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忽然一阵嘈杂,脚步混乱,还伴着一两声尖叫。
谢应淮起身前,先轻按住赵有瑜的肩膀,低声叮嘱:「你好生歇息,我去看看。」
他才走到门边,门却已猛然被撞开。
一团粉sE身影像滚地葫芦似地冲了进来,满脸是灰,裙裾上还沾了泥点。谢应淮动作极快,身形一闪便避开来人,随即一手反扣门框,横身挡住屋内。
他喝道:「什麽人!」
「侯爷!是我……呜呜呜……」那团粉sE一头扑倒在地,泣不成声,粉颊泪痕交错,竟是梨花带雨的姿态。
是沉鱼。
谢应淮神情一变,心下一滞,差点都忘了这麻烦JiNg还在府里了。
他几乎脱口而出一句「你怎麽还在这里」,但最终忍住,只转身看了眼牀榻上微挑眉眼、神sE不善的赵有瑜,登时一头冷汗。
阿春紧跟着冲进来,脸sE冷得像霜,抬手就去拉沉鱼:「你要滚就滚,别在这里碍我家娘子的眼!」
沉鱼却SiSi抱住谢应淮的K脚,哭得惊天动地:「你这贱婢算什麽东西!侯爷说了才算!我可是太后御赐的人,凭什麽要我滚!」
这话一出,房中气氛倏然一冻。
赵有瑜目光如刀,淡淡扫过那只正抱着谢应淮小腿不放的手,唇角微g,笑意不达眼底:「哎呀,侯爷好大的福气。」
谢应淮登时额角青筋直跳,眼看火山即将喷发,他当机立断,一脚踢开沉鱼,声音冰寒刺骨:「滚出去!」
沉鱼踉跄倒地,惊愕地抬头望他:「侯爷……」
「本侯何时允你私闯内院?」他冷声再道,「来人,将沉鱼打发出府,今後不许她再踏进半步!」
「我可是太后御……」沉鱼哭嚎着要再爬,却被阿春与两名婢子强y架走,只余一串哀叫远远拖出院去。
屋内总算清静下来。
谢应淮长长吐了口气,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回榻前:「我早就忘了她还在府里,之前一直被支在後院。是我疏忽,你别气。」
赵有瑜半侧着脸,不语。
他低头,凑近些许,小声赔笑:「吃醋了?」
她冷冷一哼,似笑非笑道:「哪敢呢?太后都赏过的,哪轮得到我说话?」
谢应淮听出她语气里的酸意,心里却乐得开怀,忍不住嘴角上翘。他乾脆坐到榻边,一手扳过她的下颔,b她看着自己,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夫人放心,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赵有瑜斜他一眼,眼神里分不清是挑衅还是狐疑,语气懒洋洋的:「谁知道……」
谢应淮「啧」了一声,低下头凑过去,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一啄,低笑:「那就用行动让你信。」
赵有瑜猛地一缩脖子,偏不让他得逞,侧过脸躲开,却没躲开他凑近的鼻息。他唇角几乎贴到她肌肤,嗓音带着难得的轻挑与温柔:「你耳朵这麽红,是气的,还是……想的?」
「想你个头。」她轻斥,却没真推开他,反倒有些耳根发烫,眼神闪了闪。
谢应淮见她没翻脸,胆子更大了些,顺势揽住她的腰,把她半抱进怀里,笑意温柔又带点得寸进尺:「那我今天留下陪你歇着,可好?」
「我伤还没好。」她眼都不抬。
「那正好,我伺候你。」他语气坚定得像赴Si也无所畏。
赵有瑜斜瞪了他一眼,带着点余怒未消的小傲气。
谢应淮却像根本没瞧见似的,笑得没心没肺,一手揽过她,把人整个圈进被窝里,像护着什麽稀世宝贝似的,动作轻柔,却又半分不容拒绝。
她挣了挣没挣脱,最後只是闷闷哼了声,缩进他怀里不再作声。
谢应淮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与T温,轻轻在她耳边喟叹:「以前从不知自己这麽不知足。」
「有你这麽抱怨得了便宜还想更进一步的吗?」她小声回怼,语气里却没有火气。
他失笑,低声说:「从前觉得人这一生,能活着、能撑着、能不失败就好。後来遇见你,才知道原来还可以有你。」
一别经年,长乐未央,云胡不喜。
屋中一片静谧,唯有鼎炉中香气尚未散尽。
谢应淮正将被角掖好,赵有瑜倚在他怀里刚有些困意,外头忽传一声急报,敲门三下,语声压得低低的,却透着紧迫:「侯爷。」
谢应淮眉头一皱,替她盖好被子便起身,穿上外袍应声:「进来说。」
谷雨疾步入内,面上带着难得的兴sE,抱拳低声道:「成王旧部果然行动了。他们的人近日已抵京,打算在萧照安祭拜成王陵时与其私下会面。」
话音刚落,榻上的赵有瑜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sE略带凝重:「消息确凿?」
谷雨点头:「我跟踪那名自称江五的汉子两日,今早听见他与另一人约定,三日後癸酉之日,萧照安会奉皇命祭陵。他们要借机试探其真伪。」
「看来陛下那一招,果真把人钓出来了。」谢应淮低声一笑,转身对赵有瑜道:「现在就看萧照安会不会露馅。」
赵有瑜抿唇不语,片刻後开口:「不能让那群人太早Si心,让萧照安去,但得让人盯紧,若他真信口胡诌,反而让旧部起疑,我们便再无饵可用。」
「我与清明会亲自跟着。」谷雨立刻领命。
她朝谢应淮眨眨眼,「我也想去祭陵看热闹。」
自伤後,谢应淮就跟老妈子一样盯着她,不让她下床、不让她喝凉,她都快闷出病了。
谢应淮闻言,眉头果然立时一皱,语气立刻板正起来:「你伤还未癒。」
赵有瑜却笑嘻嘻地凑过去,脸蛋几乎贴上他x口,语气娇娇的:「可是我都快闷坏了。天天对着药罐子、听你唠叨、躺在床上像条咸鱼,这日子过得像坐牢……」
她一边说,一边朝他眨了眨眼,语带撒娇地拖长了尾音:「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乱动、不出声,乖乖坐着看戏!」
谢应淮低头看她那副「我是病美人我最大」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点她额头:「看戏?那里是戏班子?成王旧部的命可不是用来给你解闷的。」
「他们要闹,总得有人瞧着才热闹。」她理直气壮,语气里带了点蛊惑,「我不动手,只动眼睛,看一看萧照安怎麽把自己往Si里作,也算是……战略观察?」
谢应淮摇头失笑,像拿她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却仍语带警告:「只能远远地看,见不得人时就藏着,不能说一句多话,连喘气都得轻些。」
「得令!」她举手作势行军礼,笑得眉眼弯弯。
谢应淮又沉了会儿声,终於妥协:「你须好好不离我左右,祭陵之地不b别处,不能让人认出你的身分。」
「我知道的,我会打扮得一点都不起眼。」她眨眨眼,「你知道我很擅长的!」
谢应淮瞪她一眼,无奈地叹道:「你就是闲不住。」
她仰头一笑,语气轻快:「我闲着,就该让你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