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微香归尘】
夜风轻拍子夜堂的窗户，像是提醒他们，时间不多了。
「灵触针、封印符、探气纱布……」十一一边翻着工具包，一边碎碎念，「怎麽感觉像出门露营。」
小夜站在楼梯口，系紧工装K的腰带，眼神b他还紧张：「不是露营，你以为出去玩的喔。」
十一讪笑：「没有啦～就碎念一下齁」
「碎念什麽！那就动作快一点啦！再慢Ga0不好会来不及。傻蛋！」
准备妥当後，他们没走大马路，而是从子夜堂後门的小巷穿出。那里连接一条被封闭的道路，能直接通往施工地的另一侧，避开路人视线。
到了工地时，进入的途中却不太顺利。
「哇靠！」十一被一根突兀的施工钢条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扑进泥巴堆，「这些工地不是应该围起来吗？有这麽想害人出事？」
小夜一手拉住他，一边翻白眼：「不是人想害你，是灵不让你进。」
她伸手抚过半空，指尖碰到了一层轻微震动的灵障。「这里有结界，但很旧，像是某种自我防卫残留……应该是那花妖留的。」
十一拍拍K子站起来：「你是说，那家伙连快Si了都还在撑？」
「不想让人靠近，不代表不想被找到。」小夜轻声说，「他可能只是在做最後的挣扎。」
———
穿越残破的结界後，他们再次抵达前一晚调查的空地。四周仍是废弃、杂乱，空气中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感。
那种宁静，不是和平，而是——太晚了。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里浮动着花香与焦灼味交织的气息，像是一个呼x1尚存的灵T，正在努力挣脱、又不得不消散。
榕树的气息忽然如电流般窜入十一的心神，一如昨日灵雷过後的共鸣，这一次，带着难以言喻的焦急与警讯，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你们要快一点，花妖快撑不住了。」
十一猛然抬头，脸sE一变：「他在撑着？」
——「这里，有东西刚刚离开过……很轻，像一缕香。」
十一一愣，蹲下m0了m0地上的断根，手掌触及一缕尚未完全散尽的灵气。他低声问：「你感应到他的方向了？」
——「他已经不在地面……他在风里。」
「风？」十一喃喃，像是无法接受，又像在拼命追上那已开始远离的气息。
小夜拿出灵触针测了测：「残气在升空，是花妖自我散化的徵兆。他不得不选择离开了。」
她皱起眉：「不是被谁带走，是他自己选的……而且，已经快来不及封存。」
「那林小姐怎麽办？」十一转过头，声音微抖，「她……她好像还没准备好。」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巷口奔来——林小姐气喘吁吁地跑近，手里紧握着一串老旧的项链。她一看到空地，眼神骤然崩溃：「他……他真的不在了吗？」
小夜眼神一凝，静静站起身，看向天空。
夕yAn正斜斜落下，风拂过时，带着一缕浅浅的香气。忽明忽灭，如最後一段哼唱的歌——是夜来香那熟悉的旋律。
「……他在跟你道别。」小夜低声说。
突然，一道微光在空地中央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影——朦胧得像是记忆拼贴成的幻像，随时可能被风吹散。
他穿着白衬衫，神情温和，脸部轮廓模糊，只有嘴角那抹笑意清晰得刺眼。
「……小香。」他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花丛，「我听见你在找我。」
林小姐猛然转过身，眼神震动，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她缓缓伸出手，又像是怕惊扰般，颤抖的收了回来：「你……是你吗？」
他没有靠近，只站在那儿，像是怕太接近就会破坏这一刻。
「我还能……陪你唱歌吗？」
林小姐泪如雨下，双手捂着嘴巴，像是努力把那些歌词压回心里，又像是怕一开口，那人就会散去。
就在此时，花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出一滴透明如水的光点。那光点像一小滴露水，悬浮着飘向林小姐——
轻轻落入她x口的项链坠子中。
那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坠子，瓶中原本空无一物，如今却缓缓注入了一缕微光与一瓣乾燥的夜来香花瓣，灵气静静盘旋其中，像一段无声的歌声被封存。
「这是我最後的……一点气息，」花妖轻声道，「留着它，当作我还在听你唱。」
他低头笑了一下，然後轻轻抬起手指，在空气中画出几片飘落的花瓣——那些，是她青春里的夜晚，是他灵魂里的诗句。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下一秒，风起。
那个身影如烟如雾地散开，灵气化作微光，被夜风卷入天际——他走得温柔而平静，没有怨，也没有眷恋。
只有一抹歌声，像风一样，回荡在空地上：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林小姐手指颤抖，撑不住地跪下，口中断断续续哼起那首歌。歌声中，有依恋、有哀求，也有一种迟来的释怀。
榕树的声音再次在十一脑中响起：
——「他并不是被遗弃，而是选择化为风……留在她的歌里。」
小夜回过头，看着林小姐：「他最後一丝灵气……可以留在你的项链里。」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薄纱状的灵织布——探气纱布，专门用来封存即将消散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裹住项链，凝聚花妖残留的灵韵。
「但只够一次共鸣。」她语气柔和，「唱歌时，他会来听。但不会再说话，不会再现身。」
林小姐哭笑着点头，彷佛已经明白，这就是灵与人的最後一段路。
十一转过身，默默擦了下眼角。那不是因为花妖的离去，而是因为他感觉到——榕树也在静静送别。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榕树的气息如风穿过他心神，无声却温柔：
——「不，这已经是最温柔的结局了。」
回忆交织而来。
她曾在夜里独自唱歌，花朵悄然绽放；
他以风的姿态靠近，只为听那首熟悉的旋律；
她以为那只是植物的反应；
他却已把她的歌声藏进所有花瓣。
直到那首《夜来香》响起的最後一夜，他没再出现。因为……他的根被拔走了。
「走吧，」小夜转身，「我们回去。」
十一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他回头望了空地一眼，像是想把那最後一缕花香牢牢记下。
林小姐还站在原地，抱着那条灵气封存的项链，轻轻哼着夜来香，不知是在对谁唱，也不知那声音会飘到哪里。
「明明只是段短短的缘，却像是割进人心里的印子。」十一轻声说。
小夜没接话，只是微微点头。
两人步伐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刚睡着的灵魂。直到走到空地边缘，小夜才低声呢喃：「他选择走的那一刻，已经没有遗憾了。」
走出空地时，天sE已暗得像静止的水面。
风忽然变了方向，吹得冷而刺。十一本能地停下脚步，眉心紧缩：「……等一下，感觉怪怪的。」
小夜也停住，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楼顶端。那里，有一道黑影掠过。
她眼神一震，心头猛地一紧。那GU气息——冰冷、锋利、像羽刃划过皮肤，又带着一种让她从灵魂深处不舒服的熟悉感。
「……这气息非常不寻常。」她低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蛤？」十一一愣，「什麽？」
小夜没有多解释，猛地拉住他：「走这边，快！」
她拖着十一转进一条狭窄巷弄，脚步快得像要逃离什麽东西。
「你g嘛这麽紧张？刚那是什麽？很强的灵吗？」
「……不是灵。」小夜压着声音说，「应该是我不想也不能碰到的东西。」
她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头：是我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
十一与小夜抵达子夜堂时，天已将亮。便利店的招牌灯还闪着最後几次电流跳动的微光。
「这次的事……算完成了吧？」十一问，语气不太确定。
小夜回头看了一眼夜sE的边界，小声说：「不是每个灵都能留下来……但至少，他没有被错的人带走。」
「他选择消失，总b……被吞噬好。」
这一夜，有花香消散於尘，但也有守望者记下了灵的名字——让它不再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