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也点头答应。
我接过缴费单,便来到医院收费处,在排队缴费时,又被小雨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一个中年秃顶的医生正在跟他们姐弟交谈,看来这位大夫便是妈妈的主治医生了。
“医生您好,我正要去缴费呢,我妈妈的手术,请您帮忙安排一下。”我语气恭敬的说道。
医生神色严肃,语气中肯的说道:“你好,我让你妹妹把你叫回来,便是想告诉你,你妈妈心脏上的动脉瘤已经侵蚀了心脏,瘤的位置长得很不好,手术的成功率十分之一不到,即便手术成功,预后也不好,需要长期卧床,生活质量也极差,我们胸外科会诊后,觉得手术指征不明显,建议你们还是放弃吧。”
小雨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难过的红了眼眶,搂住她的肩膀。
潇潇一个16岁的大男孩也无声的哭了起来,现在能做决定的人,只能是我了。
医生又说道:“你们的妈妈现在靠着药物和体外循环维持着生命,ECMO的运行费用是两万一天,所以还是早些做决定吧。”
我抹掉眼泪,说道:“医生,ECMO先别停,我需要通知到我们的爸爸,才能做决定。”
“好,那你先去缴五万的押金吧。”
“谢谢医生,我这就去。”
我看着哭成一团的弟妹,只能尽量安慰。
“小雨,知道爸爸在哪个派出所吗?我得去见见他,告诉他妈妈现在的境况,让他做个决定。”
小雨哭着说道:“在广州xx派出所……我……我陪你去。”
“小雨,你陪着妈妈吧,潇潇,你跟我一起吧。”
“嗯,好。”潇潇哭着点头。
我去缴费后,便带着潇潇打车去了派出所,路上潇潇问我,“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跟朋友一起炒股赚了点,也和朋友借了些。”我没有说实话,也不能可能说实话。
“哦。”潇潇垂眸,点了点头。
“你别担心,我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会承担的。”我语气尽量柔软的说道。
“哦。”潇潇迷茫的车窗外。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很害怕,小小年纪,经历了家庭破产欠债,现在爸妈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一个未成年人肯定会为自己的今后担忧。
我安抚的拍拍他的膝盖,希望他能振作些。
我们来到派出所后,跟民警说明情况,很顺利的见到了戴着手铐的爸爸。
他仿佛苍老了好多,比起上次见他,两鬓多了好多白发。
我们父子三人一见面就都红了眼眶。
我喊到:“爸,你……有受伤没有?”
“没,我没事,你妈她怎么样了?”
潇潇呜呜的哭了起来,说道:“爸,妈她不行了,医生说……医生说她没有动手术的必要,即便救过来,以后也要瘫痪在床,让我们停掉机器呢……呜呜呜……爸,怎么办啊?”
爸爸闻言也痛哭出声,我的眼泪也再忍不住了,夺眶而出,巨大的悲伤将我们深深笼罩。
“阿志,潇潇,爸爸……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你妈妈……我对不起她啊,把机器停了吧,让她早些解脱。”
我点头答应,“爸,那我让小雨告诉医生……停掉机器。您也不要灰心,会出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
爸爸哭着摇头,一直摇头,一脸的灰败。
“阿志,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妹妹和弟弟,你弟弟还在上学……你妹妹虽然上班了,但她一个女孩子,我和你妈好怕她以后嫁错人……”爸爸泣不成声的说道。
“爸,别担心,有我呢,潇潇的学费生活费我会负担的,以后妹妹嫁人,我也会帮她把好关的。”
“好好,你是好的,阿志,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家里那些欠款,都是爸妈的名义借的,我也没有财产,根据法律,也落不到你们的头上,所以以后你就……没有负担的……好好的活吧。”
“嗯,爸,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买房,等你出来,我们一家团聚。”
“我出不去了,我知道的……你们走吧,回去陪着妈妈,告诉她一路走好,我……我对不起她……”爸爸哭得不能自已。
潇潇更是嚎啕大哭,嘱咐爸爸要保重身体,等他长大后一定好好孝顺他。
潇潇毕竟是在爸妈身边长大的孩子,他们之间更加亲密,我十五岁才回到家里,即使心里很多关心的话,笨嘴笨舌的也说不出口来。
我们和爸爸聊了二十分钟,警察便进来让我们离开了。
离开公安局,我们打车回了医院,医生在我们兄妹三人的注视下,关掉了ECMO,妈妈的心跳很快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宣示了死亡时间,2007年5月23日,20点零8分。
我们跟妈妈做了最后的告别,在医院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联系了殡仪馆,火化了妈妈的遗体,处理了妈妈的身后事。
我们在将妈妈的骨灰盒寄存在专门的骨灰堂,缴纳了十年的租金。
穷人,活不起,也死不起,十几万的墓地,我们都觉得不值得,妈妈也不会喜欢。
爸爸的意思是等他也去了,将他和妈妈的骨灰一起带回老家安葬,所以选择了租赁寄存的方式安置妈妈。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了香港,俞莲舟到高铁站来接我。
他见我胡子拉碴,瘦了一大圈,心疼得不行,一上车就将我抱进了怀里。
“阿志,别难过了,这一个星期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嗯,确实没吃好也没睡好,我现在看起来很憔悴吧?”
“瘦了好多呢,我先带你去吃饭吧?”俞莲舟心疼的摸摸那双好像更大更亮的眼睛。
“好,谢谢。”俞莲舟爱恋的眼神让我心中温暖,有一个爱人在身边,感觉真好。
亲人去世的伤痛,只有爱才能抚慰。
俞莲舟带我去高档餐厅吃了一顿大餐,然后我们便开车回家。
一到家,大橘猫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要抽我,被我抓进在怀里好一顿ruan。
看它真的要发毛咬人,才将它丢开。
俞莲舟觉得好笑,说道:“你和它就像天生的冤家,太好玩了。”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处理并回复了一些邮件,便去浴室洗澡,将自己里里外外打理干净。
一出浴室,俞莲舟便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洗干净了?”
我腼腆一笑,“嗯。”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洗快些。”
我读出了他眼神中急切的欲望,这便是小别胜新婚的最好诠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