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警报撕裂了星港上空诡异的平静。那不是预警,而是对已然发生灾难的血腥宣告。杂讯充斥着通讯频道,熟悉的班组呼号、军官的命令声被尖锐的嚎叫、非人的狂笑和镭S枪的嘶鸣所淹没。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暴徒。混沌的赐福扭曲了他们的血r0U,赋予他们非人的力量、病态的韧X,甚至更糟糕——那些难以言喻的亚空间诡术。空气中不再只有硝烟和金属味,多了一种令人反胃的甜腻气息,以及难以捕捉的、像是在脑海中低语的声音。远处传来的尖锐「音乐」,并非来自乐器,而是某种扭曲现实所产生的声响,它让士兵们感到头晕目眩,脚步虚浮。
李明所在的班级被困在了货柜迷g0ng的深处。前一刻还在小心翼翼地搜索,下一刻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所淹没。他们的敌人远不止是狂热的「熔炉之子」;那些混沌信徒的冲锋尤其恐怖。一个高大的身影,lU0露的上半身遍布着裂开後又缝合的伤疤,手中挥舞着一柄锯齿状的、滴着黏稠YeT的长刀。他的速度快得不正常,镭S枪打在他扭曲的身T上,只激起令人不安的血花,并未能立刻将他击倒。
「撤退!往後撤!」班长的吼声带着绝望,但撤退的路线已被敌军封锁。通讯器里充斥着滋滋的杂讯和绝望的惨叫,与其他班组的联系完全中断。他们被彻底割裂开来,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敌人的攻击充满了诡异的特点。有时,远处一个角落明明是空的,转眼间却能看到一大群敌人冲出;有时,一个同伴会突然对着空气开火,嘴里胡乱喊叫着不存在的威胁,眼神惊恐而疯狂——这是亚空间幻象在作祟,扭曲着卫队士兵的感知。这种看不见m0不着的敌人,对士气的打击远b实质的伤害更甚。恐惧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训练和纪律在这种超自然的混乱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镭S枪的电池在快速消耗,班里的伤亡数字骇人地攀升。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被锯齿状的武器砍杀,或是在亚空间的低语中陷入疯狂而暴露自身。血浆溅到李明的头盔护目镜上,模糊了他的视线。空气中除了血腥和焦糊,还多了一种令人作呕的硫磺味,彷佛地狱的门在星港开启了一道裂隙。
在枪林弹雨与血r0U横飞之中,李明拼命地S击,身T机械地执行着在训练中被刻入骨髓的动作。但他的思绪却在混乱中高速运转,试图从眼前的地狱中找出逻辑。敌人出现得太过突然、太过协调,完全不像是一群残兵败将的绝望反扑。它们的数量之多,出现位置之刁钻,彷佛预知了第88兵团的分散部署。
分散部署……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过脑海。帝国卫队的标准战後程序是什麽?清剿、固守、建立防线。为了彻底肃清星港,泰贝里乌斯上校命令主力部队分散,以营为单位深入各区域。这是符合教范的谨慎行动,却让兵力被摊薄,通讯链被拉长。
等等……如果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先前的抵抗被迅速粉碎,是否是故意的?让帝队觉得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从而放心大胆地分散兵力进行彻底的清扫。而星港本身——这个巨大的、迷g0ng般的结构,既是战略目标,也是绝佳的陷阱场所。它有无数的藏匿点,无数的通道,足以隐藏一支庞大且装备JiNg良的部队,直到发动突袭的时机成熟。
这不是反击,这是一场JiNg心策划的围剿。
敌人故意示弱,以星港为诱饵,x1引第88兵团主力深入。他们知道帝国会按照既定程序分散清剿,而这恰恰是他们想要的——将强大的兵团分割成易於击破的小块。然後,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从内部发动雷霆一击,将兵团主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标准战术……成了送葬的号角。
这个认识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入李明的心底。他厌恶战争,但在这个吞噬一切的绞r0U机里,他被迫用最冷酷的逻辑去分析Si亡。他看到了敌人的智慧,也看到了帝国教条的僵化,以及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进这个Si亡陷阱。
他所在的班级只剩下寥寥数人,且战且退。镭S枪过热、告罄,近战搏杀血腥而绝望。身边的战友发出最後的惨叫,被扑上来的混沌信徒撕成碎片。一种原始的、求生的本能取代了所有的恐惧和思考。
「这边!货仓!」李明眼角瞥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半开的滑动门,後面是一个Y暗的内部空间,似乎是用来存放大型设备或货物。那里或许能提供片刻的喘息,摆脱这无休止的追击。
他大声吼叫着,用仅剩的几发镭S枪光束扫开扑来的敌人,身T猛地朝货仓门冲去。两名幸存的战友紧跟在他身後,其中一人腿部受伤,一瘸一拐。背後的枪声、惨叫声和非人嚎叫声越来越近,Si亡的Y影紧随其後。
他们冲进了货仓内部,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黑压压的货箱、机械零件和防尘布覆盖的设备。空气W浊而沉闷,带着油W和金属的味道,却奇异地隔绝了外界那令人发狂的喧嚣。
砰!李明和幸存的战友合力,用尽全身力气推动沉重的滑动门,发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将门勉强合拢,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外部的追击声在门後响起,混沌的嚎叫声撞击着金属门板,彷佛有什麽东西正在外面愤怒地捶打。
他们瘫倒在货箱之间,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班里的其他人……都Si了。这种幸存的代价沉重得让李明感到窒息,他紧握着枪,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脑海中闪过那少年恐惧的眼睛,闪过那些惨Si在身边的战友的面孔。他救了一个敌人,却没能救下自己的同袍——这个矛盾像毒药一样在他心中蔓延。这就是这个宇宙的「真相」吗?用尽全力挣扎,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降临?
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之时,黑暗的货仓深处传来了微弱的动静。
「谁在那里?!」李明立刻举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幸存的战友也哆嗦着架起武器。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别紧张,小子。我们也是卫队的……刚从外面滚进来。」
货箱Y影中,缓慢地走出了几个人影。他们同样狼狈不堪,制服破损,脸上沾满了血W和灰尘,眼中带着经历过绝境的疲惫与警惕。他们人数不多,约莫十几个,武器混杂,明显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溃兵。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留着浓密灰白络腮胡的老兵。他背着一柄老旧的链锯枪,脸上布满了战争留下的深刻皱纹,眼神沉稳得不像这个年头的人。他的站姿、他的气质,都透露着一种饱经风霜、难以动摇的坚韧。
「看来你们运气不错,找到这个地方。」老兵扫视了李明三人一眼,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出了什麽不同寻常的东西。「我叫布扬。他们都叫我老熊。」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又听了听外面逐渐远去的、或转向别处的SaO乱声,说道:「看样子,我们是被包围了,小子们。这场仗……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李明放下枪,朝他们走近。在这个绝望的时刻,遇到其他活着的帝国士兵,哪怕是临时组成的溃兵,也让人心中升起一线微弱的希望。他看到了这些人眼中同样的恐惧和疲惫,但也在「老熊」布扬身上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属於真正战士的沉着。
「李明。」他报上自己的名字,指了指身後的两名幸存者。「我们被切断了,班里其他人……都没了。」
布扬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伤亡的细节——这种事在这种战斗中太过普遍,问了也只是徒增伤感。他打量着李明,这个看起来不那麽老练的士兵,却能在如此猛烈的突袭中带人逃进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且眼中带着一种与其年龄和军衔不符的冷静。
「看来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倒霉蛋。」布扬沙哑地说道,「你们有什麽主意吗?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个烂地方找出路?」
李明看了看身边两名惊魂未定、完全依靠他的战友,又看了看「老熊」布扬以及他身後那些同样眼神中带着期盼的士兵。他们都是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帝国残兵,被无情的战术和更无情的敌人打得七零八落。
他心中那个关於陷阱的冰冷分析再次浮现。整个兵团都被分割了,通讯断绝,指挥T系瘫痪。他们这些躲进货仓的人,不过是暂时脱离了虎口,外面依然是地狱。标准的突围方案恐怕难以奏效。
在这一刻,李明T内某种东西被激发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豪情,而是一种源於生存本能和不愿坐以待毙的抗争。他必须利用自己的优势——那不属於这个时代,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强大武力——在这个残酷的棋局中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挣得一线生机。这也是为了完成自己任务的必要之举。
「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李明看着布扬,语气坚定地说道,「外面的情况不对劲,这不像一般的战斗。我们需要……不同的思考方式。」
布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变成了然。他没有多问「不同的思考方式」是什麽意思,在这个鬼地方,任何一点异於常规的思路都可能意味着生机。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好。欢迎加入,小子。」
在这个堆满冰冷货箱的巨大坟墓里,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帝国卫队残兵,在来自不同世界、却同样被卷入绝境的两个领导者带领下,开始了他们在不洁恶兆笼罩下的求生之旅。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混沌的狩猎场,而他们,是困兽犹斗的最後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