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监控室的灯光微弱,仅剩机器的指示灯规律闪烁。齐知行站在萤幕前,目光落在那道逐渐上升的曲线上。
——「记述者」人格。
与其他人格不同,它不躁动、不争夺主导权,只在顾沈失控的夜晚悄然苏醒,彷佛只是单纯地……观察,纪录。
「像一个旁白。」牧北靠近,语气轻柔地道,「不cHa手,也不评断。」
齐知行没说话,指尖微微颤动,彷佛听见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这不是你第一次站在这里了。」
他转头看向玻璃後的观察室,顾沈此刻沉眠,眉头紧蹙,唇间微启,像是在低声念着什麽。
齐知行忽地凑近麦克风,轻声问道:「你还在写吗?」
黑暗中,顾沈睁开眼睛。
他看见自己坐在书桌前,灯光昏h,纸页翻动,笔尖划过纸面,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些不是回忆,是他书写出来的现实。
「他说他会留下来。」顾沈喃喃,「所以我必须让他存在。」
他低头,看见笔记中出现了齐知行的名字——不止一个版本,有的是警察、有的是少年时期的朋友,有的甚至……是他从未说出口的恋人。
「你一直都在,知行。」
他的声音落下,梦境空间中,齐知行的身影渐渐浮现。
这不是幻觉。
——是记述者召唤的共时。
此时的医疗中心内,苏韶对着医疗数据看得出神。
「语言区域持续异常活化……」她低语,「他正在用思维书写。」
「书写什麽?」牧北问。
苏韶抬起头,眼神凝重:「他在重塑他与齐知行的过去。」
牧北倒cH0U一口气:「你是说,他试图……用记述者人格,创造一段从未发生过的记忆?」
「不是创造,是召回。」苏韶咬牙,「那段记忆,可能真的存在,只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记得。」
齐知行在梦中走入一座老旧公寓,那里有一台打字机,桌上有两杯凉掉的咖啡。
「你来晚了。」顾沈站在窗边,语气平静。
「这里是哪里?」
「我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写完这段故事的地方。」
齐知行瞠目结舌:「你说……这不是梦?」
顾沈苦笑:「不是梦,是我在你记忆里留下的场景。」
他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齐知行:「这是你写下的我。」
齐知行翻开第一页——
那是高中时的他,坐在图书馆角落,第一次注意到一个沉默寡言却总在纸上g画的人。
那人,就是顾沈。
「你觉得,我是哪一个?」顾沈轻声问。
「你是你。」齐知行答,「而我……不管是谁,都会留在你写下的地方。」
话音落下,整个场景开始震动。
「系统强制唤醒中!」苏韶的声音从外部响起。
「不——」顾沈大喊,「我还没写完!」
齐知行紧握他的手,最後一秒低声说:「那就让我来写结局。」
世界崩解,两人同时醒来。
观察室中,顾沈一脸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你醒了。」齐知行坐在旁边,声音一如既往冷静。
「……你有没有做梦?」
「有。」
「是什麽?」
「我们。」
顾沈低笑,像是心中某个空洞终於被填满:「我以为我失去了你。」
「你从没失去我。」齐知行淡声道:「只是你忘了,你是第一个写下我的人。」
一周後,中控资料记录显示,顾沈内部人格中出现明确的「记述者」轮替节点。
该人格於深夜活跃,并将外部观察化为纪录,彷佛是为了保留某种「真实轨迹」。
记述者未g预行动、不介入主导权,只在文字中留下每一笔他们共同走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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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述者注:「我们从未拥有完整的自己,但我们选择彼此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