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十二年等你余生》 > C79:可以
    当孙谨沐踏入厂房片刻後,里面爆出一声十分粗哑的怒吼──

    「不是我!」

    只见苏怀祖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两手分别被铁链往上吊挂在水泥墙边,十根指头少了三根,破裂的棕sE衬衫染满血渍,一张脸鲜红得只剩眼睛还算清晰,而他的两只脚踝扭曲歪斜,显然因为拷问,骨头与肌r0U已经彻底断裂。

    而孙谨沐站在他前方约一步距离,周围跟着几名「白虎」的队员,他悠然地坐在苏怀祖面前的椅子上,双脚交叠,姿态优雅,可那张脸、那双眼,竟是冷到在这六月的炽热天气里都能感到一GU刺骨的凛寒。

    苏怀祖嘴角还在淌着血,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却坚持盯着孙谨沐道:「不是我透露的,我从未跟浅野武提过那个人!」

    孙谨沐倾身往前,两手交握,平静无波地看着苏怀祖的惨样,淡道:「我已经知道不是你了。」

    「……」闻言,苏怀祖一愣,激动问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什麽还要这样对我?蒋皓辰那家伙不是也已经交到你手中了吗?」

    孙谨沐呵笑一声,嘴角明明上扬却冷冽,黑眸变得深闇无底地道:「所以说人真是一种健忘的生物,尤其是对自己g过的肮脏事,简直宽容到让人发指。」

    苏怀祖听得糊里糊涂,不Si心地道:「不管我做过什麽事,除了隐瞒那家伙当年绑了你这件事之外,我从来没有跟你作对过!」

    孙谨沐不重不轻地道:「单是当年那垃圾绑了我,加上你刻意隐瞒,你知道你们两个就可以Si几次了吗?」

    苏怀祖:「……」

    孙谨沐睨着他冷道:「你在这里的原因不是跟我作对,因为我没那麽多时间料理你,但你伤了我的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何时伤了他?」苏怀祖咬牙道:「你到底在说什麽,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当然不懂!」孙谨沐的大掌猛地向前掐住苏怀祖的咽喉,眼底浮出一丝凌厉的血红,寒声地喝道:「在道上打滚这麽久,你跟浅野当真是混得一点格调也没有,只要有钱什麽手段都不挑,该Si的、不该Si的都被你们杀了!」

    愤恨的大掌在苏怀祖的脖颈上加重力道,五指几乎等同嵌入他的皮r0U内,苏怀祖被迫仰起头,整张脸更是涨红得痛苦,爬满血丝的眼珠都快从眶里迸出。

    苏怀祖发出呜咽的声音,努力地从喉咙挤出难以标准的:「就、就算Si……也让我……Si得、明白……」

    「明白?」孙谨沐嘲讽地嗤笑,指腹施压更甚地道:「被你们杀Si的那些人都没明白了,你提这种要求要不要脸?」

    孙谨沐居高临下地扼紧苏怀祖的气管,眼底的杀意尽现,只要再用些力,这条生命轻而易举就可以消失在世上,然而他却像是刻意折磨凌辱对方般,选择一点一滴地施加压力,直到苏怀祖的表情爬满对Si亡的恐惧,半个字都挤不出来,两只眼睛往上吊,翻白yu闭之时,他才终於缓缓松开了手。

    得到一丝氧气的苏怀祖发出一声沙哑且难听的长音,拼了命地想x1入更多的空气,他脖子上的凹痕鲜明可怖,满脸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惊惧,他很清楚,孙谨沐是刻意在他断气的前一秒才放开手,那是捉弄,也是凌nVe。

    在被孙谨沐派来的「白虎」绑走时,苏怀祖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尽管还弄不清楚实际发生了什麽,但他知道自己肯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踩到了孙谨沐不可碰的逆鳞。

    前些日子蒋皓辰逃避自首,在吉尔顿前面差点枪杀林昕,孙谨沐派人来告知谈判破裂後,苏怀祖几乎已经确定蒋皓辰应该是保不住了,可即使如此,他都不认为对方会动到自己身上。

    就像孙谨沐说的,基本上只要不触及到黑泽组或仰海集团,他确实是懒得去管那些无足轻重的角sE,会让他如此震怒到亲自动手,必然是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了苏怀祖的预期,抑或者有其他自己根本没掌握到的情报。

    苏怀祖拼了命地x1着气,视线有些似清非清,这时孙谨沐从「白虎」队员手中拿到了一支装有透明YeT的注S器,食指一动撬开了针头盖,缓缓移至他面前。

    孙谨沐道:「你认得出这是什麽吗?」

    苏怀祖没瞎,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可他的气管刚受重创,一时半会儿难以说话,纵然已经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他却只能无力地张着一双充血的眼,边咳边喘边惊慌,凭在道上累积的经验,他似乎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未来。

    孙谨沐勉强挤了些许耐心,慵懒地坐等他恢复点状态,又漫然说道:「这门生意浅野也算是有点才能,改良後的效果确实一鸣惊人,虽然每个人T质不同,但毒瘾强烈又没有前几代伤身,任你们怎麽好赚怎麽Ga0,我的人光是被打了这一点剂量,JiNg神差点就崩溃了。」

    「……」苏怀祖越听心中越是发寒,尤其当孙谨沐说到最後一句话时,眼神中那凌厉似刃的锐芒几乎要把他给活活割Si一样冷酷。

    「所以我在想……」孙谨沐身子往前倾,很平淡地将针头刺入苏怀祖的颈部皮肤内,大拇指又用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将YeT推进,在他惊愕却又无力抵抗的神情中轻声道:「你跟浅野打了之後会变成什麽模样?」

    孙谨沐一把将用完的针筒轻甩给「白虎」,队员极有默契地扬手接住并套回盖子,不久後便会将其毁屍灭迹。

    待那管YeT全数入了苏怀祖的T内後,他终於能够发出残言断句地道:「杀、杀了……我……」

    听见这奢侈的发言,孙谨沐连嘲笑都懒,起身睨着他道:「自生自灭吧。」

    说完,孙谨沐头也不回地举步,身後苏怀祖几近疯狂的叫喊丝毫入不了他的耳朵,他只是径直地往厂房左边的房间方向移动。

    半掩的房门前,看守的人为孙谨沐推开了门,里面的空间约莫四坪,水泥墙无装潢,昏暗沉闷,只嵌了一道书本大小的强化玻璃得以透光,中间摆了张铁椅和木桌,角落是廉价的折叠床与泛h的薄被,还附有一间简陋的卫浴,甚至没有空调,显然只给了最低限度的生活配备。

    当他走进去时,里面呆坐在铁椅上的蒋皓辰抖了下,完全不敢看向孙谨沐,蜡h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心理折磨。

    蒋皓辰双脚卷曲,两手抱着头将自己埋了起来,眼神飘散地颤然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麽也没做,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孙谨沐昂立於蒋皓辰几步之距,淡淡地道:「看见你舅舅的报应了麽?」说着,他的脚步缓慢地往前。

    闻言,蒋皓辰更是止不住地发抖,显然这些日子以来外头发生了什麽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贪生怕Si的他对着孙谨沐惊惧地道:「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没做错——不要杀我……是舅舅,都是他、都是他害我的!」

    蒋皓辰边叫边退居到角落的折叠床边,因为过度激动,他没跌坐在床,反而整个人连同床一起翻跌落地,扭伤了自己的脚,即使如此,他仍Si命地往内钻,彷佛孙谨沐每靠近一步,他的寿命就会少一年。

    蒋皓辰看着步步b近的孙谨沐抱头大叫:「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我没错、我没错!是舅舅骗我……你去找他、去找他,别靠近我!」

    然而孙谨沐一脚过去便将蒋皓辰压在地板上,晶亮的皮鞋踩着他的心窝处,一双滚动着杀意的黑瞳由上而下Si瞪着他。蒋皓辰重咳一声,脸sE瞬间从h转红,两手抓着孙谨沐的脚踝想挣脱,却无法撼动半分。

    蒋皓辰躺在地板,惊惧地看着那遮住日光灯,笼罩在自己上方的孙谨沐,不断求饶道:「放、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

    「你想说都是舅舅,是吗?」孙谨沐嘴角扬起的弧度冷得毫无温度,淡然地替他接完下一句话,加重脚底的力道,扯唇笑道:「你这个垃圾又能讲出什麽像样的话?除了撇清责任和逃避,你还真是一无是处。」

    「我……没说谎,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蒋皓辰脸sE涨红,拼命摇头想解释些什麽地道:「如果我知、知道……绝对不会……」

    「但是来不及了!」孙谨沐的下颚线条绷如y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一命抵一命,你必须要Si!」

    「咳、咳……」脚的前端压住了蒋皓辰的气管处,他痛苦挣扎的表情换不来孙谨沐的分毫动摇,只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消散,渐渐地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那一瞬间,数十数百帧的画面猛然窜入蒋皓辰的脑中——

    被送进火化场的母亲、总是谩骂殴打自己的舅舅、被大学退学後站在校门前的马路、在半地下室拼Si保护孩童的少年……还有一个温和善良的中年叔叔、在半夜响起的救护车鸣笛声……最後,是自己在镜子里那张堕落的脸……

    蒋皓辰双眼已然要睁不开,在意识快消逝前,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松开了两手放弃挣扎,用仅剩的一丝力气说了——

    「……对……对不起……」

    断气前,孙谨沐缓缓将脚收回,氧气透过略为舒展开的口中钻了进去,一开始蒋皓辰只能勉强x1进一小口,又x1进一小口,直到来回数次後,他终於可以卷着身子拼命咳着,享受活着才能感受到的真切痛楚。

    短短的生Si交关间,蒋皓辰似乎悟到了什麽,也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但此刻,他半句话都无法开口说,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掉出来。

    孙谨沐站在蒋皓辰面前,双手叉进西装K袋,姿态淡然,眼神却冰凉,他直白地说道:「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但是阿昕开口保你,所以你才能到现在还活着,这是最後一次机会,你记住是最後一次,如果你还是选错,到时候我不会再问阿昕的意见,而是安静地处置你。」

    留下该讲的,孙谨沐一刻也没打算多留,转身就想离开,踏出房门前,背後却传来了一句话。

    「我想见他……」

    蒋皓辰还在躺在地上,双眼赤红地盯着孙谨沐的背影。

    孙谨沐停住脚步,几秒後,他微微地侧过脸,眼角的余光睨着身後的蒋皓辰不语,却也没有继续往门口迈步。

    蒋皓辰压着自己的x口,呼x1仍未恢复正常,他艰难地往前爬,伸手抓住孙谨沐的K角,气若游丝地重复道:「我……我想见他……」

    孙谨沐又稍稍转动了脸,依旧沉默地将视线停在蒋皓辰身上,那并非是同情或理解,甚至是一丝的恻隐之心,而是极其冷静的打量、观察,从眉间皱摺到眼珠颤动,从声音起伏到肢T变化,每一处细节,孙谨沐全不放过地收进眼底。

    锐利而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孙谨沐将自己的脚cH0U回,视线转向房门口,冷淡又清楚地道:「可以。」

    孙谨沐踏出了房间,没多久便搭车离开了,而原本关押蒋皓辰的那道房门却没有因此再被锁上,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留下半位。

    在肮脏的地板上良久,蒋皓辰的呼x1总算趋近缓和,他没起身,只是继续保持平躺的姿势,两眼望着上头那昏暗的日光灯发呆,他什麽事也没g,就像个植物人钉在地板不动。

    也许有十几分,也或许是几小时,最後那双赤红的眼睛无法控制地聚集了水份,他嘴角突然往旁一扯,发出一声既悲苦又惨淡的笑,接着他哽咽地痛哭,泪泄洪般的往外流,他的视线很模糊,却又异常清晰,一种似乎已经消失很久的畅快猛然地冲进他x口,让他又笑又哭又叫,像个疯子。

    燥热的午後,鸟叫蝉鸣此起彼落地在四周合声,关押他的厂房竟也莫名地多了几分和谐宁静。

    蒋皓辰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待情绪稍稍缓和,他握拳撞向地板,大声吼着——

    「我不是废物!」那音量几乎要响彻整间厂房,每喊一句,他的拳头就撞一次,似乎拼了命地要说给谁听,嘶吼地道:「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我跟你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变成废物的!你taMadE听见了吗!」

    一阵激烈的发泄後,蒋皓辰红肿的双眼瞪着天花板片刻,又是一连串乱无章法的鬼吼鬼叫,其中还参杂着不少脏话,就这样持续到他喉咙疼痛沙哑,才总算消停了下来,那之後,他沉默了很久。

    仍是yAn光灿烂的傍晚时分,蒋皓辰终於缓慢地从地上爬起,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了这囚禁他的地方,彷佛在向什麽道别,接着就见他擦了擦脸上的脏W,神情坚定,双眼清亮,脚步一瘸一拐,毫无迟疑地踏出了房间,身T疲惫不堪,内心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外面已经看不见任何「白虎」的身影,也可能是蒋皓辰无法察觉到,但於他而言也不重要了。

    蒋皓辰扫了偌大空旷的厂房,视线停在了被铁链吊挂於墙边的苏怀祖身上,他浑身是血,模样惨烈,完全没有往日的神气与骄傲,像只被野兽撕咬过,濒临Si亡的动物一样。

    蒋皓辰走了过去,看着自己身受重伤的舅舅,他并不心痛,反应平静得异於往常,眼神里竟还有着一丝只有自己领悟到的感慨与怜悯。

    而苏怀祖在经历长时间的拷打,早已经失去意识昏厥过去,蒋皓辰想对他说些什麽,但又觉得什麽也不用说。

    山上炽热的气温在傍晚多了些凉意,蒋皓辰看向外头的翠绿远山,两脚开始移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夕yAn余晖下,他淡淡地留下最後一句——

    「舅舅,我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