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笔记风波过後，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模拟考之後。
早上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的像是要压到屋顶，空气中带着细细的Sh气，还没正式下雨，走在走廊上的学生们脚步都b平时慢了一点。
教务处门前，模拟考的榜单早已张贴出来，高二全年级挤满了好奇的眼神与焦急的脚步声，几个尖叫声和叹气声此起彼落，这是学期最重要的一次排名考试，几乎决定了未来的保送与分班。
沈予尧走得b平常慢，他没有立刻冲去看榜单，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另一头的楼梯走上来，脚步轻而稳，一如往常，明明是公布成绩的日子，他却安静地绕到走廊边的窗户，低头翻着早晨背诵用的小笔记本，边看笔记本边等人群散去，他不是不在意成绩，只是不想在人群中表现得太过在意。
「沈神，你不看榜吗？我听说今年题目特难，前三都爆冷耶！」有同学远远朝他喊。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翻动手中的笔记，想是在排解一种无法名状的焦虑。
就在他翻阅到第四页的瞬间，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後传来：「喂，沈神，这次你第一吗？」
沈予尧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语气轻浮，尾音上扬，语带笑意，唯有顾延之。
对方手cHa口袋，嘴角挂着轻佻的笑容，看似无意，其实眼神直直落在沈予尧身上。
「你怎麽知道我来这里？」沈予尧冷淡地问。
「你不是每次考完都会站在这边演内心戏吗？」顾延之从高一时就知道沈予尧有这个习惯，不会挤进人群看成绩，会默默地等人散去再去看榜单。
「......你跟踪我？」
「我只是观察入微，」顾延之摇摇头，晃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影本，「给你一个惊喜。」
沈予尧接过他递过来的纸，两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并列榜首。
他愣住了。
沈予尧：总分739。
顾延之：总分739。
沈予尧检查了三遍才确定不是印刷错误。
「怎麽样？惊不惊喜？」顾延之笑得像个得逞的小孩。
沈予尧盯着纸又看了几秒，终於抬起头，「你作弊了？」
「你怎麽老怀疑我走捷径啊？」顾延之皱眉，「我可是熬夜三周，放弃了打球、手机、还有你最Ai的冷嘲热讽时间才换来的荣耀。」
「......为什麽？」沈予尧盯着他问。
「因为你在啊。」
那句话说得过於自然，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沈予尧心头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延之有时会说出让他无法做出回答的话。
「......你真的很烦。」沈予尧喃喃地说。
「你可以继续讨厌我，但能不能也开始注意我？」
「我为什麽要──」
「因为我在追你啊。」顾延之突然打出一记直球。
沈予尧一时间说不出话，他不是没见过这种直白地试探，但从顾延之口中说出来，竟意外让他手心发烫，心跳加速。
他分辨不出这句话只是玩笑，还是真心。
午休时，成绩公布的事仍然是学校的热门话题，两人同时登顶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年级，教室里三三两两的有人在交头接耳。
「你知道吗？顾延之以前在私校成绩就很好，但高一下学期转来後一直摆烂，居然这次爆发，和沈予尧并列第一。」
「顾延之也太猛了，知道他是辩论社大神，但不知道会这麽猛。」
「沈神第一次有了竞争对手，还是同分？」
「他们不是常吵架吗？我上次还看到他们在教室外差点打起来。」
「你不觉得......他们其实超配吗？一个冷一个热，这CP我嗑爆了，乾脆组一个粉丝团？」
沈予尧坐在位置上，虽然手里拿者物理讲义，但眼神明显没有对焦，身边的声音像是包裹在水气中的低语，每一句都钻进他耳朵里。
顾延之踩着钟声走进教室，坐回沈予尧旁边，像是查觉到他的不安，於是小声凑近：「你介意那些话？」
「你觉得我像是不介意的人吗？」
「你在介意什麽？我们的关系被误会？还是......你在意我们真的会有什麽？」顾延之说的不疾不徐，声音压的极低。
沈予尧猛地看他一眼，声音有些发冷，「你太自作多情了。」
「喔？」顾延之挑眉，语气中带点戏谑地笑，「可你没说不行。」
沈予尧：「......」。
这人怎麽总能踩中他的理智边界，然後一笑了之？
对於沈予尧来说，最困难的题目不再於数学有多深奥，而在於顾延之这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下午的图书馆窗边，雨已经正式下了起来。
玻璃被打出一片片模糊的水痕，室内光线变得昏h。
沈予尧原本一人走进图书馆，想找资料补充数学的章节重点，结果在角落遇见也在翻资料的顾延之。
「又是你。」
「怎麽？我不能学习？」顾延之翻着数学杂志。
沈予尧觉得他们遇见的频率莫名的高，这次要不是顾延之先出现在这儿，不然他真的会怀疑顾延之在自己身上装定位器。
「你也太Y魂不散了。」
「是你太有x1引力，我无法抗拒。」
这句话听起来像玩笑，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打趣的成分，反而像是某种真实情感的倾诉。
两人默默在同一桌坐下，各自读书，偶尔交错一两句数学题解释，居然意外地合拍。
顾延之的理解速度快，沈予尧的逻辑严谨，两人不知不觉把整个单元都拆解得清清楚楚。
读到一半，沈予尧发现──他居然不再排斥顾延之坐在身边，甚至......有点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悄悄滋长。本以为会很烦，却渐渐发现......其实有点习惯了顾延之在旁边唠叨，他的声音、他靠近时的温度，甚至是他那让人难以忽视的专注眼神，都莫名安心。
沈予尧觉得习惯真的是一种坏习惯。
放学时，雨势更大，没丝毫停歇的意思，C场早已积了水，学生三三两两撑伞奔出教学楼。
走廊边，顾延之手里撑着一把黑伞，他不走，只是站在那里，望像教学楼的方向，等沈予尧出现时，他主动朝他举起伞
「一起走？」他问。
沈予尧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把明显只够一人用的小伞，眉头轻皱，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出校门，伞太小，他们的肩膀紧紧贴着，一路无言却也不尴尬。
雨声打在伞上，有节奏地响着，像一场刚刚开始的前奏曲。
雨声下，沈予尧听见顾延之低声说：「其实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能站在你身边，不是对手，而是朋友......甚至更多，我会很开心。」
沈予尧脚步一顿，雨水顺着伞边滴下，却没把顾延之推开。
那是他给出的，第一个模糊却真实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