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自己的过往?
克劳莱的提问悬浮於Sh闷的空气之中,尘埃於灯火中飘落,反S着火光一明一灭。伊扎克咀嚼着字句,他却无法开口给予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不知道。」伊扎克最终轻声答道,面对眼前的他不想撒谎,然而真实的内心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探求过往。」
「你不好奇吗?」
「怎麽可能不好奇呢?」但或许,有些遗忘背後有他的理由。他或许真正想知道的并非过去,而是自己未来的去向。
「我认识的那个伊兹已经Si了,所以你不用再寻找他了??」克劳莱的嗓音很温煦,却有说不上来的凌冽。「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因此我不会告诉你的。」
失去过??我?
克劳莱擅自终结了对话。
接下来任何问答克劳莱都不再回覆,伊扎克挫败的起身离开,阖上门前他瞥了眼坐在床上撇开脸的克劳莱,後者的背影只书写沈默。
伊扎克走出自己的房间,门口却站着红发的士兵威廉。
「上校,记者在会议室里等您。」他先是行礼然後开口叫住伊扎克。
「记者?」伊扎克蹙眉,战争期间他和不少记者打过交道,为了平定民心以及彰显出珐罗多斯的从容。然而逮捕斯洛哥恶鬼的消息是高机密资讯,按理而言记者不该此刻出现。
「是的,是上将的安排。我来带您去会议室。」
「战犯的罪名尚未确定。」两人於走廊上前行,脚步声回响於清晨,窗外依旧弥漫着晨雾景sE模糊不清。
「但??审问只是必经流程而已不是吗?」面对伊扎克的蹙眉威廉继续解释道。「那可是斯洛哥的恶鬼啊!怎麽可能无罪?」
是啊,怎麽可能无罪。
然而罪行又是什麽?
伊扎克望向窗外,窗户映着他的脸庞竟有些陌生。治癒以及复活人类是罪,那麽伊扎克又如何?他杀人无数,一道命令下,无论是己方又或是敌军皆Si伤惨重。
他为何却被称之英雄,而克劳莱则沦落厉鬼?
或许差别只在乎於所处的立场,若是情势调换,此时胜利的是斯洛哥,那麽就将他成为恶人。
「不要随意结论。」他最终开口,「一切皆将由军事法庭定夺。」
威廉一怔,首次他的面容出现了些许怒气。
「上校,我的哥哥就是被屍人所杀。」
伊扎克抬起头,原本看似乐观的男孩却一脸Y沉。
威廉摇了摇头,他的红发被烈yAn映的鲜红。「他被屍人军队包围,我哥哥试图突围,但是却失败了。」
屍人撕咬他的肌肤,扯断他的四肢。而最终被运回来的屍T,只剩下一摊血r0U。
原先好端端的一个人,屍骨皆无。
要他如何不愤?
要他怎能不恨?
「我很抱歉。」伊扎克试图开口,原先安慰的字句却只幻化成一句道歉。
威廉回过头,他的面sEY沉,面容浸在Y影之中晦暗难辨。
「那就请您制裁斯洛哥的恶鬼。」他的声调冷酷,他转身替他拉开桃花木的大门。
会议室由过往的办公室改造,後方是一大片的书柜,中间则放置着hsE的沙发,布料上布满JiNg致的刺绣刻画一只飞向天际的凤凰。凤凰作为珐罗多斯的国鸟,象徵着力量以及浴火重生。
记者见到伊扎克时连忙起身。记者很年轻,一头棕sE的乱发以及带着方框的眼镜,他面对伊扎克伸出手,年轻的上校伸手回握。
「怀特上校,很荣幸见到您!」
「特意前来辛苦了。」伊扎克朝沙发示意,记者紧抓着笔记本以及钢笔坐下,摄影师则站在後方架设相机。
「哪里,见到国民英雄是我的荣幸!」记者没有再拐弯抹角,他很直接的切入主题。「这次前来是想要向民众跟进战况,近日斯洛哥终於战败投降,听说军方成功逮捕了斯洛哥的恶鬼这样是否属实呢?」
「是的,军方是成功逮捕了战犯,然而此刻仍然在问审。」伊扎克坐直,淡然的面对记者略为兴奋的目光。
上将的用意伊扎克也能揣测一二,无非是想要向民众展现军方的威望,以及向他施压。
「能否像大众透露您是否会亲自制裁斯洛哥的恶鬼呢?您是否会再次引领珐罗多斯走向胜利呢?」
记者的问题引导X十分显着,伊扎克哑然无法作声。
毫无疑问,屍人将战事拖延,不只是威廉的哥哥,无数国民因此而Si。
上校透过厚厚的镜片凝视着记者不发一语,大概是不习惯这样的沈默记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怀特上校?」
然而他真的有资格将罪吗?在他扣押板机的刹那,也是数万民众的牺牲。
那些人可以是兄长,也能作为父亲,或是尽责的丈夫。
或许克劳莱真是罪恶深重,但是并非由他宣判。
「记者先生,我明白您的职责是向民众传达讯息,然而审问战犯是我的职责,保护战犯yingsi的保密协定也是,多余细节,恕我不方便透露。」
记者大概没有预料到如此直白的碰壁,分明是个无b简单的问题,只需要轻松肯定,然而伊扎克却冷淡的拒绝这样的回应。
「怀特上校,您相信斯洛哥的恶鬼可能是无罪的吗?」
伊扎克张口,然而还来不及回答之际警铃大响,伊扎克猛然抬头望向刚才领他过来的威廉,然而後者显然也没有任何头绪。轰然大响的警铃是逃狱的警示,伊扎克匆匆向记者说了句告辞就跨大步伐奔向牢狱方向。
他跑得很快,飘扬的衣角扑打着长K,警铃来自东侧牢房,不安感向他袭来。
逃狱的犯人,他们是有资格直接枪击处置。
他只希望自己心里的焦虑只是误判。
「怎麽回事?」
会议室离东侧牢房并不远,他很快便抵达现场,伊扎克朝门口的士兵质问道,後者也略显惊慌。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
「开门!」
门卫慌乱的从腰际拿钥匙,他的手一抖数十把钥匙落地。门卫慌乱的寻找正确的钥匙然後脸瞬间变得惨白。
「上校??少了一把,门口的钥匙没了。」
伊扎克并没有等待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门锁开了几枪,门锁落地,他没有给予一个多余的解释便大步奔向地下室。
警铃来自於地下室深处,他越往下心里都恐惧更是扩大。
上校狂奔至地下室最底层,克劳莱的牢房则在最深处。
牢房是敞开的,一个身着军服的人覆盖在他之上,他手持刀刃正在奋力往下刺砍,克劳莱勉强用手隔开了攻击,但是刀尖滑过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伊扎克一步上前撞开攻击者,他把手上的刀刃打落,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伊扎克将他的关节卸下。
门卫此时才赶到,伊扎克朝他的方向伸手但视线并未离开攻击者。「手铐?」
门卫些微一愣然後连忙解下多余的手铐拿给上校。
伊扎克为他上镣铐,另一端扣在水管上,这才起身观察克劳莱的伤势。
克劳莱身上有诸多刀伤主要集中於手部,黝黑的鲜血涌出,伊扎克脱下外套按压住伤口。
「去叫军医。」他低头向士兵交代,後者点头後快速跑上楼。
「为什麽阻止我?」此时被反扣在地面的攻击者朝伊扎克呐喊道,他奋力挣扎,铁链撞击声清亮透彻,「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恶魔!若不是他,战争早就结束了!」
「我以蓄意伤害罪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沈默。」伊扎克的声音冷若寒冰。
「为什麽?你不是珐罗多斯的英雄吗?为什麽?」攻击者高声询问,他的表情难以置信,转向克劳莱时眼神恨之入骨。「你是英雄就杀了他啊!」
上方传来众人的脚步声,如雨点般落在头顶。伊扎克cH0U出皮带将克劳莱的上臂绑紧避免失血太快。士兵和贝拉都赶到现场,连刚才的记者都一路尾大概随想要获得独家新闻,伊扎克起身指示士兵逮捕男人。
得不到伊扎克的回应激怒了他,他的眼里夹杂着信任背叛後的愤怒与狂乱。
「你杀的人还会少吗?你倒是杀了他啊!」
碰!
克劳莱一个箭步一拳打在男人身上。
伊扎克愣在原地并未反应过来,克劳莱就这样坐在男人身上痛殴他,他双眼里的绿sE彷佛燃烧的鬼火,刚刚简单包紮的伤口鲜血飞溅,但他没打算停下。
赶来的士兵们看到此刻的场景也愣住,他们连忙将两人架开,另外几个士兵则将男人拖离克劳莱视线范围。
细碎的议论声在周遭响起。
「看到了吗?真的是疯了。」
「好可怕,是斯洛哥的恶魔啊??」
「哪有人伤成那样还扑上去打人?」
伊扎克没见过克劳莱的失控,这几天下来他或许有时候尖酸刻薄,但是未曾流露这样直白的愤怒。
「够了。」他开口喝止士兵的碎语,「将他送到空的牢房,军医留下,无关人士,一律离去。」犀利的目光转向记者,「记者先生,如果传出访谈外的内容,我会以泄漏军机的名义找上门。」
直到脚步声纷纷远去,大门阖上时伊扎克的视线才再度转回克劳莱身上。贝拉已经着手开始治疗,她大概正在回去补眠的路上,脸sE并不是太好。
「那些反战组织也真的是??脱掉上衣。」
她简单下令克劳莱却没有依循,贝拉略为不满的眯眼接着拿出剪刀剪掉布料。
衣服落下的刹那她却倒cH0U了口气,肌肤上曝露出怵目的青一块紫一块,大片的瘀血和伤口弥漫於他的衣服下。
伊扎克见过的伤口很多,他知道那些并非新伤。
「谁做的?」自己都未察觉,伊扎克的脸Y沉了下来。他的语气酝酿着怒火,如同暴风雨前夕的乌云密布,那大雨是否会落下无人可知。
「那可太多人了,我实在数不上来。」
「肋骨也断了,我先处理伤口等等再固定。」贝拉也蹙眉,简单清理完伤口後她拿出缝线,上麻药後开始缝合。
克劳莱从头到尾都保持沈默,咬紧牙关倔强的不肯吭一声。
碘酒和消毒Ye味弥漫小小的空间,贝拉伸手拿取缝合工具,铁器撞击托盘声充斥了周围。伊扎克抱着x口倚着墙站在一旁,他的表情晦暗难解。
贝拉最後丢下手上染满血的棉花球呼出口气。
「好了,大致处理完毕。我会多留些止痛,今晚你大概会不好受。」
「谢谢。」
伊扎克低声言谢,贝拉轻哼一声然後低头收拾工具,她起身却察觉伊扎克没打算动身。
「我有些问题要问。」
「伊扎克,你真的没必要这麽尽忠职守。」贝拉耸肩,「好吧,等到你结束来找我,上次的药还没给你。」
伊扎克目送她上楼,才转身走回克劳莱的牢房。
克劳莱身上无处不是白sE绷带,伊扎克觉得那白的有些刺目。他单膝在他面前跪下,想要确认贝拉没有遗落任何伤口。
「什麽药?」
克劳莱开口,伊扎克瞥了眼他垂下眼帘。
「安眠药??和抗抑郁。」
克劳莱想要追问,但在张嘴的刹那他似乎也明白自己并不是能追寻的立场,「你知道她说得对。」
「什麽?」
「你真的没必要这麽尽忠职守。」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就这样静了下来,空气沈淀,连时间都变得平缓。
「我不是来问话的。」
伊扎克倚着墙角坐下,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他行军时就很习惯坐着入睡,此时的环境不b那时差。
「早点休息吧。」
克劳莱眨了眨眼,「你要留下来过夜?」
「你今晚估计会发烧,需要时随时喊我。」
发烧只是理由,在牢房的锁重新修复和替换前,他打算亲自看守克劳莱。
而且他很清楚若是独自回房,他恐怕也只会焦躁的难以入眠。
「不怕我偷走你的钥匙离开?」
伊扎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可以试试。」
「别怪我真的试了。」克劳莱嘟囔道,他挣扎着在床上躺平,却因为动到伤口而表情扭曲。
「睡吧。」伊扎克阖上眼。
克劳莱侧过身,确认伊扎克闭眼後才贪婪的尽情凝视眼前的上校。
伊扎克并没有什麽变,少了点稚气,多了份坚毅。伊扎克些微低着头,金sE的发丝撑不住重力落在面颊上,他的眼下是显着的黑眼圈,刻画着明显的疲惫。
好像回到学生时期。
隔着一个床铺就能听到熟悉的呼x1声。
在黑暗里克劳莱伸出手,他隔空描绘着伊扎克的五官,从双眼,到笔直的鼻梁,最後到那双薄唇。他缓缓地收回手,将刚才画过的唇型附在自己之上。
克劳莱阖上眼。
??晚安,伊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