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再是单纯的光线缺失,而是一种实T,沉重地压在高晗的每一寸皮肤上,渗入骨髓。
他蜷缩在囚室的角落,嶙峋的脊背抵着墙壁,单薄的睡衣像一层无力的纸,无法抵御深入骨髓的寒意,也无法遮蔽手腕和脚踝上那圈冰冷的金属。
白日里,这束缚会被短暂解除,他会被允许穿上完整的衣物,蒙眼的布带也会取下。
但那所谓的“光”,对他久浸黑暗的双眼而言,像烧红的钢针。
刺痛,灼热,视野里只剩下破碎的光斑和扭曲的sE块。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双眼睛,便会沦为无用的装饰。
彻底沉入永恒的夜,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从他怀着将所有人一同拖入地狱的疯狂执念,从国外归来,他就清晰地预见了所有可能的终局。
眼下的境遇——被锁链禁锢,囚禁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竟成了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好归宿。
至少,在这里,他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偶尔,在那些被高恒JiNg心安排、用以折磨他的夜晚,他还能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感受到那纤细骨架下无法抑制的惊颤。
那短暂的接触,是维持他这具躯壳继续运转的解药。
“咔哒。”
门锁开启的细微声响,在Si水般的寂静中,如同惊雷。
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JiNg确地丈量着距离,由远及近。
皮鞋的y底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回响,最终停驻在他面前咫尺之遥的地方。
接着,是餐盘被轻轻搁置在地面的声音,就在他垂落的视线边缘。食物的温热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
高恒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沙发前,姿态优雅地坐下。昂贵的西K面料在沙发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高晗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头颅深埋在臂弯与膝盖之间,纹丝未动。连呼x1都微弱得几近于无。
高恒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
“惠特莫尔,昨天完成了权力交接。你的堂兄,劳l斯·惠特莫尔,现在是唯一的掌舵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晗那毫无反应的肩胛骨,“董事会全票通过,将你的名字从家族信托和所有继承序列中永久剔除。同时,”他微微加重了语气,“高家的族谱上,也再不会有‘高晗’这两个字。”
空气凝滞了片刻,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下缓慢浮动。
高恒交叠起双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我承认,”他继续说,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最初确实低估了你的手腕。高霆的重度昏迷,急X神经毒素……呵。只是现在,”他微微倾身,目光仿佛要穿透那低垂的头颅,“你,一无所有了。”
高晗的身T如同冻结的冰雕,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分毫。
那Si寂的漠然,像一层厚厚的茧,将他与外界所有信息隔绝。
高恒缓缓起身,皮鞋再次敲击地面,走向门口。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他像是忽然记起一件事,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愉悦的微笑。
“哦,对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差点忘了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牢牢锁住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之之怀孕了。”
“所以,未来的半年,你都见不到她了。”
b任何情绪更先出现的,是一道冰冷的Sh痕。
它毫无预兆地,沿着男人苍白瘦削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那道泪痕,像冰刀在蜡像上划出的刻痕,缓慢而清晰地向下延伸,最终悬停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凝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高恒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
“还要多谢你,”他的声音里r0u进了一丝感慨,“若非你的步步紧b,让她在背叛的痛苦中辗转沉沦,她又怎会如此清晰地分辨出,谁才是她真正无法割舍的依靠?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深深地Ai着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包括彻底地……遗忘你。”
话音落下,高恒不再看角落里的男人一眼。
他利落地转身,推开厚重的房门。
走廊柔和的灯光短暂地涌入,又迅速消失。
门外的Y影里,高恒脸上的微笑并未褪去,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满足的平静。
多么完美。
他想。
他无疑是这世上最称职的一家之主。
他以惊人的大度,宽恕了背叛他的血脉兄弟,甚至每日亲自为他送来食物,耐着X子与他“交谈”,关心他的JiNg神状态。
他更是仁慈地给予了这个卑劣的觊觎者机会,允许他在那些被严格控制的夜晚,得以亲近自己心Ai的妻子,去满足他那肮脏扭曲的渴望——多么伟大的恩赐。
而他的妻子,那朵被他从泥泞中捧起的娇弱花朵,如今将他视作唯一的救赎,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眼中再无其他。
他们即将拥有血脉相连的结晶。
尽管他对那个注定会分走妻子关注的生命毫无感觉,甚至本能地排斥,但为了她,他会努力去扮演一个“Ai屋及乌”的丈夫和父亲。他会学着去接纳,去容忍。
这难道不是最完美、最幸福的……一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