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在客厅看电视——饭前饭後,还有洗完澡吹头发的那段时间。房间那台旧Ye晶没接调谐器,只能拿来打游戏或当第二萤幕用。
於是,正好午餐。
妈妈今天休假,餐桌上是一大盆冰镇素面,玻璃碗里的冰块碰撞出轻轻的声音。客厅电视自顾自换到午间综艺,画面一转,上一场时装秀的剪辑就顶着BGM亮相。
「喔——是栞里耶。」我把筷子抵在碗沿,忍不住出声。
说也奇怪,明明每天在学校会遇到的人,此刻在荧幕里走台步,我还是会有一瞬间的错位感:像在两个平行频道里切换。栞里穿着金属光泽的风衣,镜头扫过,她抬下巴、收肩、微笑——那套笑是为镜头准备的,熟练又克制,和她课後在福利社排队时会露出的那种不同。
妹妹「哇」地一声,把筷子cHa回素面山里,像cHa国旗。她每周都会录栞里固定的傍晚节目,吃饭时播放当作家人的背景音。不是我播的,是妹妹。
「栞里前辈的年收大概有多少啊……」她边说边掏手机。
「这问题也太直球了吧。」我把葱花推到蘸酱里,假装很冷静地搅。
「哎呀,姊姊不会好奇吗?」她已经开始搜寻,手指在萤幕上飞。
「网路说模特儿平均两百到三百万日圆年收。」妹妹念出来,「但如果是专属,一本杂志就……一百万一个月?」
我抬眉:「以她的曝光,应该不是只有一本吧。」
「等一下……这边有人说顶流一年是……三十亿圆?」妹妹把手机递来,像递一张不太可信的海报。
「也别把商战当维基看。」我还是笑了,「不过她肯定赚得b平均多。否则,上次怎麽把整个屋顶花园改成粉丝见面会?还请乐团。」
妈妈在一旁替我们添蘸酱,听见也cHa话:「她现在也算是艺人了吧?上节目有通告费,再加上品牌代言。」
「还有,听说她家有公司,多少也会有GU息吧。」妹妹补刀补得很熟练。
「经济上的三支柱,是吧。」我数着手指,数到第三根停住——收入的具T数字还是朦胧,但想像起来很安心,像在看别人的稳固人生结构图。
妹妹忽然叹气:「要是我也能靠打羽球每天拿三千圆就好了。」
「你别把社团练习想成兼职。」我把她筷子上的面条往回拽,「以栞里当标竿,只会把人生过得很空虚。」
她刚要反驳,另一声叹息从妈妈那边冒出来:「早知道就让你们小时候去上艺能课,说不定现在也能有经纪公司。」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和妹妹异口同声,连音高都对上了。
「不可能变成这样啦。」我指着电视上的栞里——画面里,她正和主持人谈论衣料的垂坠感,谈吐得T,时机刚好,像在一条早就量好尺寸的舞台上走。「她那种气场,不是去报名就会长出来的。」
妈妈歪头:「当然,机会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别说得好像cH0U到SSR就会一路通关啊。」我忍不住大声了点。画面跳到下一个单元,妹妹倒很乐观,戳我肩膀:「不用当艺人,我们家还是有机会的。对吧,姊?」
「别这样拍拍就想把人生外包给我。」我扶住她那只作怪的手,很想摆出一个成熟的、置身事外的姐姐表情。没成功。
电视上的栞里换上第二套衣服,主持人请她示范「同单品三种穿法」。她说话时手指会很轻地b画,不会抢画面,却让重点自动加粗。我不由得想到她在校园里几乎不用任何多余动作就能安静地站出一个重心——原来那不是偶然,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堆出来的。
「姊姊,你跟她熟成这样,会不会有一天上节目也顺便……喔不对,你没有调谐器。」妹妹朝我的房门方向挑眉。
「对,谢谢你的T贴提醒。」我把最後一撮素面卷起来,丢进嘴里,借咀嚼把一个心底的小念头嚼细——那种看到同学在荧幕里发光,心里微妙的酸甜。不是嫉妒,像是走在Y影里的人突然被楼上窗户溢出的光照到一角,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常温。
「其实啊,姊姊——」妹妹凑近,像要说什麽Y谋论,「要是你跟栞里——」
「停。」我举手,像终止会议,「我是不会和栞里结婚的啦!」
妈妈在旁边笑出声,像盖章:「好,那就先从考到期末前十名开始,再来谈婚事。」
「谁跟你谈婚事啦!」我抗议,却也被逗笑。午间的yAn光在地板上移了一格,冰块在碗里快融光,电视主持人道了谢,节目转进烹饪单元。
我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搁,像把一场短暂的舞台收起来。客厅的风扇继续转,带着酱油与葱花的味道绕圈;荧幕内外各自恢复日常。等晚一点风起,我还是得回房把调谐器那条线好好接好,虽然不为了看电视——只是想把自己的频道,也接得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