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早:“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他扶住眼镜,语气笃定,“俞早,你需要释放。”
重逢以来,他总觉得这姑娘好像很累,很疲倦,永远睡不醒的?样子。他能感觉到她压力很大,有工作的?,也有来自生活的?。即使是笑着,眼神也是暗淡的?。
她的?工作,他无能为力。她的?生活,他想?插.手,目前?没有资格。只希望每次和他在一起,她能卸下压力,好好放松。
祁谨川说玩点刺激的?。跳楼机的?确很刺激。升到高?空,极速坠落。心脏失重,像是恶魔拽着你下坠,俞早放声尖叫,差点把嗓子都给喊哑了。
去他妈的?工作!
去他妈的?房贷!
去他妈的?生活!
啊啊啊啊……通通滚蛋吧!
她现在只想?肆意宣泄。
从跳楼机上下来,俞早双腿发软,她抓住祁谨川的?手臂勉强能站稳。
等她缓过来,他递给她矿泉水,“感觉怎么样?”
俞早心有余悸,喃喃低语:“从半空中?掉下来,我真以为自己要猝死?了,感觉心脏都停跳了。”
祁谨川觑她,“现在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当代人的?压力与日俱增,学业、工作、生活、家庭……一切的?一切,早已将我们的?世界织成密不透风的?茧,俞早被困其中?,很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幼兽在拼命寻找出口。最后?撞得遍体鳞伤,连吐息都变得困难。
她时常会问自己,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努力求学十多年,就?是为了拿这点窝囊费吗?她省吃俭用,拼命挣钱,就?是为了给银行还房贷吗?
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崩溃,然后?又一个人默默自愈,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深夜。
今天,她短暂的?卸下了自己心头?的?包袱。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不管明天如何,现在她是快乐的?。
后?面两人又去玩了激流勇进。
天空不作美,到了下午飘起了小雨。
细雨绵密,整座城市升起一层淡白色的?雾。
玩激流勇进时,雨衣不顶用,两人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走到外面,雨一淋,光速变成落汤鸡。
两人只能提前?打道回府。
怕俞早感冒,祁谨川在景区的?商店买了毛巾。
俞早坐在车里,暖气开得充足,她捧住干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头?发。
她突然觉得她和祁谨川多少有点大病,这种天气玩什?么激流勇进,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她擦完把毛巾递给主驾上的?人,“你也擦擦。”
他接过毛巾囫囵擦几?下,丢在一旁。
湿漉漉的?短发一簇簇立着,发梢还挂着雨水,点点晶莹。明显是没擦干。
俞早看不过去,提醒一句:“你再擦擦,别感冒了。”
“没事,我身体好。”他一门?心思开车,根本没当回事。
俞早当然不可能替他擦,她看着毛巾,暗自叹了口气。
祁谨川先把俞早送回立春苑。
车子开到俞早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和祁谨川道别:“我先回去了。”
祁谨川安静地望着她,很轻地“嗯”了一声,好似一根轻薄柔软的?羽毛划过心口。
俞早的?耳朵止不住动了动。
手刚碰到车门?,她就?听见主驾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啊嘁”,祁谨川打了个大喷嚏。
她手一顿,猛然回头?,她看见他揉了揉鼻子,难受地摇摇脑袋。
她再次看向他乌黑潮湿的?短发,身上的?西装外套过了雨水,颜色变得格外暗沉。
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是湿的?,可真招人心疼。
她心下一软,忙不迭追问道:“你没事吧?”
祁谨川抱紧双臂,语气竟有几?分委屈,“俞早,我有点冷。”
说完还适时打了个寒颤,整个身体都在抖。
“不会是感冒了吧?”俞早心一慌,下意识去摸他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当下真就?摸出了热度,指尖隐约发烫。
她不由分说,用力拽祁谨川下车,“快去我家泡杯感冒药喝。”
第17章老年团17
老年团17
电梯腾腾往上升,两人并排站在轿厢一侧,另一侧是一对小?情侣,男生手里牵着一只松狮。
那松狮体型庞大,圆滚滚一团,身上的肉挤出无数褶子,真是胖到没边了。小?眼?睛迷迷瞪瞪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它很乖,也?不叫,安安静静蹲在小?情侣脚边。
俞早以前没见过这对小情侣,应该是新搬来的。
她不仅喜欢熊猫,还?喜欢一切毛孩子。她盯着那只松狮看了半天。
小?情侣到10层,电梯门?一开,两人手挽手先出电梯。那松狮跟在后边,步子迈得极小?,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就是一坨肉团在滚动,不知?道多滑稽。
俞早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电梯门?缓缓关?上,镜面上映出俞早的笑脸,眉毛弯成月牙,笑意好?似阳光底下炸开的冰凌花。
受她感染,祁谨川也?不自觉压着嘴角,心情愉悦。
“你喜欢狗?”
他语速很慢,语调低沉,略微有点嘶哑,很像刀片划过磨砂的质感,清晰入耳。
俞早再看他,发现他整张脸都透着一股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的。
光顾看他脸色,都没顾上答话。
见她没吱声,祁谨川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俞早忙说:“狗啊,猫啊,小?动物我都喜欢。我现在工作太忙,根本没精力,不然?也?想养一只。”
他“嗯”了一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眉宇间浮出倦色,“养宠物费神。”
随后就不再接话了。
电梯里只剩他们俩,红色数字不断跳动,距离数字19越来越近。
俞早透过电梯镜面,看见男人高挑的身?形,双肩淌过细碎灯火,暗影重重。
她暗自叹了口气,她怎么就脑子一抽叫祁谨川上她家来了呢?
他是有点感冒,可也?没那么严重,非得上她家喝感冒药。
她承认自己是关?心则乱,一听祁谨川感冒了,她立马就拽着他去她家里,别的根本没多想。
等进了电梯,脑子冷下来,她就开始后悔了。老同学之间,此举未免太过暧昧。
所幸宁檬那姑娘不在家,她跟同事出去玩了。要是被大小?姐看见她领着祁谨川上家里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
心思弯弯绕绕,俞早想了很多,总觉得自己和祁谨川牵扯越来越多,都快扯不清楚了。
没一会儿电梯就停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俞早用钥匙开门?,她率先进屋,从鞋柜里翻出鞋套给祁谨川。
他套上鞋套才走进客厅。
小?户型,装修精简大气,俞早布置得当,整个房子显得格外?温馨。
屋子里随处可见熊猫周边,日历、烛台、摆件、贴纸,就连茶几上的那套茶杯也?都印着熊猫头。
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喜欢熊猫,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一排熊猫,每只看上去都长得一样。祁谨川唯一能?认出的就是那只没脖子的花花。
视线在客厅里逡巡,扫到电视柜旁的矮几。矮几上方?摆放一只陶瓷花瓶,花瓶里插.一大束栾树花枝,一半仍旧鲜艳,一半已然?枯黄。
秋走到了尽头,终于迎来了冬。
上周在和祁路,俞早找环卫工拿了两枝栾树枝说拿回去插.瓶,没想到现在还?插.着。
即使枯萎也?难掩植株的美?,它们在灯下寂静绽放,含蓄而内敛。
这点倒是和俞早挺像。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含蓄的,内敛的,美?得格外?低调。
这姑娘总说她是社牛。可在他面前,他还?真没看出社牛的点。除非她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两副面孔。
整套房子被主人精心装扮,恰到好?处的舒适和温馨,一束插.花竟也?这般用心。
祁谨川认为自己有必要买套房子了,他想拥有一个家。
“你先坐,我去拿医药箱。”俞早招呼一声,咚咚咚跑进主卧。
没过一会儿就抱着一只白色小?药箱走出来。
祁谨川整个人陷进沙发,脑袋慵懒地枕着靠枕,右手搭在一侧,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颓丧。
他捏了捏眉心,把眼?镜给摘了,随手扔茶几上。
俞早从药箱里翻出体温枪,对着祁谨川,“先测个体温。”
他垂眸瞟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眯起眼?睛,“这玩意儿不准的。”
她举着东西小?声道:“我家没水银温度计,只能?先用这个测。”
“滴……”对准额头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