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排深sE墓碑整齐的排列着,一块块方形的深灰sE墓碑,上头呈现自然的光泽,表面光滑的凑近一看,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墓碑下面是一片翠绿的草地。
每一块墓碑,都是某个人的长眠之处。
偶尔来一次,他们也没有迷失应该去的方向。
在好几排整齐排列的深sE墓碑中,他们自然地走向他们应该去的位置,在那里找到了他们的家人。
二哥轻抚过墓碑上刻印的金漆字T──向奏鸣20XX年1月10日-20XX年7月1日
「哥,这是我上次去校外教学做的钥匙圈,我尽力做成大提琴的形状,你会喜欢的吧?」
向弦沁弯起唇,垂下眼睑。稍微弯下身,将做得四不像,看起来有点像葫芦的大提琴放在墓碑刻着的名字上。
「以前我在拿美劳课做的黏土回家你不是说过,就算我做石头你也会喜欢。」
想到那一坨做得奇奇怪怪的黏土,还放在以前大哥的房间内,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虽然,他们都不住在那里了。
她的视线落在墓碑正中央的彩sE照片,是她记忆中最後那个笑容,还有那个她羡慕的酒窝。
那年,大哥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那场和妈妈一起共同举办的双人提琴演奏会。
在大哥一到台湾,他们按照每年的习惯去拍了一张新的全家福。
他们怎麽也没想到,在拍完全家福的几天後,会发生那个意外,更不会想到,那张照片里的他会成为他最後一张照片。
她垂下眼睑,将无人能看见的伤感情绪掩藏在眼睫下,但表情流露出的怀念和惆怅却无法掩饰。
那天在图书馆听到班导的话後,她常常会想起那句话──「他现在在国际乐坛上应该也很有名吧。」
她偶尔也会想像,如果今天他还在,他会走到哪里?
天生的音乐奇才,说的就是大哥这样的人。
在他五岁开始学钢琴时,妈妈教他弹第一首歌,没有看妈妈弹奏时的手指,只听过一次,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弹奏出一模一样的曲子。
那个时候妈妈才察觉到,在还没正式让他接触音乐,仅仅告诉过他一次钢琴的键位和音名,他就记住了每个琴键的声音。
在学会写字之前,他先学会的是音符。在他还不会写字的时候,他就写出了第一首曲子。
本来妈妈希望他学小提琴,希望以後两人有机会合奏。但学了一阵子後,大哥对於妈妈可以坐着拉大提琴,而自己得站着感到不满,於是说自己也要学大提琴。
之後几年,他开始陆续横扫国内外的音乐b赛的奖项,并以最年少的演奏者的身分登上国际舞台。
但在升上高中那年,他突然放弃了音乐,放弃本来录取的三间海外艺术高中的留学资格,选择和同年龄人一样,参加高中入学考试,还读了一间和音乐没有丝毫关联的学校。
这个选择,让一向以开明和民主的教育方式尊重他们的爸妈难以接受。
或许是大哥的起点太高,从小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双亲也对他抱持很高的期待。
在大哥决定放弃时,连一手栽培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妈妈,还因此和他大吵一架。
大哥只是说了句──「我不想变得讨厌音乐,所以我想到此为止。」
因为这麽一句话,父母终究还是接受了他的决定。
只是在放弃音乐的两年後,他还是回到了音乐的世界。或许,这是他天生就应该走的路吧。
这些年来,她偶尔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从来没离开过,一直在远处追逐着更卓越的目标。
就连四年後的现在,她也常常能听到他的曲子在某一处播放。
就像开学第一天,她所听见的那首手机铃声。
二哥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r0Un1E手指。
「哥,好久不见。爸妈过年就会回来了……再给妈一点时间吧,下次她应该就能帮你过生日了。」
他和二哥说好了,大哥离开的日子所留下的悲伤就留在那一年。以後,他们只要一起过大哥的生日就好。
生日才是值得祝福的日子啊。
安静地听着二哥的话,她将蛋糕盒放在花岗岩石上,小心地打开蛋糕盒,八寸的伯爵茶鲜N油蛋糕上头cHa着他今年年纪的蜡烛。
「哥,你说你想吃遍这家蛋糕店的口味,这是第四个口味。」她用手指沾了一口N油,涂在纸盒上。「我现在长大了,所以第一口蛋糕是属於你的。」
以前只要是家人的生日,蛋糕的第一口永远都是先让给她的。
她T1aN了T1aN手指残余的N油,扯起唇,接着,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样东西。
「然後啊,这是请大伯帮我们买的,是你以前习惯的牌子。大伯说回去要记得还给他,你趁今天赶快cH0U完。」她开玩笑地说着,放上一整条菸盒和订制的打火机。「以前你因为身T必须克制,在那边如果遇到心情不好的事情,就cH0U一根,这是一年份的量。」
二哥侧坐在花岗岩石,她只能看见他的後脑杓,他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假装抱怨地说:「哥,你妹送的礼物太没用,你弟今年送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向弦沁下意识又想用嫌弃的眼神看他,但忍住了,只是皮笑r0U不笑地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送什麽大礼。
二哥拿出手机,将手机立起放在蛋糕旁边,无线耳机则放在旁边,他按下播放键,接着,她依稀能听见耳机传来的细微声音。
几秒後,她慢慢认出那是自己的歌声,播放的影片是上次他们参加b赛他们一起唱的那首歌。
「那时候上台太临时,我後来有做了调整,把你和妈之前合奏的声音,一起混进副歌合声的地方了。」
向弦沁一怔,拿起放在花岗岩石上其中一边的耳机。仔细聆听後,她瞬间涌起一GU鼻酸的冲动,但伴随而来的情绪又夹杂某种喜悦和庆幸。
「你这个礼物……」她压抑住哽咽,有点哭笑不得。「显得我送的真的很没用耶。」
「我就跟说吧!」二哥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又转过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但那个丑葫芦钥匙圈哥应该很喜欢……只要你送的,他都会喜欢。」
「是哥的大提琴好吗?」她没好气地纠正,瞥了一眼他挂在包包上的钥匙圈,她假装抱怨地说:「做这些事都不分享一下,一个人偷偷来。」
「让你知道就不是惊喜了。」二哥耸了耸肩,站起身拍了拍K管。「我先去上厕所,你先跟哥聊一下。」
等二哥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後,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一点Sh润。
其实已经不会想哭了,只是某个瞬间意识到的时候,会有一阵哽咽的感觉。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还觉得纳闷怎麽才刚去就马上回来,就意识到那脚步声跟二哥今天穿的鞋子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是别人的亲友吧?
脚步停下的位置就在她身後,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在看清来人是谁後,她惊讶地瞠大双目。
但只持续了一瞬间,她眼睫微颤。「你真的来了。」
早在那时候他们重新相遇时,她就知道那一天可能不是偶然。
现在,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他,也不会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