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像是被吓到,背景音传来各个锅碗瓢盆掉落声响,猫咪发出尖叫,沈辰星着急地握住那通电话,一如往常戏剧化地接听电话:「队长!你怎麽打电话来,我们分开几小时,你就想我了吗?还称呼我的全名……好喜欢。」
吴光坐在门口,光是听到沈辰星的声音,身T的苦痛变得没那麽严重,他深锁的眉宇也逐渐松开,问道:「你刚刚接电话遇到什麽困难了吗?」
「星辰在闹脾气,牠可能觉得我说话不算话,三天前我跟牠说很快回家,结果隔了四天加起来快一周没看到牠……那孩子把自己养得很好,有按时吃饭,肥滋滋,你下次来我家看。」
沈辰星说着他家那只猫的故事很有趣,能转移吴光的注意力到他身上,吴光听着他说话,也让内心变得松懈一些。
「对了,你是不是有想跟我说的?抱歉,因为我有太多事情想跟你分享,一听到你的声音,忍不住打开话匣子。」
「我喜欢听你说故事,没事的……」
「你真的没事吗?你的声音怎那麽有气无力?是不是基地有人勉强你,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我会跟他们较劲。」
「不是……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本来恨透这个世界,可是跟你们组团後,我重新跟音乐接触,还写了一些歌词,总觉得……那样的日子并不差。」
「队长,我能抢先听吗?」
「我想说可以跟你们一起完成歌词……反正我们都要上战场,一定拿出我们最好的作品。」
「那是一定要的……好想看队长写的词,会有关於我的歌词吗?我开玩笑的……我拥有你一晚,有点得意忘形。」
「有的,怎可能没有……你要是能改口不叫队长,我会找一天只唱给你听。」
「我在作梦吗?你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惹人怜Ai。」
「那我一定说了很奇怪的事。」
「不!不会,吴光,吴光,吴光——要我说多少次都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连未来一定都会很喜欢的。」
「我也是……我……」吴光握紧拳头,他在末日前很善於表达自己的感受,自从他亲眼看过温时云消逝的过程,他把那句「我喜欢你」、「我Ai你」视为魔咒,听过那句话的人,之後都有可能离开这世界。
说出来会发生什麽事情呢?吴光感到非常害怕,怕得无法把那句话好好说出口。
吴光不想因此失去现在最重要的人,他好不容易能面对内心的情感,他可不想再次承受撕心裂肺的伤痛。他迟疑很久没答话,对方没有催赶他,选择静静陪在他身边。
「我……」他轻捶门面,想表达心中的话语真困难。
「吴光,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一直都想那麽跟你说。」沈辰星说的话,每次都能融化吴光的逞强和防备。
吴光松开他的拳头,小心翼翼说:「沈辰星……我也喜欢你……我……」
「吴光,我好想快点见到你,明天要不要早一点……」
咔——噬情不给充满情感的吴光留时间道别,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失去光泽,他握着电话往旁侧倒,手臂的束带松开,他的身T不断cH0U搐,嘴角溢出大量白沫,他陷入一个奇异的梦境。
他看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生活在尚未被陨石追撞的地球。那个人的年纪b他现在小十岁,一样是歌手,没有跟任何人组成乐团——
身为独唱男歌手的他,白天辛苦打工,夜晚去酒吧驻唱,偶尔会获得假日到大小活动表演的机会,若没有人约唱,他也会背吉他到车站附近自弹自唱。
他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迫切,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可,想要x1引大家的目光,可是路上实际会多停留的人不多,大家低头看手机匆匆经过他身边。
偶尔有一名看起来大他五岁的男子,会在他快下班时来听,提供不错的打赏金额,他会为那名男子多唱几首喜欢的歌曲。
男子轻哼他弹奏的曲调,即使眼神看起来很疲惫不堪,仍用很认真的表情注视他说:「听着你的歌,我也有活下去的动力。」
男子常常听完,朝他点点头就离开,有时b较早到会跟他稍微聊天。那个人说自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行政人员,当了N年的助理,还没有升迁机会,看着他为喜欢的事情努力,觉得很感动。
他不知道是否该鼓励男子寻找生命中值得为之奋斗的事。以他来说,他一直思考:追逐梦想的过程究竟是他满腔热血,还是一厢情愿导致的过於冲动?
显然还是後者的情节b较重。
他非常认真在生活,平衡他兴趣的花费,可他的周围总有各种声音,要他务实一点,别执迷不悟追求一个遥远的目标,毕竟这世界上会唱歌的人太多,有些人十几岁因为偶然出镜唱歌,从此变成正式出道歌手。
那种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偏偏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反倒倒楣的事情会接连不断发生,连周围也都是多管闲事之人。
「你已经二十多快三十岁,找个正职,然後娶妻生活不好吗?Ga0音乐……你把别人Ga0大肚子,就不会乱想。」店长跟他搭班常会如此对他耳提面命,他即使不同意,也会摆出营业笑容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店长的指教。」
「唱歌?你花个钱去KTV过瘾就好,兴趣不能当饭吃!」家人对他住在家里很有意见,每个月要他上缴孝亲费当作房租,他吃喝也几乎都有出钱,没有让家人多付款。
听他唱歌的路人也会跟他聊天,「要是你把唱歌当正职,那真的会坐吃山空……现在大家不都迷韩团?谁会听这种小众音乐,更别说是素人。」
「是啊,你说的都对。」面对路人提出的质疑,他依然不改面sE回应,把他打发走後,他去超商买了一手啤酒。
就算平常省吃简用,他想那些多存下来的钱,为的就是在内心觉得疲累的一天做使用。他深夜回到一个大家都入睡的家,没有钱,也没有恋人,他能独自使用的空间不多。
他感到最放松的一刻,是洗完澡後,一个人坐到没有其他人在的沙发,他把电视关到静音,再开始大口喝起冰凉的啤酒,趁着微醺时,把受到那些不公平待遇和委屈化作泪水,静静流淌。
他有时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什麽?这世界要对那些追求梦想的人,施以最严酷的挑战。小时候老师会鼓励大家有梦最美,长大後他偶尔会觉得不如平庸一点,人生也许会过得更快乐,不用跟那些无谓的梦想过不去。
大家说得没有错,可他无法说服内心放下那些执着。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好让不争气的眼泪能倒转回去。
在他开到第五罐啤酒,眼神有些失焦,他望向叠出好几个影子的电视,不管他转到第几台,萤幕持续呈现大红sE,他摇摇晃晃走到电视前,轻拍机器侧边,「是不是坏了?」
梦中的他往空间裂缝处一看,正好跟另一个世界的他对到眼,两人伸手碰食指指尖时,他们所待的地方出现天摇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