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郎君千岁 > 郎君千岁 第12节
    至於悬丝诊脉,繁缕并不太知晓,只是从书上看见过,太医院里没有听说过哪位太医通晓此术。

    而作为真正的学徒,一般都是先从杂活干起,首先要对师父毕恭毕敬,伺候师父是应该的,倒茶,研墨,跑腿等等琐碎事情,说是磨练性子,顺便也是见习。

    学徒要在师父手下使唤,而後教其医术,再有一条就是,学成之後,由师父承认了出师才算医书学成,还需在师门干一年的活。

    各地界的规矩不同,繁缕幼年只见过这样的。

    能像女医馆的医女这样教的,面面俱到,除了徒弟是自己儿子的,很少有这样贴心细致的师父,若是进门晚的,一般都是由师叔或者师兄教导了。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进入考场的房间後,前後共坐了五位太医,十几张桌子,笔墨自带,所有人都到齐落座後,由一位年纪较大的太医先说考场规矩,敲一声铜锣宣布开始,随後点燃一株香。

    抬眼看去都是不认识太医,看着个个威严,繁缕低下头慢慢研墨,一共是三大张的宣纸考卷,卷起来由红绳系上。

    第一道题就是,《黄帝内经》分别哪两部分,前後?

    答:素问在前,灵枢在後。

    治疗脾阳虚,脾不统血之便血常选何药物?

    答曰:炮姜

    外感表证兼有食滞者,何药尤宜用之?

    答曰:神曲。

    繁缕答得很快,看到了最後一道医理题,倒是很复杂,有点犯愁,紧皱着眉头,支着下巴轻咬着唇,前面桌案上的香火已经过了三分之二。

    这道题目只描述了患者的病症,要写出病人所得何病,为何得病,脉象如何,开出药方。

    到了最後的时候,大约都看到这道题了,此起彼伏轻轻地叹气声,审查的太医听见了,也没有说话,最後的题目一般会出的比较难,每年都是这样。

    繁缕也叹了一口气,咬了咬唇,提笔蘸墨开始答题,洋洋洒洒一大篇,条理分明,她尽量写的简析明了。

    直到最後一刻,繁缕将写满了字的试卷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几遍,没有漏掉的题目,多写一味药,少写一味药,都是错处。

    毕竟庸医误人。

    揣揣不安的将试卷上交,繁缕忽而鼓出一股勇气来,她心里没有比这再适合的答案了。

    繁缕出来的时候可谓是志得意满,已然满满的胜券在握的感觉,她确定自己每一道题都答的完美无缺,信心满满。

    栀子也出来後,三个人聚全了,栀子才道:“我觉得还行。”

    桔梗咬了咬虎牙,才道:“我也都还行。”

    “走吧,回去了,反正今天也不会知道结果了。”栀子握着她们的手,三个人一同往女医馆回去。

    许含笑,紫苏,还有桔梗的师父林医女都在门口等她们,见她们携手回来迎了上来,笑盈盈问道:“今天怎麽样?”

    “嗯,还好。”

    桔梗对师父小声道:“我想回去睡一会,有点累。”

    “那桔梗你先回去睡,等晚上吃饭了,我去叫你。”林医女温柔的对桔梗道。

    “好。”

    过了几天,前来放榜的公公就到了,大红的榜纸贴在木板上,众人围在榜单前,上上下下的仔细看着,希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哪怕是最後一名也比榜上无名来的好,叹息声被欢呼声盖过。

    “啊,繁缕,咱们考中女医官了。”三个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栀子紧紧握住繁缕和桔梗的手。

    端端庄庄的接受众人的祝贺,繁缕娴静端庄的笑着,青黛躲在後面看着,微微抿着唇,她有一日也会这样的。

    掌事姑姑带着木香来上门恭贺,看见繁缕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当年只觉得这小姑娘看着乖巧,如今竟然成了医女。

    上面发了新衣裳下来,繁缕轻轻摸着新发的衣裳,是雨过天青色,绣着雅致的花纹,比起以往的普通宫女的宫装,连绣工都精致许多。

    诸人热情地来帮新任医女们,将铺盖收拾抱到新房间里去,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将以前的宫衣都要换掉。

    栀子热烈提议道:“今晚我们可要好好的大吃一顿。”

    “这个自然,夏姑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的。”报信的人一脸的好脾气,早被指使的团团转。

    入夜之後,繁缕躺在新的房间里,抱着新衣心里高兴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如果不是明天一早还要谢恩,繁缕简直要一夜不眠了。

    这一夜她都无法安然入眠,这三年都是为了这一日,终於到了这一天。

    今天是探亲日,桔梗的家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她的家人年初的时候说过,这个月忙完了会来看她。

    桔梗一早梳洗打扮好,就往宫门探亲的地方去了,她是这样的高兴,真好真好,她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人,爹娘他们都会高兴坏了的。

    桔梗不是轻易吐露自己心思的人,同样的,她也很少把自己特别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情表达出来,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繁缕一个人在院子里。

    “繁缕姐姐,林大哥找你。”半夏从影壁处过来探出头,看见繁缕就一直叫她。

    繁缕有点惊讶,不知道这时候能林怀怎麽会来找她。

    繁缕转出影壁却见是林怀,他穿着深青色锦袍,眉眼英俊,有许多小宫女偷偷私底下暗暗谈论过他,站在那里看见她来笑了笑,繁缕很惊讶,眉眼弯弯说:“林大哥,您怎麽有空过来了?”

    林怀一向很忙的,是以虽然两人熟悉了不少,但见面的时机太少,繁缕总是客客气气的。

    “听说你考中了女医官,我是特地来恭贺你的。”林怀略有些踟躇的笑了笑,手里递过一支簪盒来,见繁缕略有怔愣,接着道:“这支玉簪是送你的贺礼。”

    “啊?”繁缕惊叹交加道:“这,这不好,这麽贵重的礼物。”

    林怀却一味的塞给她,还说:“你既然唤我一声大哥,就当大哥给的贺礼又有什麽关系。”

    “多谢林大哥。”繁缕欢欢喜喜地接过林怀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虽然在宫中不能打扮,但胜在一番心意,日後出了宫去也是好的。

    林怀觑了她一眼,又想自己不是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又挺直了胸膛,像对待邻家的小妹妹一样,很温和的问她:“还喜欢麽?”

    “嗯,喜欢极了,多谢林大哥。”繁缕头一次收到这麽贵重的礼物,也有些不知所措,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以前也就罢了,都是些吃的或者玩意,这一次的簪子,饶是没什麽见识的繁缕,也看得出来这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咳,没事了,我,我先走了。”林怀咳了咳,就转身疾步走出了繁缕的视线。

    繁缕心中滋味说不清的有些甜,高高兴兴的看了又看手中的簪盒,进屋之前把簪盒收进袖子里。

    回来看到半夏还在等着,繁缕从果盘里随手抓了一大把果子塞给半夏,笑眯眯道:“呐,小半夏,这些果子拿去吃吧。对啦,老规矩,今天的事情记得不要说出去。”

    “多谢繁缕姐姐,姐姐我都记得,我先走了,你有什麽事就来书房找我啊。”半夏最喜欢繁缕这里了,每次来都能得到一堆好吃的。

    “好好,姐姐记得。”繁缕连连答应了下来,她和林怀见面说话都是让半夏传的口信。

    繁缕也曾奇怪,为何半夏和林怀关系这样好,问了半夏,半夏不带半点的犹豫,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他早前没入宫的时候就见过林怀,林怀无意中曾经就过他,所以一进宫他再见到林怀,一眼就认出了他,一来二去,半夏就认了林怀当大哥。

    羊脂玉簪温润细腻,繁缕对着铜镜试了试,对着镜子里的人嫣然一笑,自己看也有些犯傻似的,一时乐不可支。

    繁缕不是不懂林怀的意思,也不是不懂他的欲言又止,可在这之前她连自己能不能出宫都不知道,又何必为了一时冲动,轻易落下彼此的枷锁。

    林怀,他是她认识的男子里面最好的,对她也是最好的。

    繁缕觉得自己应该想想日後的路怎麽走了,林怀於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思前想後,她不想回江陵去,继母待她不好,之前才入宫的时候,虽然愤恨不平,却还是把那里认为是她的家。

    可在皇宫里这麽久,即使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那种难耐的愤恨不平慢慢的抑制了下去,最後化为虚无。

    第14章医女

    恨他们是没有用的,繁缕垂眸想着自己的处境,她势必是要回江陵去的,只因为她是个女子,便是婚事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握着手里的簪子,说不好的雀跃。

    她可能不大好,繁缕有点忧愁又快乐的捧着脸,看着镜子里的人,摸着脸颊有点发热,又有点不好意思,若是之前,她是不会这样的,兴许是彼此通了心意的缘故。

    繁缕偷偷掩饰着自己的喜悦,不敢透露出来,怕被人发现,像是偷吃了过年的糕点的那种喜悦,甜蜜又珍贵,含在嘴里舍不得吃掉,咽掉了又回味无穷。

    繁缕站在二楼上看,远远的就看见院墙外的巷子里,走回来一群人,头一个就是紫苏,紧随其後的就是栀子和桔梗。

    “你们回来啦。”她站在楼栏上,愉悦的朝她们摆手道。

    紫苏拎着东西,笑吟吟的,後面栀子也帮她们提着东西。

    “繁缕,快帮我拿一下,太沉了。”

    栀子还没进门看见楼上的繁缕,就嚷着让她快下来帮忙,繁缕快步出去上前接了过去,帮忙拎着放在了屋子里。

    “这都什麽东西,这麽沉?”

    栀子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坐下来揉着发酸的手臂,也撅着嘴抱怨道:“就是,累的我胳膊都酸了。”

    “真拿你没办法,放心,好吃的肯定分给你们几个。”紫苏拧了拧栀子的脸,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栀子抱着紫苏的手臂爱娇道:“紫苏姐姐,你真是最好了。”

    “油嘴滑舌的丫头,哎,桔梗呢?”紫苏拧了拧她的鼻子,回头问道。

    栀子回头也没看见桔梗,道:“咦,桔梗呢,刚才还在我旁边的,她应该在後面呢。”

    繁缕道:“我出去看看。”

    桔梗回来後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皮红肿,眉眼愁苦,繁缕拉住她,指了指她的眼睛,悉心问道:“桔梗,你这是怎麽了,怎哭了似得?”

    “我没事。”桔梗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繁缕心生奇怪,可桔梗低垂着头,抬袖轻轻掩面,薄薄的帘发遮住了眼睛,什麽神情都看不出来。

    繁缕问不出来,只好让桔梗先坐着,去问院子里的栀子,栀子很受小师妹们的欢迎,热情开朗,小姑娘们都围着她团团转。

    繁缕一把将栀子拽了过来,两人到了静谧处,才问她:“栀子,桔梗怎麽了,你今天跟着去,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她怎麽好像哭了?”

    “哭了?”栀子惊愕的“啊”了一声,转头去看桔梗,又一脸迷茫的摇摇头道:“没有吧,我们差不多一直在一起的,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回来她都不太爱说话而已。

    呃,当时许多人都哭了,应该没事吧,桔梗好不容易见她家人一回,哭了应该很正常。”

    繁缕抿了抿嘴,她真不该来问栀子这个问题,但今天是栀子陪着桔梗一起去的,只能问她:“那是不是她和家里人说什麽了?”

    栀子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我哪知道,当时桔梗的爹娘一见她就激动的不行,尤其是她娘和嫂子,稀里哗啦的拉着她说了好多话,我听不大清楚,又怕打扰他们,就去一旁坐着等她了。”

    “噢,这样啊。”

    繁缕略存犹疑,可桔梗心思细腻,遇到事比她们俩通透,等明天好一些看看吧,兴许就没事了。

    “那要不我现在去问问桔梗?”栀子风风火火的性子,说什麽是什麽。

    繁缕连忙伸手拦住她,阻止道:“哎,算了,还是我找个时间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