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主旨在讲每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要和所遇之人道别。作者透过与他的父母、妻子,以及朋友的对话,去寻找......」
台南十月下旬,午後天气依然炽热。新化高中某教室内正循环着高浓度的二氧化碳和冷气,老师讲课的声音变成一种白噪音,如浪般拍打着台下一排一排的学生——他们有的已经在向老师点头道歉,有的各种捏腿掐手,不肯轻易投降;有的则如最後一排的穆宸宇乾脆地趴到桌上与睡浪浮沉去了。
叩、叩。
敲门声传来,不大不小,刚好将学生从休眠状态惊醒的清脆,所有人都望向教室前门,只有穆宸宇还趴在桌上不肯起来。
「请进。」
「罗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你上课了。今天有位转学生要到你们班报到。」潘校长推门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他口中的转学生跟着走入,那一刻,所有nV生都倒x1一口气,接着马上转头对彼此低叫「好帅」、「好白」,像极了聒噪的麻雀。穆宸宇被吵醒,抬起昏沉的头,看了眼转学生的模样——彷佛从没晒过太yAn的白皙肌肤、褐红sE的鬈发、深邃的眼窝与浅棕的瞳——和外国人没有区别,唯独不高。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任何初来乍到的紧张或别扭。
b起长相,穆宸宇更在意他怎会在这时才转来,还是由校长亲自送到他们班上。
潘校长带着导师到教室外头交代事情,转学生独自被留在教室内,他站在前面笑意盈盈地对着大家,惹得nV生又一阵摀嘴尖叫。
不久,导师进来,让他先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买皓,买东西的买、皓是告诉的告,左边加上白字旁。」外国人的长相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让大家都吃惊了。他本人可能习惯了这种反应,只是微笑,继续说:「我是从美国转来的,你们也可以叫我Miles。」
「买皓?那我可以叫你麦号吗?」倒数第二排正中间的万子岳问道,nV生们闻言纷纷转头用眼神S杀他。买皓却回道:「麦号?可以啊。感觉蛮顺口的。」
「叫什麽麦号啊?火山,别欺负人家听不懂台语,行不行?」班上最仗义的nV生看不下去了,直接回呛。随後却羞涩地对买皓问:「我们可以叫你麦麦吗?」
「嗯,可以啊。」买皓边说边给了一个笑,十足亲切。
「麦麦,你是混血儿吗?」一个nV生勇敢提问。
买皓微微愣住,然後笑着点头说:「对,我是混血儿,拥有台湾与荷兰的血统。」
一答完,台下又一阵尖叫,俨然小型粉丝见面会现场。罗老师察觉场面即将失控,立即出声:「好了,好了。你们以後就是同学了,不要第一天就吓到人家。」接着,她转头问:「买皓同学,你想坐哪?我们班目前只有34个同学,所以还有很多位置。你看,倒数第两列只坐了三个人,最後一列只有一个人坐,他们的旁边都有位子,你自己选个座位吧。」
听着导师的解说,买皓看起最後两排来,接着便和穆宸宇四目相对了。穆宸宇感到他停驻在他脸上的视线特别久,让他产生时间固止,整个空间只剩他们两人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他抬手指着他旁边靠窗的位置,和老师说想坐那里。
班上的同学瞬间起了不小的SaO动,不过穆宸宇知道这次SaO动的起因是自己。
「好。那你先跟旁边的宸宇同学一起看课本,等等下课再跟我去拿书。」罗老师打量一下买皓,又转头问台下学生:「徵求一位想帮新同学拿书回来的人。」
「老师,我!」万子岳飞快举起了手,罗老师同意後,便说要接着上课了。
买皓走去位子时,每一排的同学都给予注目礼,他本人却好像浑然未觉,或是说毫不在意。到了位置上,他将椅子移到穆宸宇左边,并小声向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买皓,请多指教。」说完,才坐下来。
穆宸宇对他点点头,没有开口介绍自己。刚才听他和其他人对话,只感觉他是个逆来顺受、什麽都说好的怪人。他心里觉得麻烦,本来可以用来补眠的课,因为他而落空了,想归想,他仍将桌子左半部分的位置空下来,让买皓使用。
买皓右手靠在桌边写字,穆宸宇不觉被x1引了,可能是因为他的手特别白皙,在午後yAn光照S下近乎透明。他的右手戴了一个黑sE编织手环,却不是皮,也不是绳线,光滑的表面泛有光泽。正当穆宸宇还在想着手环的材质时,突然看到手环下的肌肤露出紫红的痕迹——那个瞬间他不自觉移开视线,左手搭在微微发抖的右臂上。
下课後,买皓与万子岳去搬书,穆宸宇趴在桌上却被激动讨论转学生的声音吵得无法休息,脑中再次浮现那紫红sE的伤,伤痕不断放大,直到充塞整个大脑......
「麦麦,你过来一下,我们也想跟你介绍自己。」nV生们鼓起勇气喊他。
「嗯,好啊。」
穆宸宇趴着,却感到买皓的视线朝自己投来,他的耳朵不自觉被接下来的对话x1引。
在nV生们兴奋地自我介绍後,万子岳的声音又传来:「我也想和麦麦介绍自己啊。」
「不用啦,我们帮你做介绍就好了,顺便把你的弟弟们也介绍给麦麦。」
「蛤?为什麽啊......好吧。」万子岳抱怨着,却还是答应了。
「刚刚帮你搬书的,叫万子岳,山岳的岳。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倒数第二排的三个男生是三胞胎。万子岳是老大,但个Xb两个弟弟都冲动,所以我们班的人都叫他火山。」
「然後,坐你前面的那个是三胞胎的老二,叫子川,川流不息的川。虽然他和火山长得一模一样,但很容易区别,因为他最Ai发呆了。你看他现在又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麽。我们班的人都叫他河神。」
「河神?」买皓语调微扬,对这个称呼感到好奇。
「是啊,他时间流逝的速度和我们这些凡人不同,所以大家都叫他河神。偷偷跟你说,他很受班上nV生欢迎喔。」买皓没有回应,穆宸宇只听到nV生接着说:「最後是坐在靠走廊的老三。他叫子澜,波澜壮阔的澜。是三胞胎里最聪明,也是长得最高的人,我们都会开玩笑说他抢走了火山和河神的营养,哈哈。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不过我们不叫他班长......」
「那你们叫他什麽?」
「这个等他跟你讲过话後,我们再跟你说好了。」说完,nV生们都尴尬的乾笑。
「嗯......对了,那他呢?」
「喔,坐你旁边的人啊......他叫穆宸宇,宸是时辰的辰上面加个屋顶盖子,宇是宇宙的宇。我们私底下都叫他木头,因为他不太Ai理人,又像神木一样特别高。」
「木头,英文是wood,wood这个词在俚语中可以指男X的B0起现象喔。」不知何时出现的万子澜推推眼镜,说完话後又转身离开了。
「来了,拦不住社的sE长,来了。」nV生这时才叫道。
「拦不住社的sE长?」
「对啊,平常我们都叫他sE长。因为他总是一本正经地补充X知识,拦都拦不住,所以才说是拦不住社的sE长。」
「喔,那跟我家的伊莱尔很像耶。」
「伊莱尔?」nV生们八卦雷达启动时,声音总是会突然高八度。「你家的伊莱尔也会这样对你开h腔?」
「嗯......也不能这麽说。」买皓声音明显带着迟疑,又问:「请问,什麽是开h腔?」
「天啊,你是美国来的纯洁天使吗?麦麦,我们绝对会拦截sE长,不让他W染你的。」nV生们突然都有了共识,要好好保护买皓。
「喔......谢谢你们。」买皓语气困惑,却还是道谢了,他的反应验证了穆宸宇对他的评价——逆来顺受,什麽都说好。
「对了,那个木头啊,最好不要太靠近他喔。你说要坐他旁边时,我们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耶。」
「为什麽?」
「他以前在国中是田径队的,本来要代表全校参赛,可是打了教练,被退赛又退社了。听说他本来就常打人闹事,是教练好心帮他把事情压了下来,谁知道他居然恩将仇报,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些话穆宸宇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好笑,当初嫌麻烦,不想解释什麽,结果事情居然传成这样了。
「是吗?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啊。」
买皓的反驳,让他内心一惊,原来他也不是别人说什麽都说对的人。
nV生一愣,然後说:「坏人脸上会写着坏人两个字吗?哎呀,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记得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这句话倒说对了,坏人脸上确实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穆宸宇脑中闪过尘封的往事,抓紧了自己的双臂。
「宸宇,明天见。」放学钟声里,买皓的声音夹杂其中,从他的身後传来。
原本急着要走的穆宸宇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只见买皓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只好礼貌X地对他说「明天见」。离开教室後,他心脏还在急跳,脑子里净是那张虎牙微露的笑脸。
「他是忘了其他人的警告吗?还敢对我笑,真是奇怪的转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