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半，莫伶薇坐在户政事务所门口，手里握着一张小册子。
是产检卫教手册，刚从诊所领到的。
她原本只是想顺道问一下孩子出生登记的流程——身份证件、户口名簿、出生证明……结果，柜台人员一句话让她的心掉进空洞。
「如果你们没有结婚，孩子的父亲那一栏会登记为空白，也就是俗称的父不详。除非对方主动办理认领程序。」
她脑袋里轰的一声。
不是她没想过会有法律程序，但「父不详」这三个字出现在现实语境里时，带着一种毁坏感，像有人用油漆笔在宝宝的出生纸上划了一道裂缝。
她走出户政所时，yAn光很亮，眼前却像蒙着灰蒙蒙的玻璃。
「珩曜，我们得谈一谈。」
她传了讯息，回到工作室後，把布料样本一一摆开，但眼神无法聚焦。
今天原定要绘制春季童装系列的图样，可她握着笔的手迟迟落不下笔头。
她画了一只狐狸的帽子，又涂掉，再画一次，画得小心翼翼。
像是在害怕，连草图都会对这个孩子不公。
她想起，自己从来不想结婚，是因为看过太多「只剩形式」的婚姻。她选择相信陪伴，而非承诺。但孩子……是无法选择的。
晚上，宁珩曜照常来了，带着她最Ai的鲈鱼汤和一袋装着J蛋布丁的小袋子。
他一踏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对。
她没像平常那样打趣，也没说「今天的菜sE几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两手交握放在肚子上。
他放下汤，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今天……不太对劲，发生什麽了？」
她沉默一会儿，然後直视他：「你知道孩子出生後，如果你不办认领，他的出生证明上父亲那栏会空着吗？」
宁珩曜一顿。
「我今天才知道。」她继续说，「我们什麽都准备了，营养、温度、名字、未来……却没谈过法律。」
她语气平静，但眼里的光像浸了水气。
「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在第一天就成为别人眼中不完整的家庭。」
沉默之中，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理解，也像是在预备什麽。
过了几秒，他开口了，语气不重，却带着谨慎与迟疑：
「伶薇……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共识，不恋Ai、不绑定……」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深x1一口气，「但，我在想……要不要，领个证？」
她微微睁大眼。
他马上补上一句：「不是为了关系，不是为了把你框住，而是……为了孩子，也为了你不用再一个人承担所有法律後果。」
他垂下眼睫，有些紧张地补充：「如果哪一天他要入学、申请补助、办证件……我希望他是被系统承认的，也希望你，别再遇到那种让你站在柜台前发愣的日子。」
她安静了很久，终於开口：「你知道你这句话的份量吗？」
「我知道。」他语气仍温和，却笃定，「所以才是我提，不是你。」
她喉头一紧，低下头，轻声说：「其实我……今天真的有点崩溃。」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我一直都在，伶薇。我不是你Ai的人，也许永远不会是。但我会是我们孩子的爸爸，是你愿意信任的那个人。」
她没哭，只是抬起眼，静静看了他好久。
「我们去领证吧。」她说，「但约定不变。没有恋Ai、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只有责任与自由。」
他嘴角微微g起，轻声说：「Deal。」
隔天早上，他请了半天假，与她一起去户政所。
两人填表、拍照、签名。没有亲吻、没有祝贺，只有几句实用的交代与一张白底证件照。
领证当天的照片中，他们站得不远不近，却意外地像某种成熟的搭档。
她笑说：「这看起来不像夫妻，b较像创业合夥人。」
他淡淡回：「这个合夥案，投报率应该不错。」
当天下午，莫妈妈来了。
她一进门，看见伶薇桌上的结婚证书，皱了眉：「你结婚了？」
伶薇淡淡点头：「登记了，没有婚礼也没有求婚，就是……孩子的爸爸。」
莫妈妈沉默半晌，最後只是淡淡说：「那以後我多煮一点炖汤，放冰箱，你们记得热着喝。」
晚餐时，宁珩曜也来了。
莫妈妈看着他从厨房端出汤锅，又看到他替伶薇垫好腰枕，最後只是淡淡道：「你爸妈知道吗？」
珩曜顿了一下，点头，「我跟他们说了，他们……有点意外，但接受了。他们很想见伶薇。」
莫妈妈嗯了一声，夹了块豆腐给nV儿，语气不疾不徐：「我不懂现在年轻人什麽不婚协议，但你们自己选的，自己就要撑住。」
伶薇看了珩曜一眼，笑了笑：「我们会的。」
那晚，送莫妈妈下楼後，他们在楼下小小的社区花园坐了一会儿。
夜风很轻，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我以为你会拒绝。」
她靠在长椅扶手上：「我也以为我会拒绝。」
「那为什麽没？」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真的会在，无论有没有婚姻。」
他望着她的侧脸，那一瞬，他几乎想说：「那我们乾脆恋Ai吧。」
但他忍住了。
这不是承诺的时刻，是靠近的时刻。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
她没躲，也没动，只是静静握回去。
那一夜，他们在一场「没有恋Ai」的沉默里，拥有了b恋Ai还踏实的静好。
他知道，有些话不该现在说。
因为此刻，他们正朝着未来，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