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在排球馆只待了一小时就逃似的走了,临走时,沟口领队把他送到了校门口。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阿根廷?”

    “明天。”

    “这么快?”

    “排球嘛,一天不练就是逆水行舟,呆在家里老忍不住偷懒,还不如早点去。”

    沟口领队笑着摇摇头,一脸不信:“你可不是会偷懒的人。”及川彻不置可否的笑,沟口领队像是感叹地说道:“及川,永远不要放弃排球。你是一定能在排球上取得成绩的。”

    及川彻笑着谢过。

    及川彻回到车里没有选择去乌野,而是又给雾岛源司发了个信息,上一条是让他别忘了今天排球部请假。

    【比赛结束来青叶町的教堂,我在那里等你。】

    他本打算离开的最后一天要带他来得就是这里。

    雾岛源司依然已读不回。

    青叶町的天主教教堂是仙台最大的教堂之一,大正时期就修建的主体,后续又跟着扩建,逐渐有了不小的规模,成了旅游景点。

    教堂外面的草坪上,有人举办婚礼,还有两对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妇,有一家人只是单纯的在野餐,及川彻小时候也来过这里野餐。

    及川彻路过婚礼时被塞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还被邀请去吃饭,他连忙拒绝,无处可逃地他只好钻进教堂里。

    教堂里,神父站在传教台上讲解圣经,及川彻拿着白玫瑰进来时,教学已经接近尾声,他找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上放着一本圣经。

    及川彻瞟了一眼就知道他们讲得是《新约·哥林多前书》13章第4节。

    及川彻像上学生时代走神后的样子,连忙翻到那一页,看到内容之后就忍不住苦笑,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存在?

    他对鬼神的相信仅仅只是见到神社去许个愿的程度。他看着圣经里的句子,又抬头看向刻在神父上方的十字架上的圣人。

    下课时,神父让所有人起立,跟随他先用希伯来文念一遍,又用日语念了一遍,他开口: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神父的声音苍老,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

    及川彻坐在最后一排,站起身来,跟着所有人一起开口——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算计人的恶。

    “爱,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希伯来语念完,神父又教大家用日语又念一遍。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

    所有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及川彻自己的声音,他读得很慢,声音很小,每一个字却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第一次学习语言的孩子。

    及川彻一直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直至太阳落山,人去楼空,白色玫瑰失去水分,花瓣的边缘泛黄枯萎着卷起。

    雾岛源司告诉过他,才不要在浴室里求婚,至少得找一个教堂吧。

    及川彻歪过头去,教堂彩色的琉璃外,灌木树丛新生的绿叶逐渐褪去稚嫩,化作饱经风雨的墨绿色,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昭示故乡即将迎来他最爱的夏天。

    但现在的阿根廷,已经夏天的末尾。

    及川彻永远失去了2013年的夏天。

    第74章

    雾岛源司回到家里的时候,并不敢开灯,准备上楼的时候看见厨房呆坐着一个人。他还以为是及川彻,下意识开始眼睛发酸,但很快雾岛源司确认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烟的味道。

    “妈妈。”

    雾岛女士转过头来,嘴里塞满了肯德基鸡块,手里拿着香烟,燃烧是烟尾在黑暗中像明亮的启明星。

    “……”

    “哈哈,我还以为,小源你跟昨天一样不回来了呢?”雾岛女士尴尬地笑笑。

    “干嘛吃这个?”雾岛源司有点嫌弃地看着她,“不是不能在家抽烟吗?”

    “不要嫌弃妈妈啦。”雾岛女士不满地抗议,然后道:“白照顾你这么久了,今天妈妈的心情也不好,所以必须抽。”

    “照顾我?每天不回家用意念来照顾我吗?——收拾干净,尼古丁彻底消散前,我不会下来。”雾岛源司就像某个以苦为纲的修道学派管理者,对放纵享乐无法忍受。

    雾岛女士笑笑,一副儿子不理解自己的表情,用力吞下鸡块,道:“……我这是在给你和小彻留下二人空间。”

    雾岛女士的声音骤然回旋在房间里。

    雾岛源司上楼的脚步停顿,有些紧张地看向雾岛女士。

    雾岛女士不屑地笑笑,抽了一口烟,烟头在黑暗中烧得更亮,道:“情感咨询,看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收你一万块每分钟吧!”

    “……没钱。”

    “没有一点幽默感。”

    雾岛源司听着她的话,还是老实坐在了餐桌前,他对眼前的事态一团糟,渴望有一个长者来引领他。

    “彻要去阿根廷了。”

    “我知道。”

    “……讨厌他。”

    “……真佩服那孩子……我照顾你这么久,不见你说句爱妈妈或者讨厌妈妈,你和及川彻才认识多久啊?”

    雾岛源司看她准备开始无意义地抱怨,就起身离开,他的心情史无前例的很差,差到他没法打排球,总是出错,与乌野的比赛甚至被换下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