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民慢慢走回床边,右手扶墙,左脚微微跛着。他已经能走,但每踩一步都像踩进针毯——尤其是转身或下楼时,那道穿透骨头的疼会一瞬撕开让人冒冷汗。
他坐下,喘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天独自探索。林妍安总是在下午六点左右出现。
那时,空气会忽然变得「甜」起来——像泡了一晚的青草茶混进一丝蜂蜜味。她推门进来,笑容柔得近乎无害。
>「俊民哥哥,你伤口还没好不要乱跑嘛,好好养伤,要乖哦,不然我可是要生气了~」
语气甜腻,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宠物要打疫苗前的安抚。
她会帮他检查伤口。肩膀的撕裂伤已经结痂,左脚的枪伤还有点溃烂边缘,但表面也逐渐乾燥。他不确定她给他擦的药是什麽,但那药膏涂上去不久,疼痛就会像被cH0U离一样消失。
接着是晚餐。
她每次都端来不同的菜sE,像是在刻意避免「重复」——今天是Jr0U粥配山药排骨汤,昨天是葱烧牛r0U与南瓜浓汤。
但那碗汤,总有种奇怪的青草甜味。
他曾试着不喝,但没多久,眼前的视线就会开始模糊,伤口发痒又刺痛,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身T在b他喝下去。
一旦喝了,就会舒服得像飘进云端。脑袋轻飘飘,像有人按住脑g开关让他逐渐松懈——他会说话变慢,会忘记刚刚自己藏了什麽、查到了哪里,连心里那些警觉与怒气都会变得无力。
然後她会帮他「擦澡」。
俊民已经不知道怎麽形容那段时间。理智的自己还活着,但彷佛被锁进身T最深层,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被愉悦、药效与C控同时占据的「外壳」对她做出回应。
她总是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地触碰他,就像喂养、抚慰某种试验T。
而当那场「照护」结束时,总是凌晨一点。
之後,他会陷入昏睡。
不管他多努力抵抗,睡意都像是JiNg密计算过的计画——无声无息地夺去意识。他总在隔天下午三点左右醒来,yAn光已经斜照在墙上,仿佛在提醒他:
你只剩三小时的自由。
他每天的可用时间就这麽多。
三小时,用来观察、推理、找出这栋房子的构造,与逃脱的可能。
只要错过,就又会被那甜汤与夜里的「照护」吞噬。
俊民闭上眼,缓慢呼x1。那GU药效还在T内游走,让他的眼皮沉重、舌根发麻。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今天,他必须找到地下室的通路。
那扇铁门背後,很可能藏着她不想让他知道的「真正的东西」。
他轻轻一笑,眼神发亮——像是在说:
来吧,还有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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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民的脚步已经走得发虚,左脚枪伤像烧红的铁块一样灼着神经。
这是他第三次绕进这条粉红sE走廊。墙壁的香氛味开始令人反胃,像被糖浆泡过的病房。
他还记得,第一次走过这里时,那扇写着「B区储藏室」的金属门锁Si得毫无缝隙。
他记得清楚——
但这次——
他的手指一碰,门居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愣住,呼x1停了几秒,再试一次──门打开了,一道窄窄的黑缝。
俊民下意识後退半步,扫视四周。没有监视器。没有声音。没有异动。
可他心里却泛起一个念头:这不是偶然。
他一脚踏进黑暗的储藏室,门自动在他身後阖上。里面并不大,墙上挂着清洁工具与一块金属隔板。
地板上,一串乾裂的血脚印微微发亮,指向墙角的地毯。
他靠过去,用手掀开──
是一道嵌进墙T的通风口,螺丝刚好松开了一半。像是……某人「刚好没锁好」。
俊民的呼x1更急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
—【镜头切·幽影】
幽影俯身伏在走廊上方的检修天花板内。
一台无线g扰仪正在静静运转,把这一区的监视画面「冻结」成五分钟前的画面。
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微型耳麦传回顾承禹的专线:
>「目标进入B区。通风口已触发。反应速度符合预估。」
他看着俊民搬开金属板、钻入通道。
他没有帮忙,只是将进度略微推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俊民若想活下来,就只能靠自己撑过林妍安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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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通风口钻出来时,重心不稳,膝盖撞到水泥地,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一片Si寂,除了他自己的喘息声。
这是一间密闭的空间。没有窗,没有对讲机,墙上密密麻麻排满萤幕,全都亮着,像是在等一个人回来。亮度昏h,却不刺眼,只让人毛骨悚然。
俊民慢慢站起来,一台一台看过去。
——是他自己。
每个画面里都是他。
吃饭、睡觉、碰触、SHeNY1N的模样。从高处、低处,甚至床底,摄影角度像是JiNg密排布的舞台装置,每一幕都毫无遮掩。
某几个……根本就是床边的近距离拍摄,像是有人半夜坐在旁边,静静盯着他看。
他後退了一步,撞到一张桌子,整叠纸散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其中一本笔记,封面贴着贴纸,上面画着红sEAi心,还贴着俊民笑起来的照片。下方用圆T字写着:「恋Ai观察日志」
他指尖颤抖地翻开——
>【恋Ai观纪录#010】
为什麽那个人要跑?我都帮他处理掉那麽多事情了,他还说我可怕?
可是俊民不一样。俊民最乖了,他会留下来的。
他知道我Ai他,他也Ai我。
>【Day12】他今天好乖喔~一口一口把饭吃完了???我特地在汤里多放了一点特殊药方,嘿嘿他应该很舒服吧?他说「谢谢」,虽然声音很小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接受我了?
下一页笔迹变得歪扭。
>【Day29】他为什麽还是要逃?明明我对他这麽好,他还是离开房间。是不是我还不够温柔?不行,我不能让他以为离开是选项。我要让他知道,被我Ai,是最幸福的事……
每一页都贴着便条纸、画着涂鸦,有些还有红笔圈重点,像是学生在复习考前笔记。她用不同颜sE记录反应,有时甚至像做实验一样写下假设、观察与结论。
俊民双手颤抖,翻到最後几页。
>【恋Ai观纪录#207】
今天他终於笑了!他m0我的时候虽然是被我压着,但我知道他其实也很舒服对吧?
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已经Ai上我了
——我知道的,他只是太骄傲,不好意思说。
——他只是需要我帮他「认清内心」而已。
>【无日期】有的人会背叛,有的人不会。我知道你是後者,对吧俊民哥哥?你那天明明……笑了。那不是代表你也Ai我了吗?我会再试一次,如果他这次还逃……我就让他再也走不了?
他手一松,笔记本掉落,「啪」地一声打在地上。
俊民的胃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转过身,墙上的涂鸦映入眼帘——
红笔、黑笔、白墨笔杂乱无章地写着同一句话:
>「他会Ai我。」
「他会Ai我……」
「他不可能不Ai我!」
「是我救了他,他怎麽可能不Ai我!!」
有几个字被反覆涂改,像是写坏又重来,也像是疯子执着的信念重写数百次。
——而那些涂改痕迹的背後,彷佛有什麽更黑暗的句子被覆盖、埋葬,像是「我杀了他,他还是没有回来」。
有一张还残留着指甲刮痕,似乎是在发狂时刻写下。
墙角下贴着一张张旧照片:他和她坐在公园、他给她一个淡淡的笑、他走在走廊上她在远远地看着——这些照片他从未看过,角度诡异,有的像偷拍,有得他压根没有去哪里的记忆。
他转过头,看见桌角的一台老旧摄影机。播放键微微闪着绿光。他按了下去。
画面颤动,出现林妍安坐在镜头前,头发蓬乱,眼神亮得骇人。
「今天他……他m0我了。虽然只是手肘碰到我的腿,但他笑了啊。他笑了对不对?」
她看着镜头,像在寻求答案,又像在催眠自己。
「那是不是……代表他也Ai我了?」
俊民退了几步,背贴上冷冰冰的铁墙。他不知道是恶心、恐惧,还是心底某种说不出的悸动在翻涌——那是一种真实面对「自己在她眼中是什麽」的感觉。
他不再是人,是娃娃,是恋人,是猎物,是标本。
俊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後退、怎麽坐倒在墙角的。
他只知道,这一切不是「被囚禁」,也不是什麽偶发的疯狂。
——这是一场准备齐全、逐步酝酿的恋Ai仪式。
而他,是她永远不会让走的那个「主角」。
那一刻,他第一次这麽清楚——
如果不逃,他会Si。
但不是R0UTSi,而是JiNg神彻底碎裂,被封存在这座粉红猎场,永远,作为「Ai的证明」。
萤幕忽然一闪,所有影像消失,黑幕中央只浮出一行红字:
>「你看到我的Ai了吗?现在……你是不是也开始Ai我了?」
就在那个瞬间,他听到门锁「喀」一声松开。
不是他打开的。
有人在等他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