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段弯曲而笔直的阶梯之上。
眼前，一具屍T躺倒在阶梯转角的位置，脸部朝下，颈部弯曲，双臂彷佛在临终前曾经猛烈挣扎，指节留有摩擦木板的细微血痕。现场没有破坏迹象，却也毫无逃生痕迹。
镜子还在墙边，乾净得不合理。从阶梯下方仰望，它反映着整段楼梯的画面，却独独漏掉了屍T所在的角度——一个恰到好处的视觉Si角。
我蹲下身，小心观察Si者手中的纸张。
那是病历纪录的一部分，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数行铅笔字，笔迹颤抖紊乱：
「他从镜子里出来……不是我……不是我……
我在楼上，他却说我在楼下……
我的声音在回应我……
我的身T……正在转变……」
我抬起头，回望楼梯上方的镜面，再看一眼转角处那扭曲的Si者。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自杀。
至少，不是只有「一个人」参与的Si亡。
我走下阶梯，来到诊所一楼的接待室。接待台後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萤幕暗了下来，但电源灯依然闪烁。我唤来樱井法医与秋山警部，请他们安排数位监识组对笔电与镜面位置进行扫描。
「这起事件发生在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樱井法医说，「Si者为椎名佑介，男X，二十七岁，诊所的病患之一。初步研判，颈椎扭断，Si亡时间符合笔记上的落款时段。但……Si亡姿势异常。」
「异常？」秋山挑眉。
「正常坠楼或跌倒，身T通常会顺着重力方向倾斜，但他像是被某个力道从侧後方推挤，才会以这种角度扭曲。」樱井蹲下b划，「若他是从上方翻滚跌落，应该会有擦痕。但这里，只有落地处有明显创伤。」
我点了点头。
这不只是楼梯事故，也不是单纯自杀。这是「经过设计」的Si亡。
我返回楼上，进入诊疗室，翻阅起椎名佑介的病历记录。
第一页，是基本资料。第二页起，逐日的诊疗记录如流水帐般密密麻麻。他似乎患有解离X身分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曾反覆提到镜中有「另一个自己」。
但当我翻到第五页时，笔迹突然改变了。
不是微幅，而是整T风格彻底不同，像是换了另一人书写。
我将前三页与第五页叠放在一起，仔细b对字T笔压与字距b例。
「两种人格的手写文字风格，也不同。」我低声说。「这些诊疗记录，很可能是由患者自己书写的……甚至，是在他自认为另一个人的状态下。」
「诊疗记录是病人自己写的？」秋山的声音从身後传来，他显然跟上了我。
「有些心理诊所会采用这种方式，让病人每日书写当日的情绪与对话状况，由主治医师定期批注。」我回应，「但奇怪的是，这份纪录里没有任何医师的批注，也没有落款章。」
我指向第七页最底部：「你看，这里写着我不是我。不是他。不是这里。这句话重复出现了三次。」
「潜意识？」秋山问。
「或者，是人格之间的冲突。」我说，「根据这份记录，椎名在Si前两天，开始频繁提到有个不属於这栋建筑的自己，在镜子里对他说话。」
秋山沉默了一会，忽然问我：「那面镜子的位置，有可能让人误判他人的方向或动作吗？」
「……有可能。」
我回想起我站在楼梯中央时，确实感受到一种微妙的不协调。若镜面角度与楼梯之间构成一种视角错乱，的确可能误导观察者判断某人行动的位置与方向。
「也就是说，某人若在镜中看到椎名佑介，可能会以为他在实际的相反方位——这将导致攻击时角度错位，造成奇怪的伤势。」我推论道。
我走回楼梯，仔细观察楼梯转角与镜面之间的距离。接着，我将手机设定成录影，站回原本椎名的位置，让秋山模拟从楼下看我。
「怎样？」我问。
秋山看了几眼萤幕，皱起眉：「感觉你动作有点……像幽灵。」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停下录影，「镜子角度被微调过，会让上方来者的身影与实T出现轻微错位。换句话说，椎名佑介的身影，从楼下望去会有一瞬的重影残像错觉。」
我忽然想到另一个关键点。
「若这整栋诊所是刻意设计的密室……那麽，楼梯与镜子的配置，很可能就是杀意的引导工具。」
我回头望向诊疗室墙上的镜面，那是我最初踏入此地时就感到异样的东西。
「秋山，你有没有想过，这栋诊所的格局，其实是设计来C控视角与行动的？」
「你是说，整个空间……是故意建成让人产生错觉的？」
「不只是错觉。」我低声说，「而是建立一个伪证与伪视角的空间。让目击证言与录影画面，在不自觉中产生错误。」
秋山沉默片刻，像是在理解我话中的深意。
「你是说——」他抬起头来，「凶手可能一直都在这里，但因为镜面、空间配置与视角误导，我们没发现？」
我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诊所外监视器刚刚上传的画面片段。
我点开一看，瞳孔一震。
画面中，一名身穿白袍、戴着口罩的男子出现在凌晨三点的画面中。他的步伐极为缓慢，但方向感明确——他从屋外绕进後门，手中提着一个黑sE提包。
「秋山……这个人是——」
秋山瞪大眼睛：「这是诊所院长，伊吹慎吾。他不是声称出差在外吗？那天时间点……正是椎名Si亡前的三小时。」
我飞快地拉近画面，注意到伊吹在镜子前驻足数秒，像是在观察什麽，接着才转进楼梯间。
我低声喃喃：「如果镜子是凶手的利刃，那麽伊吹，就是挥动那把刀的人。」
秋山喃喃补上一句：「不，只怕他还不只是一个挥刀者……他设计了整把刀。」
我缓缓抬头望向那面镜子，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有些凶手，不藏在黑暗里，而是藏在反光之中。
我再次站上那条古旧的木梯。木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SHeNY1N声，像是被迫诉说的秘密。夜里的诊所异常安静，只有墙边那面镜子，映出我和走廊深处的昏暗灯火。
我蹲下，模拟Si者椎名佑介最後倒下的姿势，将身T倾向阶梯外侧。映照在镜中的影像却与真实位置错开了半步——足以让目击者误判，甚至让「另一个人格」似乎真的存在於镜中。这种错位并非巧合，而是楼梯与镜面刻意营造出的Si角。
我在笔记中补下两个字：「错视」。这正是诊所空间的诡计之一。可是，仅仅是错视，并不足以解释Si者的心理病历与现场的重叠。Si者曾在病历里记下「镜中有另一个自己」，如今他却倒在镜子前，似乎亲手验证了这句话。
我将目光转向镜面下方，仔细b对那些几乎被忽略的细节。边框木材略微凹陷，像是被人反覆调整过角度。这意味着——有人刻意移动过镜子，让反S形成「双影」。
「这不单是错觉，」我低声自语。
若真有人JiNg心设计，便不只是建筑的古怪巧合，而是一种心理诱导的陷阱。
屍T的倒向、镜中的错位、以及Si者笔迹异常的日记，共同指向一件事：凶手不只利用了空间，更利用了病患对「镜像自我」的恐惧。
我脑海里闪过赤城结乃的话——「我看见另一个自己杀人。」
这句话，也许从头到尾都不是幻想。她所看见的，或许就是这样被镜面引导的「影子」。
我蹲下身，再度凝视Si者僵y的指尖。那只手似乎想抓住什麽，却在最後一刻失去了力量。指缝间残留的灰尘，并非来自楼梯，而是镜框边缘脱落的木屑。
「原来如此……」
他并非单纯倒下，而是在最後试图指认——镜子本身。
镜面被人动过，Si者察觉了什麽，才留下这临终的讯号。
我深x1一口气，望向昏暗的楼梯间。映照在镜里的自己，与现实中的我，似乎并肩而立。那一瞬间，我彷佛也看见了「双影」——而这双影，究竟属於谁？
在这栋名为「双影之馆」的诊所里，镜子不再只是镜子。它可能是入口，也可能是陷阱，更可能是——通向另一个「自己」的证据。
「真相，就藏在镜里。」
我低声说。这句话，像是为自己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