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像散架重组的身体,扶着墙起来,仰头辨认着壁画的内容。
壁画最初是一条被发光的白色物体堵住的汹涌大江,白光被取出后江岸开拓。接着,白光被带有方士帽的人带走。画面一转,方士帽正在进行迁徙一场如同逃亡的迁徙,长队中有一个完全密闭的笼子。白光与笼子被投入了深湖,湖边进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
“鯀禹治水......”江迟迟猛地明白了这白光是什么。
息壤。
山海经记载,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
同时,她发现了一件有些悚然的事。
这条甬道并未点灯,但亮如白昼。
她在息壤的内部,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囚笼,囚禁着一个未知的生物。
在江迟迟沉思时,色彩鲜艳的壁画在她余光中显得越发清晰。刚刚有这么近吗?
她伸手按在墙面,强大又悄无声息的力度一点点挤压过来。
江迟迟脸色骤变,朝甬道尽头急奔。
两侧的墙壁无声无息又变窄了一寸,几道灵符甩出,幽幽滑落在地。
“你大爷——”江迟迟忍不住爆出国粹。
这东西不是鬼也不是妖,灵符对它毫无作用。
在两侧墙壁堪堪挨上肩膀时,江迟迟终于见到了甬道的尽头。
一面墙。
没有出口。
汗液浸湿了后背,难以忽视的挤压疼痛从肩膀两侧传来,江迟迟侧身靠墙,克制着自己过快的呼吸。
息壤,原本只有方寸,本性属土。
它会怕什么?
备用的桃木剑挥出,璀璨灵光流转附着其上,猛地贯入甬道尽头。
刹那间,墙面疯狂蠕动着,挤着让开了一条窄缝。
江迟迟用力挤入,可息壤不甘放过误入者,蠢蠢欲动与桃木剑对抗。
窄缝挣扎着缩小,胸腔被挤压,江迟迟沉着脸,满眼不耐,抬手在嶙峋的墙面狠狠一抹。
鲜血淋漓。
下一刻,太一雷咒结,紫电轰鸣,土石碎屑飞溅。
浓重的阴气扫来,与紫电交织,将那想要留人的甬道炸得更加彻底。
冰冷的手在喧嚣烟尘中精准捉住江迟迟的手腕。
她被向前拽去,脚步不稳地跌进气息冷冽的胸膛。
鲜血淋漓的手被高高抬起,殷红顺着手掌落下,淌过捏住手腕的苍白手指。
“迟迟,你怎么总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受伤呢?”
第97章傩面祈春6
烟尘散去,甬道之外是空旷寂静的溶洞。
冰霜凝成的花爬满岩壁,连呼吸都化作一片雾气飘散。
徐纭站在不远处,仿佛静止。
待江迟迟看清后,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语言化作苍白。
人,无数的人。
稚嫩的孩童手捧赤红近黑的木偶,沉默伫立。他们都穿一身雪白衣裳,睫毛凝结寒霜。一块幽蓝鳞片,镶嵌于他们的眉心,正逸散出瑰丽的光晕。
无数的孩童间,留下一条通道。
尽头,是一方祭台,四柱血红,铁链符文封在其上。
“......这是那些,在槐安市失踪的孩子们。”江迟迟声音滞涩,“不,不对,不止槐安的。”
这么多的孩子,又要不引起注目,只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谋划才能得来。
“他们魂魄已散,只有身躯。”燕无歇眼睛低垂,细致将她手掌的碎石挑出,再简单包扎。
江迟迟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忽然想起徐纭说的一句话——
“定居村外的人都是失败品。每一代大傩的偶人,也是失败品。”
偶人由息壤制造,不能容纳人的灵魂。
所以,那些寄生在神物里的灵魂,迫切需要新的躯体。
于是,他们选中了这些稚嫩年轻的躯体,用于新生。
而那些镶嵌的鳞片,大约就是保持尸体不腐以及长生的秘诀。
那是,神的一部分。
徐纭挪动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登上祭台,它又特殊玄铁浇筑,像是埋于地下的牢笼。
她下意识半跪在地,手掌按在地面诡异繁复的纹路。
它们似呼吸般涌动,与她体内的巫傩血脉呼应。
幽冷的风扑面而来,可封闭的息壤内部,哪来的风呢?徐纭下意识抬头看。
一道阴气瞬间扼住她的脖子,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璀璨灵光倒映在徐纭眼底。
玄色灵师袍衣角飞扬,流光剑绞碎阴气。江迟迟盯着从阴影中走出的玄鬼,将徐纭挡在身后。
玄鬼一错不错盯着江迟迟身后的徐纭,与她手中巫傩铜铃。
他阴恻恻笑起来:“原来是出了个叛徒。”
话音未落,幽冥鬼火扑面而来。
一黑一白的身影厮杀,磅礴的阴气倾泻而出,息壤构筑的囚笼隐隐震动。
江迟迟盯着燕无歇与玄鬼交手,表情一点点凝重起来。
从前每次见他们交手,燕无歇都略占上风。可如今,玄鬼更显得游刃有余。
但五行阵已破,是什么给他源源不断提供力量......
江迟迟倏地看向脚下的祭台。
“这些傩术符文,是什么意思!”她语气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