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妖怪之子
善郎抵达杏花村时已近h昏。
「总算到了，原来这里就是杏花村啊???」善郎左顾右盼，只觉得杏花村与寻常村落无异，街上却是杳无人迹。
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什麽样的妖怪???
忽觉一物朝自己袭来，善郎闪身避开，以为是暗器，却是一粒石子。一回头，面前三个小孩，两男一nV，正拿着石头丢他。小孩们口里不停地喊着：「滚出去！怪人！」手上的石子纷纷往善郎身上扔。
儿时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善郎心里一酸，急喊：「慢着！」东闪西避，等孩子们手中的石子尽数丢尽时，才得以开口。
「我是来这里除妖的。」善郎解释。
「哼！我们这里没有妖怪，这里最像妖怪的只有你！」个子最高的孩子回答。
「是啊！还不快滚出去！」小nV孩说。
「再不出去，我们就要叫村里的大人来啦！」另一名小男孩威胁。
叫大人来更好，至少能跟大人讲道理，不会像这些孩子们一样，善郎微笑：「那更好，麻烦你们去请大人来。」
「哼！可恶！你是瞧不起我们村里的大人吗？我们上！」三个孩子一拥而上，对着善郎拳打脚踢，「让你知道，杏花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没这麽好欺负！」
「我不是这个意思???先等一下???」善郎不敢对孩子动粗，只得闪避，孩子们见善郎不还手，越打越起劲，善郎被孩子们一路追打，着实狼狈。
「快住手！」身後一名妇人喊。
三个孩子不肯停手，只装作没听见。
「再不住手，我要跟村长说啦！」妇人威吓。
「村长」这声恐吓很有效，三个孩子一听，连忙住手，齐奔向妇人，围着妇人嚷道：「有一个怪人闯进村子里啦！」说完皆指向善郎。
妇人看向善郎，一脸警戒：「你是谁？到这里来g嘛？」
「我是除妖师，」善郎礼貌的开口：「我的地图显示贵村有妖怪，专为此而来。」
「是吗???」妇人微微一惊，「那???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村长。」领着善郎往村子里走。
三个孩子不信任善郎这个外来者，加上他模样奇怪，又是银发又是独眼，着实可疑，一路上仍紧盯着他，眼刀不时往善郎身上飞S，善郎却觉得三个孩子活力的可Ai，对他们凶狠的瞪视回以温柔的微笑。
众人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下。
妇人：「这就是村长住的地方。」
村长的屋子看起来跟刚才经过的其他屋子没什麽分别，占地既没较广，建筑也未较豪奢，看来村长和其他村民们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村长─」妇人轻敲村长的门。
半晌，屋内传来回应：「什麽事啊？」声音沙哑又缓慢，听得出来村长年纪很大。
「这里有一个自称是除妖师的怪人！」孩子们抢着回答。
妇人瞪了孩子们一眼，在他们额上一人弹一下。
「除妖师？」语声未毕，村长已开门。
村长是一名又瘦又乾瘪的小老头，头发与胡子都白了，长长的胡子垂至地上，虽然年事已高，但面容瞿铄，红光满面，话声未落人已至眼前，看的出来身T极y朗。
村长眼睛眯成一条线，细细打量善郎。
「您好。」善郎礼貌的向村长行礼。
村长点头，「请进来吧。」领善郎进屋。
孩子们争先恐後的进屋，善郎与妇人跟在村长身後，村长健步如飞，再次证实他身子骨极佳。
进屋後，村长领着妇人与善郎坐下，屋内简洁朴素，除了日常用家具，几乎别无他物。
「你是除妖师吗？」村长一边沏茶一边问：「还是除妖师的学徒？」
「除妖师。」善郎回答。
「现在的除妖师都这麽年轻啊？」村长微感诧异，又细细打量善郎一番。
善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的地图显示这里有妖怪???请问贵村是遇到什麽样的妖怪呢？」
「唉，」村长叹了口气，缓声说：「本来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妖怪所为，但事情有些古怪，才推测有妖怪???现在既然除妖师都找上门来了，就证明此事的确与妖怪有关???」将茶杯推至善郎面前。
善郎谢过，不急着喝，问：「发生什麽事了？」
村长看了一眼在庭院玩耍的孩子们，「村子里的孩子们每天都会结伴到村外附近玩耍，每天出门前，都会点一下人数，回来时也会。但???最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麽，回来的人数总会b出门前少一人，但问了各家，谁家孩子都没少???所以我们怀疑，是不是有妖怪在作祟???」
善郎：「清点人数时，有没有写下名单，孩子回来时核对，就知道少了谁？」
村长：「这个法子试过几次，但名单不是被风吹走，就是忽然着火???似乎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去的孩子到底有谁，问他们的父母，父母们也都说孩子有回来???」
「是啊，」一旁的妇人附和，「像昨天，孩子们说玩耍时有十一个人，但回来却只有十个，他们也想不起来少了谁???」
「我们担心妖怪混在孩子之中会损害孩子，小师父，」村长语气郑重，「还请你帮帮我们，将真正的妖怪抓出来。」
「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妖怪找出来。」善郎抿了口茶，「叫我善郎就可以。」
「善郎？你果然是男孩啊！」村长恍然大悟，「我从刚才就在想，这位除妖师到底是男孩还是nV孩，虽然你的穿着像男孩，但长得实在是???」
善郎有些腼腆，这过於清秀的脸蛋向来替他招上不少猜想，轻咳一声，「那麽，明天请让我跟孩子们一起出门。」
「有劳了。」村长向善郎低头致谢，一旁的妇人也跟着低下头，向来谦让的善郎忙回礼。
当晚，善郎就住在村长家，打算明日一早跟着孩子们出游。
***
「哈哈哈！」
「啊─」
「还给我！」
「来追我啊！」
杏花村一早就充斥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孩子们的声音又尖又高，无论是尖叫还是欢笑都一样刺耳。一大早，这扰人清梦的噪音，不知惹恼多少村民，有的村民打开窗直接训斥，有的村民则是将窗户紧闭，不让任何一点声音流至屋内。唯独善郎，着迷於这一早的喧闹声。
「真怀念???孩子们玩耍的声音???他们听起来好快乐???在玩什麽呢???除完妖後，不知道能不能跟他们一起玩???」
由於从小练功的关系，善郎从来没有时间与机会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往往只能在道观一边练功，一边听着从外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喧哗声。有时他会躲在一旁偷看孩子们玩，也曾试着加入他们，但都因自己从小学习降妖伏魔之故，被其他孩子以异样眼光看待，不被接纳。因此，善郎心中其实一直隐隐希望能跟孩子们一起玩乐。
得快点才行，善郎心想，赶忙起身，快手快脚更衣，赶至空地集合。
「好了！好了！都排好队！别淘气！」昨天那位妇人正在重整队伍，孩子们或站或坐的乱成一团，都对即将出游感到兴高采烈。
善郎赶至空地，往孩子们一看，见其中一个孩子全身轮廓发着淡淡金光，仔细一看，他的皮肤也特别透明，一看就知道他身具异相。
这孩子是妖怪，善郎心想。
「需要他们将名字写下来吗？」妇人问。
善郎一愣，难道他们看不见？
妇人见善郎若有所思，又问了一次。
「不用，」善郎微笑，「我跟着孩子们去。」
没有立刻拆穿，善郎打算看这个妖怪要做什麽。
「好了！全部安静！」村长一声令下。
孩子们瞬间安静，村长在村子里果然威望甚高。
「现在开始清点人数，」村长指着排在第一个的孩子，微笑说：「小胜，从你开始报数。」
小胜听命，朝气的喊：「一！」
「二！」
「三！」
妖怪也顺着报了数，就这样，一路报到了十三。
「好！今日有十三个孩子出游，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希望回来时，仍旧是十三个孩子。」村长宣布完，露出笑容：「出发吧！好好去玩！」
孩子们应声，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村长说完向善郎点头示意，善郎跟在孩子们身後出发。
「没问题吗？村长？」一个村民问。
「他还只是个孩子吧？」另一个村民担忧。
「嗯，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这位除妖师了。」村长目送善郎离去。忽然一阵风袭来，将善郎的道袍微微吹起，从飘动的衣摆间，看见他腰间系着的笛子。
***
「喂，那家伙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们???到底是什麽来历???」
「昨天我听妈妈说，村长怀疑村里有妖怪，所以请来了除妖师???」
「骗人！他是除妖师？也太年轻了吧？」
「有人知道他是男的还是nV的吗？」
孩子们边走边窃窃私语，不时回头偷看身後的善郎。
善郎浑然不觉，只顾欣赏沿途风景。
「这里真美，纯朴的自然风光，生活在这里也不错，等一切结束了，要不要就在这里定居呢???」想着想着，看一眼那妖怪之子，只见他夹杂在孩子中，和众孩子有说有笑，一派和谐。
众孩子盯着善郎，善郎盯着妖怪之子，均想：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到了！」
「我们开始玩吧！」
「先玩什麽？」
「玩捉迷藏吧！」
孩子们一到河堤旁便开始玩了起来，善郎站在一旁观察动静。看了好一会儿，妖怪之子非但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反而是孩子们中玩得最快乐、最尽兴的一个。
善郎寻思：他到底想g嘛？是因为我在这里，他不好下手吗？不过，若是要下手，他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拖这麽多天，直到我来？还是???他在策划什麽吗???
忽然，妖怪之子跑向善郎，一把拉住善郎的手：「大哥哥！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善郎一愣，这是第一次有人─或是妖怪，邀他一起玩。
妖怪之子回头对着其他孩子灿笑：「让大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是可以啦???」
「他愿意的话就好啊！」
「原来他是男的啊???」
妖怪之子转头问善郎：「好不好？大哥哥？」
也好，能就近保护孩子们。善郎看他一脸诚挚，且自己从来没有跟别人玩耍过，一直站在旁边看，老实说，他也很想加入。善郎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加入孩子们。
由於小时候从来没有玩过游戏，这些最简单、基本的游戏善郎全都不会，又是第一次玩，显得特别拙劣，孩子们见善郎一派天真，早已卸下原本对他的戒心，争先恐後的教他玩。而第一次玩游戏的善郎，也兴高采烈。
「看到了吗？他竟然跟孩子们玩得这麽开心???」
「哼，果然不是什麽除妖师，是个骗子。我们快回去禀报村长。」
躲在树丛後的两个村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一早看见除妖师是个孩子，又一副怪样，疑心大起，便悄悄跟了过来。善郎早就发现村民跟着，并不以为意。这两个村民一直躲在树丛後窥看，见善郎不但没有施展法术、布阵，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最後，竟然还加入游戏的行列，还是里面玩得最开心的一个！忍无可忍，两人决定回去禀报村长。
玩到h昏，孩子们准备回家了。
「阿健，你不走吗？」
「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要跟大哥哥说。」阿健拉着善郎的衣角。
孩子们听了，列队回家了。
「被你发现了吧？我是妖怪，」不等善郎开口，阿健率先问：「早上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吧？才会一直盯着我看。」
善郎：「你的目的是什麽？为什麽要混在孩子之中？」
阿健不答，忽问：「大哥哥今天是第一次跟人玩耍吧？」
「是???」善郎一愣，「等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很开心吧？」阿健黯然，「我第一次玩也是???才会这样，一直深陷下去???舍不得走???」
善郎奇道：「你???」
「我是这条河里的妖怪，」阿健说着，指向一旁的河流，「我一直住在河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直到前些日子，我在河里听见许多欢笑声，便探出头来看，原来是一群孩子们在玩???他们不知道什麽时候发现了这条河，便开始来河堤玩。我本来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看着看着，觉得好奇怪，为什麽他们可以笑得这麽大声、这麽开心？真的有这麽好玩吗？於是某天，我加入他们???第一次玩乐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我终於不再是一个人了???第二天，我也想再跟着玩，决定这是最後一次了，但???隔天、再下一天、再下下一天???」说着说着，阿健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了！我也想交朋友???和孩子们玩???」边说边用手臂将眼泪抹掉。
原来你接近孩子们不为什麽，只是为了不再孤寂???善郎轻抚阿健的头，见他哭得那麽伤心，也不自禁跟着落泪，阿健索X一头栽进善郎的怀里。
隔了一阵，阿健才缓缓开口：「在他们眼中，我似乎和寻常人类没两样???他们没发现我是妖怪。」
果然，一般人是无法区别妖怪与人类的，善郎心想。
「我每天早上到村子里集合，跟孩子们一起出游???我喜欢这种感觉，跟大家一起出游的感觉???但我不能离开河流太久，因此，h昏我不会跟着回村???这也就是为什麽，他们发现，每次回来的人数都会b出发前少一人。我用了心灵控制，让村里的人以为我也是村子的一员，所以出发时，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外来者；跟孩子们玩时，他们也不会发现我是生面孔，而是自然而然把我当成村子里的一个孩子，等到回村时清点人数，才会发现，虽然少了一人，但各家孩子没少。」
心灵控制???我曾在书上读过，有些妖怪有心灵控制的能力，灌输在人类身上，使人类对於「发生某现象是正常的」，而不会察觉其异样，不过这招对我???
「没用的！」阿健坦言，「我也对大哥哥施展心灵控制，希望让大哥哥认为我的异相是正常的，能视而不见，希望让大哥哥觉得，妖怪和孩子们一起玩耍是正常的???不过，我发现我的心灵控制对大哥哥没用，大哥哥还是一直盯着我看，用那只看透一切的右眼???」阿健黯然一笑，「不愧是除妖师，真厉害???」
其实不是所有除妖师都能抵抗心灵控制，只有法力到一定程度的才可以，善郎正待回答，心念一动：「我怎麽可以跟妖怪说这些？」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阿健：「你要将我收服吗？」
善郎：「人跟妖不能处在一个世界???虽然你不会伤害人，但你身上有妖气，跟孩子们接触久了，他们终将会感染到妖气生病，严重的话还可能会Si???」
「是吗???」阿健黯然，「我都不知道会这麽严重???我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相信，」善郎m0m0阿健的头，「等你到了妖怪的世界，一定可以交到更多同为妖怪的好朋友。」
「真的吗？那就好???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阿健悠悠叹了口气，「既然有妖怪的世界，为什麽要让我诞生在这里呢？」
善郎心一揪，温声安慰：「可能是老天不小心将你放错位置了吧？你放心，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可以在你的世界，找到属於你的位置，不会再孤单了。」
「那大哥哥的位置呢？」阿健忽问。
「什麽？」善郎一愣。
「大哥哥是人类没错吧？」阿健澄澈的大眼里搁着困惑，「为什麽在人类的世界里，大哥哥看起来还是那麽孤单呢？我之所以会找大哥哥一起玩，是因为大哥哥浑身都透着孤寂。」
善郎全身一震，原来自己的孤独，连妖怪之子都看得出来吗???
「是啊???我也好奇，」善郎强笑，「我的位置在哪里呢???」
阿健：「时候不早了！我若不赶快去妖怪的世界，就得回河里了，我不能离开河太久。」
善郎点头，拾起地上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阵法，画完对阿健说：「你站到这个阵里，我念一些咒，就可以送你到妖怪的世界了。」
「哇！大哥哥好厉害！」阿健迫不及待跳进阵法里。
善郎看他因为即将要到妖界而笑得灿烂，不禁心头一酸，但还是谨记自己除妖师的身份职责，一咬牙，从怀中拿出几张符咒，开始念起咒来。
阿健闭上眼睛听着善郎念咒，善郎念着念着，阵法发出强烈白光，团团光圈将阿健包围，善郎继续念着，一抬头，对上阿健的目光，朦胧之间，看见阿健的唇语：「会找到的，你的位置。」阿健说完，随着白光消失，天sE已晚，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呼???呼???」善郎轻喘着，阿健的妖力较先前遇到的赤sE妖怪与青sE妖怪高强，透过阵法将他送回妖界需耗费更多T力。他用衣袖轻轻拂去额角汗水，泪珠却扑扑滚落衣衫。
「谢谢你???妖怪之子???」
***
「十二人???」村长盯着归来的一众小儿，喃喃自语。
「看吧！村长！还是少了一个人！」
「那个除妖师根本是个骗子！看！他到现在还不敢回来！一定是逃跑了！」
那两个偷偷跟着善郎出村的村民，正在大声跟村长抱怨。
村长正要开口，这时，从远方飘来阵阵笛声，村长闻声，嘴角微微扬起，「没事了，明天一早看吧！包准人数不会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