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近来,可说无事一身轻。
首先,机队安排了第二次模拟机考核,他无惊无险地顺利通过,并重新取得飞行排班,这段风波终於划下句点。
其次,趁停飞空档,他悄悄盯上几个GU市作手,低进高出,几次进出便进帐数百万。他与弟弟长谈後,决定资助弟弟加盟便利商店。弟弟最近整日满脸yAn光,跑遍各大系统b较加盟利弊,重新站了起来。
最後,他探望过机长周时岚,确认他的脑部退化已成不可逆的病程,再无外泄风险。而任道清则因心脏问题停飞,已着手办理退休。那条潜藏的线,彻底断了。
几个月来的Y影似乎散去,心情也轻松了些。
但人世总不允许人一帆风顺,风平浪静时,反而最容易忽略某些正在渐行渐远的东西。
——她,终於等不下去了。
夜里,城市静了。
王心瑜靠坐在沙发一角,手里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发出的第四则讯息,依然只有「已送出」,没有「已读」。
她已渐渐习惯这样的等待。
只是,这等待越来越长,像一条逐渐被拉紧的细线,终将断裂。
从前的柯明不会这样。那个总在她下班时等在楼下、总在她难过时拐个弯就出现在身边的男人,现在好像住进了某个无法抵达的世界。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换了手机,因为连语音电话都不接,简讯不回,连「你还好吗?」都得不到答案。
她曾几次悄悄走到他住处,门总是锁着,窗帘紧闭。白天像没人住,晚上灯光闪烁却无声无息。
他究竟在忙什麽?难道……真的,是变心了?
她苦笑,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但这种雾一般的感觉,却越来越浓。
星期日下午,松菸旁那家老咖啡馆
她提早到了,点了一杯热拿铁,双手捧着杯子暖着发冷的掌心。
等了十五分钟,柯明才走进来。
他穿着深sE帽T,头发凌乱,双眼浮着红丝,像刚从恶梦里醒来。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他轻声说。
她没回话,只看着他,静静的。
空气凝住。连背景音乐都彷佛变得遥远。
「柯明,」她终於开口,语气平静,「我们最近,是不是……不一样了?」
柯明一愣,像没想到她会这麽直接。他抿唇,终究还是没否认。
「你不找我了,讯息不回,连面都不常见。我不是要你天天报备,但你这样的消失……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不在你生活里的人。」
「不是的……心瑜,不是你想的那样。」柯明语气低沉,「我只是……最近的状况很复杂,我不能说……」
「不能说?」她眉头微皱,「所以你宁可什麽都不讲,让我自己猜、自己忍?」
她的语气仍然不重,却像温水中的利刃,缓缓划过他的心。
柯明垂下眼,沉默。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他的确变了。他每天游走於城市暗面,用超能惩戒恶行,T力与JiNg神都已耗尽。他自以为的「沉默是保护」,其实只是将她推得更远。
「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做的事,太不寻常了。」他说。
王心瑜看着他,声音低了些:
「你信得过我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他心口。
他愣住。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我信」。
她看懂了这沉默,轻轻一笑,苦涩而决绝。
「好,那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坚定:
「我不是要你交代一切,也不是要你把我当张老师热线。但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给我,那我就只能自己退出了。」
她最後望了他一眼,那眼神温柔又脆弱:
「如果我成了你生命的障碍,那我宁愿成为过客。」
柯明想开口挽留,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背影没转身。
他,没追出去。
当夜,他又一次潜入城市的Y影里。
他在中山北路的一栋大楼里对一个施暴者释放脑波,使其晕倒当场;又在夜店门口,让一个准备下药的男子癫颤崩溃。但这次,他感受不到一丝成就感。
他的脚步愈走愈远,直到yAn明山某条无人步道边。他蹲下,头靠栏杆,看着遥远的市区灯火。
他失去了什麽?守住了什麽?
他曾以为,守住「秘密」,就是保护身边的人。现在才懂,最深的疏离,从来不是欺骗,而是封锁与孤立。
隔日早晨,手机震动。
王心瑜的讯息只有一句:
「我不怪你。但我们都需要冷静一阵子。我会把重心放回自己的生活,你也照顾好自己。」
他看着那句话良久,终究没有回覆。
那天,他哪儿也没去。也没有启动脑波。
他就坐在房间窗边,看着yAn光从白变h,再转成黯淡的灰。
他反覆听见她说的那句话:
「你信得过我吗?」
这句话像一道沉静的审判。
他终於懂了——她不是要他的超能,不要他的秘密,她只是希望,能被他视为一部分的人生。
但现在,她走了。而他,说不出一句让她回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