道崭新的门扉於空中徐徐打开。

    我踏入门扉,金光微闭,一GU如cHa0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这里,不再是空灵之界,也不是过往诸境的模糊回声,而是真实且无b清明的「存在」。

    所谓的「高天原」——不是山巅,而是一片悬於无极之上的领域。

    大地为星辰所编织,脚下所踏,竟是由无数细小铭文凝结而成的律令之路,仿若神明用祂们的语言,书写出了命运本身的骨架。

    而正前方——

    一道巨大的圆环浮於虚空。环上刻满八十又八重命律,中央盘坐一尊古神之影,发若星瀑,额悬日轮,双眼紧闭,掌心托着一枚燃烧的黑日。

    「天照。」我低声唤出她的名。

    她未睁眼,但光已照临。

    那光非日非火,却能映出万念。光落於我身,身T微震,脑中如有千针穿透——每一段记忆、每一处心念,都被这道光剖析、照见、评估。

    小青喃喃:「这是神X的观照,祂们不需出手,只需直视,便能映照出你之为你的全部因果与歧途。」

    我身形一晃,视野中浮现无数自己——後悔时的我、逃避时的我、愤怒、犹疑、自私、虚荣……无一不在。这些不是敌人,而是我曾选择成为却拒绝承认的自己。

    天照之影缓缓抬手,掌中黑日跳动,映出一幕——姬巫子,独行於千年轮回之中,每一世皆为我寻名守命,却从未将自己记入历史之中。

    她替我封存名字,斩断命锁,承受反噬,堕入无形的献祭,却仍不悔其行。这些记忆,不在我这一世的灵魂之内,却被天照从「命律」中唤醒,强行示现。

    我双膝跪地,心如裂镜,声音颤抖:

    「为什麽……她不是神,却承受了这一切?」

    天照无言,唯光更盛。一道声音非言语所成,却直接震於心识:

    ——「因她无神X,才得以无私。」

    光流转间,圆环裂开,一道裂缝之中,映出另一尊影像——全身如铁锁缠绕、面目如炼狱之怒的男子,周身燃着破碎的紫焰。

    「须佐之男……」我站起,眉心命纹灼热。

    祂的气息与混界之种如出一源,但更古老、更决绝、更悲哀。

    小青急声提醒:「这不是祂本身,而是其堕神之相——代表神X中最终的破败面,是你进入命律之巅前,最後的对峙。」

    天照与须佐之男,一光一火,一静一怒,在我面前交错浮现。这非战斗,而是审判;非击败,而是承担。

    我深x1一口气,右手伸出,两剑气自掌心显现——青与紫。

    这一次,不再是战斗为了胜,而是——我为谁而活,我为谁而成神。

    我踏出第一步,进入神X之环。

    那一步,彷佛踏入了天地未分、YyAn未判的太初之时。无声,无形,无尽。

    脚下不是实T之地,而是一层层浮动的神文光片,每一片皆刻着古老铭文,悬浮於虚空之中,随我一念而明灭。四周无风,却有无数气流如潜伏之蛇,在我周身流转——那些气,不是天地五行,而是来自「观照」後凝出的记忆残响与因果碎痕。

    须佐之男仍在环心,未动一指,但他的神X气息已宛如万钧沉雷,自天照所留的光明之隙汹涌而来。

    我站稳,开始调息。丹田之气缓缓流转,太极本意於身内徐徐运行,一环推一环,从任督二脉到四肢百骸,彷佛要将我整个人推入一场更深的「自我觉察」。

    然而——光,忽然聚焦。

    天照未现身影,却再次施下「观照」的残光,将我第一步的试炼展开。

    那是一道「光焰重叠」之术,既非神罚,也非攻击,而是「映照」。

    我忽见前方浮现出一面光镜,镜中映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我自己。

    但那不是现在的我。

    那是——初识修行之时的我。

    一脸迷茫,双眼闪烁着对力量的渴望,却也藏着逃避现实的恐惧。他在梦中行走,逃避了考试的压力,逃避与雅卿道别的那个深夜,逃避阿西堕落的那一刻,逃避了所有应该挺身而出的场景。

    「你是那时候的我……」我低声。

    镜中之我忽然抬头,露出微笑。

    「我才是真正的你。你靠梦、靠力量、靠记忆碎片活下来,却从没真正承担过。你以为踏上修行之路,是为了拯救谁?不过是为了填补你那个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空洞。」

    我握紧双拳,气血翻涌。

    光镜剧烈震动,那镜中之影忽然拔剑——是我曾弃之不用的「凡身剑意」,不属於气,不属於境,只属於那种「必须活着」的执念之力。

    第一剑,直指我心口。

    我青气疾转,以「太极起式」外引内守,y接那一道「忆念之斩」。

    镜影无声无息地再现第二招:「迷途步」,那是我在初试太极时,靠直觉乱闯所领悟的身法,混乱中带着逃避本能,快、虚、诡、变。

    我深x1一口气,右手旋转,施出「单鞭下势」,不为破敌,只为捕住自己的「迟疑」。双剑相交,一声爆鸣如心跳鼓震,震出一层层光波——不是气浪,而是「选择」的余波。

    我再退一步,却踏空。

    整个神X之环,彷佛因我退让而变形。镜影紧追不舍,剑招连连,每一道皆斩在我过去所回避的节点——未能挽回的友情、未敢倾诉的Ai意、未能承认的羁绊。

    我终於明白:这不是战斗。

    这是「对照」。

    我若不承认镜中那个自己,我便永远无法跨过这一步。

    我闭上双眼,调息,再次提气,两掌交错於x前,以「太极合一」之式,将青与紫气内旋成轮,凝聚为一点。

    「我接受你,因为你就是我。」

    光镜一震,镜影骤停。

    那个我,笑了。

    「那你终於可以踏出下一步了。」

    光镜化为万千光点,四散而去。我站在原地,额头已有汗滴,身形微颤,气息未稳。

    但我知道,我通过了第一步的试炼。

    脚下神文悄然变化,形成一道新印记。

    第二步——已在等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