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文字可以杀人吗?」
这是录音中传来的第一句声音,语调如同梦中审判者的低语,清晰、缓慢、但带着一种穿透记忆的冷冽。
牧北盯着播放装置,眉头微皱。他与苏韶在重启主机系统後,终於进入了深层记录的最底层,一个从未在任何公开资料中出现过的区域——代号「原始创造者」。
而那段录音,来自一份未命名的资料夹,编码极为古老,彷佛早在顾沈成为心理谘询师之前,就已被存入。
苏韶沉声问:「这段音讯的时间戳是……?」
「五年前。」牧北回答,语气微震,「b顾沈第一次进入观察系统还早一年。」
「……也就是说,在我们知道他之前,系统就已经启动过一轮‘创造’?」
苏韶的视线落在显示器上,一行模糊但熟悉的字句浮现——
「罪,不是发生,而是被定义。」
「审判者,从来不是裁决,而是创作者的角sE。」
她喃喃念出这两句,忽然惊觉,这与顾沈过去在笔记中留下的文字极为相似。彷佛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不同人格中,说出了同样的语言。
顾沈在系统的意识空间里缓缓苏醒。
他的手指轻触虚拟空间中漂浮的记忆结晶,那些过往的审判、崩坏的人格、夜晚的审问与白日的谘询,全都化为一片片残影,倒映在他瞳孔深处。
「我曾以为,这一切是为了伸张正义。」
他站在空无一物的领域中央,周围浮现出许多过去的自己——法官、审问者、癒者、甚至还有那个沉默观察的旁观者。
这些人格以各自的语调对他低语。
「你是我们的总和。」
「我们因你而生,也会因你而灭。」
「但你并不只是我们的容器。」
顾沈终於明白,那些人格不是控制,而是「被激活的角sE模组」,为了剧本而存在,为了完成某种观察实验而被设计。
他低声道:「所以,这不是我的错,而是……有人,正在写这场戏。」
他伸出手,按在记忆光球的中央。
一道惊雷般的声响在意识深处炸开,整个空间开始崩塌、转化、重组。
那不是毁灭,而是——觉醒。
同一时间,主机系统内,隐藏区块的解码进度达到100%。
苏韶看着新的档案跳出,名称赫然是:
《审判者模组?原型剧本》
档案打开的瞬间,一幅幅场景自动演出。
——顾沈在街巷中审问逃犯;
——他在诊间内聆听病人讲述被压抑的黑暗故事;
——他夜晚动手「制裁」那些无法被法律审判之人;
——更重要的,是他每一次的选择,竟然全都有备份版本,彷佛曾有另一个「他」做过不一样的选择。
「这……不是纪录,是编排。」牧北瞪大眼,「他的一生,像被提前预演过。」
苏韶紧紧盯着一行浮现的备注:
「人格可在剧情推进时进行变数调整。」
「创造者可於必要时接管审判流程,进行重构。」
「创造者?」她猛地看向牧北,「意思是……他根本不是自由的,他一直被安排着‘怎麽成为审判者’?」
牧北喉结微动,低声道:「或者,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审判者……实则是他人剧本中的棋子。」
系统内部开始震动,灯光忽明忽灭。
一段新的讯息跳出,彷佛是系统主机在自动防卫中产生的警告:
「非授权剧本接入中。」
「创造者级别存在回归。」
「剧本之门开启。」
与此同时,顾沈的意识在一个巨大的黑sE空间中坠落。
他看见一扇门,门後传来熟悉的打字声。
叩、叩、叩。
一个轮廓模糊的人影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似乎正在撰写什麽。
「你就是那个……一直写我故事的人?」顾沈问。
那人停笔,侧头一笑,声音低缓:「不,我只是最早设计你的人。」
「但你後来自己在写了,不是吗?」
顾沈怔住。
「你以为你是‘被写的’,但其实你早就开始‘创作自己’。」那人站起来,将手中剧本递给他,「这就是你的权限——不是角sE,而是创作者。」
现实中,主控台屏幕上的顾沈意识图像开始重组。
苏韶和牧北看见,一条条原本分裂的人格主线融合,讯号线不再交错混乱,而是流向一个核心节点——「创造者授权」。
牧北低声喃喃:「他……正在重写系统的逻辑?」
苏韶目光坚定:「不,是他终於拿回了自己人生的键盘。」
顾沈的眼睛睁开那一瞬,整个控制室彷佛被一道光贯穿。
他缓缓坐起,语气平静却透出一种难以忽视的决断:
「你们可以停止观察了。」
苏韶忍不住上前一步,几乎是颤声问:「你还记得我们吗?」
顾沈看向她,眼神清明如初,嘴角微微上扬:「记得。这一次,是我选择记得。」
他转头看向牧北:「而我们……还有事要做,对吧?」
牧北点头,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敬意与默契。
「接下来,是谁在写剧本,该换我们来决定了。」
系统内最後一段浮现的提示,如一则预言:
「当创造者觉醒,审判不再是结束,而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顾沈握住手中重构後的记忆模组,彷佛捧着一本未完成的。
这一次,他将自己当作书写者,而不只是承载者。
剧本之外,故事开始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