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推进又後退很多次,滑块一动不动。
高中要升学之际,他对着不支持他的父母说:
「教练说我很有潜力,说我如果去普通班很浪费!而且技优也有专项补助,为什麽你们不让我继续打排球啊!」
「你打个球能当饭吃吗!」爸爸一边转着电视频道:「你打bAng球我可能还会支持你,排球有几个你真的叫得出名字啊,那些普拢供哪个混得好的!」
「给我去考个普通的高中,念个电池还电机——啊反正某个能赚钱的科系,到时候你要怎麽玩随便你!」
汪昱辰看向妈妈,妈妈一双眼睛含着歉意:「你看爸爸为了养我们也很辛苦,这也是为了你好。」
他和爸妈大吵一架,说其他T育班的同学都靠着技优直升,他还想跟那群人继续打排球,说自己不可能去考会考。
「行啊!」爸爸将卡关的滑块游戏丢在桌上,迁怒到自己身上:「你有种自己打工付学费,再来跟我说啦。不然你今天吃我的用我的,就给我乖乖照做!」
汪昱辰瞪着双眼,倔将地不让眼泪落下。
T育班的同学都靠着技优直升,只有他一个人拿着纸,走到办公室跟教练说:「教练,我高中可能没办法待在这了。我要去考会考。」
教练听完,一对眉毛皱得紧紧的,连续开了好几个柜子,拿出一只牛皮纸袋,又拿着皮夹将蓝sE大钞放进纸袋。
汪昱辰知道教练在g嘛,他急忙喊住说:「教练我不能收这个。」
「还是让我跟你爸妈谈谈?」
他和教练一起回到家,爸爸还坐在沙发上C作蓝sE滑块。
最一开始,教练为了和他拉近关系,说:「我也常玩这个,还是说汪先生不介意的话让我试试看?」
但教练也被卡在同一关,红sE滑块怎麽样被另一个方块挡住。
无论试了很久,局势都没有动弹,又回到一样的僵局。
直到夜sE如墨,四周寂静,他陪教练去搭公车,眼睛跟夜晚的柏油路一样灰暗。
凤凰花开的那天,他跟他的队友说再见,一起在室内球馆拍了张照。
那时yAn光从窗户晒进来,一群人排成三列站在阶梯上,所有人肤sE一样的黑、留一样的寸头,穿一样的队服,连脚上的护膝都是一起订的,看他们就像看自己。
这些一天陪他超过12小时的人,才是他的家人,教练黝黑的手在自己头上拍了又拍,不舍的眼泪浸Sh教练的外套衣角。
他将蒙了灰的奖盃、各种颜sE的肌贴和拉筋的教学书收起来,书桌渐渐摆满了基础电学、图学和数A题本。
他穿上白sE的制服,制服有五颗钮扣,扣着它们的时候汪昱辰都会想:手指发力的感觉和举球截然不同。
後来时隔半年和队友相见,他第一个想法是:大家肤sE好黑。
但隔天他大扫除,看到那张被尘封的合照,才发现并不是大家晒得更黑,而是自己在学校和补习班渐渐白回来。
後来他只记得扣钮扣的手感、写题本的手感、四选一蒙出一个有可能的选择题答案。生活开始被考卷占据,搭公车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公车的刷卡机显示余额不足,汪昱辰回到家说:「我能跟你们拿这个月的生活费吗,我的悠游卡没钱了。」
「我上个礼拜不是才给你钱吗,」爸爸脸上泛着蓝光,不耐烦地从皮夹拿出钞票:「都不知道省着点花。」
每当他跟家里拿钱都会被念几句,汪昱辰一开始还很咎责,在各方面省吃俭用,直到他听到原来其他同学班排前三都有奖励,他才放下手中八元的原子笔,看着烫着金边的奖状若有所思。
汪昱辰问同学说,若班排前三会有什麽奖励。
「他们做梦都会笑吧,我之前捡到个第三名,他们直接给我3000元——」一旁的同学拿着手机在讨论新款耳机,趁话题的空隙问汪昱辰:「啊你们家咧?」
汪昱辰回想起那些奖状,因为用的是b较厚的纸,他爸妈会拿来垫排骨的骨头和鱼刺,不怕油渍印到桌子。或是拿来垫某一支b较矮的桌脚,让家具不会摇晃。
第一次实话实说,他的同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总觉得那些眼神是在可怜自己,後来对外都说,我家觉得读书是自己的本事,所以没有给我奖励。
谦让又知足,那些眼神变成崇拜,汪昱辰说服自己这就是懂事,毕竟过年时亲戚们最Ai拿这个词夸他。
红sE的日子,他又一次成为焦点,他的亲戚说:「哎呀,昱辰一年b一年还帅,又会读书又会打球,现在有没有交nV朋友啦?」
他曾喜欢过一位学弟,喜欢到下课十分钟也要冲到对面大楼,只为和对方说三分钟话。深夜回家的路上,他们牵着手并肩坐在公车站,像所有恋人一样。
但他没钱,所以看不了球赛,去不了二轮戏院,就连对方说能替他付钱,他都觉得自己不配给予。
总想起爸爸半张脸映成蓝sE、不耐烦打发自己的模样。
後来他们分手了。对方说他累了,一切都要考虑成本的感觉好累。
汪昱辰低着头说对不起,握紧了手里的卡片和夜市牛排的折价券,不像其他同学可以坐在有玻璃吊灯和蜡烛的西式餐厅。
直到成年後开始打工,汪昱辰才明白,钱原来可以靠自己的劳力轻易换来。?b起爸爸的脸sE,端盘子反而让他觉得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