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yAn光温柔地洒在医院门前的樟树上。叶子闪闪发亮，像是为她送行的掌声。
芷妍穿着便服，坐在轮椅上由实习生推送出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知璇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只静静地看着那抹身影从Y影里走到yAn光下。
那是她亲手救回的命。她以为，那场生Si边缘的告白，终於让她有机会向芷妍坦白所有深埋的感情。
可芷妍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谁？」
就像用最钝的刀，划开了她的心。
她不怪芷妍——从不怪。失去记忆不是芷妍的错，甚至没有谁的错，只是命运在两人交握的那一刻，又一次残忍地开了玩笑。
自责的情绪像野草般蔓延，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她反覆回想自己当时的判断是否有误，是不是冲得太快，是不是该等狙击手开枪之後再行动……但後悔再多，也唤不回那些遗失的记忆。
芷妍回到了医院，继续她的护士生活，举止与过去一模一样，认真、温柔、谨慎，只是——
她不再记得知璇曾为她熬过多少夜、不记得那些一起熬到天亮的通话、不记得她曾说过「我想一辈子都这样靠着你」。
她们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一位是巡逻队回医院做案件跟进的刑警，一位是白衣下温柔的急诊护士。
知璇依旧会在出任务回来後带饮料给芷妍，也会在芷妍夜班时假装顺路来「巡逻」，递上一杯热豆浆；她还是会笑嘻嘻地在休息室门口说：「欸～小护士，我又来报到罗！」
芷妍也会笑，会道谢，也会说：「你怎麽又来了？不要耽误你的勤务啦。」语气熟悉得像从前一样——只是对芷妍来说，那叫「自然亲切」，而不是——Ai。
知璇知道，那份熟悉，只是单方面的。
然後，他出现了。
林昀泽，是新调来的x腔科主治，英挺、温文、有耐心，对待芷妍总是特别温柔。一开始知璇还没在意——芷妍从小就受欢迎，身边追求者不少，可她从来不给任何人机会。
但这次，芷妍接受了。
知璇第一次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在医院花圃时，是某个傍晚。林医师拿着一束百合，递给芷妍，她竟然收下了。她甚至笑了——那种笑，是知璇很久没看见过的自然笑容，眼尾都弯成月牙。
知璇站在转角，指尖藏在口袋里紧紧握住，掌心出汗。
她不是没有嫉妒，只是那份酸楚更像一种被时间抛下的落差感。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现在牵着芷妍手的人会是她吧？
但这世界没有如果。更残忍的是，她不能阻止这一切。她没有名分、没有资格，甚至连「我们曾经喜欢彼此」这句话都不能再提。因为那对芷妍来说，是她不记得的过去。
她开始回避她。每次在医院遇见芷妍，她都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应对，再不说那些会惹人误会的调笑；她不再送饮料，也不再深夜来等她下班，只在远处静静看着。
但她不知道的是，芷妍也在困惑。
她发现，自己无法讨厌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却眼神忧郁的nV刑警。她甚至在林医师靠近时，会下意识与知璇作b较——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的气味、她靠近时无声的温度。
林医师温柔，但她的心却像踩在棉花上。知璇看似轻浮，但她靠近时，自己竟会莫名心安。
那天夜里，芷妍在宿舍梦见一片火光，她在一间烧毁的仓库里倒下，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哭着说：「你不可以有事……我不能没有你……」
她惊醒时，枕头Sh了一片。
她不记得那是谁，但她知道，那个声音——是她正在失去的人。
几日後，知璇在警局接到简讯：「我想问你一件事，能见面吗？」
发讯人是——芷妍。
两人约在医院旁的老咖啡厅。天sE已晚，雨声敲打着玻璃，Sh润的空气里飘着焦糖拿铁的香味。
芷妍双手握着热杯，抬头问道：「你……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都在？」
知璇对上她的眼，心头一紧：「什麽意思？」
「我最近常常梦到一个人，在我受伤时握着我的手……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那种痛苦的心情，是真实的。」
知璇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
芷妍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麽，我每次看到你，心脏就跳得很快……但我记不起来你做过什麽……也记不起来我对你说过什麽。」
知璇沉默许久，终於抬起头，眼神镇定却哽咽：「是。我一直都在。但我不想你是因为内疚或压力才想起我。我希望——如果你要重新喜欢我，是因为现在的我，让你想靠近。」
芷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这场意外毁了她们的第一次告白，也中断了原本该更近的距离。知璇不再奢求记忆能回来，只愿有天芷妍会因现在的她，再次——动心。
但这次，她不会急了。
如果命运残忍地抹去了「曾经」，那她愿意用余生重新把这一切——慢慢写回来。
夜班过後的医院一如往常安静，只有急诊室外不时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像是在提醒这座城市仍不停歇地喘息。
芷妍换下工作服，坐在护理站旁的长椅上，望着手中那杯尚未拆封的温豆浆，指尖因疲倦微微发抖。昨夜的病患b往常多，有一位JiNg神疾病病人半夜大喊大叫，甚至一度要攻击护理师，是知璇冲进来稳住局势。
她还记得知璇那一声低吼：「退开！」是命令，也是保护。
「早啊，芷妍。」
那声音沉稳得像微风吹过湖面。
她抬头，是林昀泽医师，穿着整齐白袍，一手提着早餐袋，一手将一罐运动饮料放到她面前。
「你昨晚忙整夜吧？补充一点电解质b较不会头痛。」
她有些错愕，「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刚巡完房，看到你没回办公室，就猜你又坐这里想事情。」
「想聊聊吗？」林昀泽坐下，没有b问。
芷妍咬了咬下唇，「我有时真的觉得……我是不是太容易动摇了？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会让我多想。」
林昀泽望着她的眼神仍是平静，「多想，代表你很用心在生活，也很在乎。」
芷妍没说话。她想起昨夜知璇那双充满怒气却同时关心的眼——还有那句：「你怎麽又站在最前面？」
那一刻，她确实是冲去拉住情绪失控的病人，是危险的。但那是职责。
可知璇的表情，却像她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
为什麽她要那麽气？
为什麽她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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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璇站在警局顶楼天台，倚着墙壁，点燃了一根烟。
她不是瘾君子，但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cH0U一根。这是她在学长身上学来的——心烦的时候，让肺先中弹，才不会让心直接溃堤。
她脑中不断浮现昨夜的画面。她冲进急诊室时，看见那个JiNg神病患一手抓着芷妍的手腕，那一刻她几乎快失控。她喊了，拉开人，然後看到芷妍惊讶的眼神。
不是感激，是疑惑。
你怎麽会这麽生气？你不是一向冷静吗？她彷佛能听见芷妍内心的声音。
「我不是在怪你。」知璇低声说，说给风听，也说给自己听。
她蹲下，手指拂过K脚上的一抹W渍，那是当时护住芷妍时蹭到的血。
她知道自己不该越线，不该管她太多。
但那一瞬，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准受伤。
走到天台，风很大，她靠着墙壁，闭上眼，呼x1。
「你最近，常一个人来这里？」身後传来声音，是林昀泽。
她苦笑，「这里空气b较自由。」
「那我可以陪你自由一下吗？」他轻声问。
她没拒绝。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晨光染亮的城市。
「你真的很勇敢。」林昀泽忽然说。
芷妍一愣，「勇敢？我怕Si极了。我只是不想病人伤到其他人而已。」
「勇敢不是不怕，是怕了还是站出来。」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夜里擦过心头的一束光。
她忽然问：「你会喜欢一个不确定自己想法的人吗？」
林昀泽没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她，「我只知道，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後。」
芷妍心跳微乱，却忽然，背後传来一声熟悉的冷嗓：「医师，你的班不是早就结束了？」
知璇站在出口，双手cHa在口袋，脸上没什麽表情，却藏不住语气里的火药味。
芷妍猛地一颤，心里一阵乱。
林昀泽轻轻笑了笑，「是啊，不过刚好经过。」
「医生还挺闲的。」
那语气，明摆着是挑衅。
芷妍急忙说：「知璇，不是——」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知璇忽然转向芷妍，声音低沉，像快要压不住怒气，「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为什麽每次都装作听不懂？」
风停了。
芷妍睁大眼，看着她。
「我没有装作听不懂……」她低语。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办？每次都晚你一步？还是每次都要我看着你跟别人靠近，却装作不在意？」
林昀泽没有cHa话，只静静退後一步。
这场战争，他选择不参与。他明白，有些人之间的羁绊，是他给不起的深。
「你说啊，芷妍。」知璇一步步靠近，「如果我现在说，我……我真的喜欢你，你会怎样？」
空气凝住了。
芷妍的眼圈红了，「我……我只是害怕。不是不喜欢你。」
那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几步。
林昀泽背转身，悄然离开。
他明白，这场光，是他无法照进的Y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