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他点了点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好照看你。”
周颂宜年过后,在家人的陪同下,按照之前的记忆。
来到德国,找到靳晏礼曾推荐的那位教授,在柏林接受了一期的治疗。
开春后,回了北京继续学业。
周平津办事效率高,自从周自珩和他提了这件事之后。在今年开春入学前,所有的手续已经置办齐全。开学后,周颂宜正式转入高一16班。
班主任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入学当天,替她和同学们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一切,都只是一个小插曲一般,结果过后,又回到正轨。
班级的座位事先都安排好了的。周颂宜属于下学期临时转入,于是学校从杂物间新拉来了一批新的桌椅,将她安置在讲台前,和原本单人单桌的同学,凑成了一桌。
现在是大课间时间,除了上厕所和买东西的,走廊外只有零星的人在放风。其余同学,端坐教室,两耳不闻窗外事。
学习氛围格外浓厚。
周颂宜支着下巴,手里握着中性笔,在新领的资料书上写上自己的姓名。不一会,又苦恼地扔开笔,托着腮,开始环顾、打量四周。
来了这么久了,怎么没看见靳晏礼。
明明记得,他就是16班的。难不成,是自己记茬了?
“同学,收作业了。”
突然,吊灯落在桌面的灯光被压去一半,耳边传来略显青涩的少年音。
周颂宜正烦着,突然被打断思路,不虞地抬眼,还没等她说点儿什么。
她身后的同学,已经替她好心答了话,“班长,她是今天新来的。你刚才去办公室领试卷去了,自然就不知道。”
听见这话,靳晏礼转了身,而周颂宜却还发着怔。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少年时期的靳晏礼。
婚后的某一天。两人当时的关系相敬如冰,回到靳家陪老太太聊天时,她让人递过来了一本相册。
里边,是靳晏礼的童年旧照。只不过,里头多数是童年时期的照片。
仅有的几张少年时期的照片,因为角度各种原因,拍摄得并不是那么清楚。
时光更迭,底片也一并被岁月朦胧。但不难看出少年的青涩、意气风发。
那时候,因为没有感情为基础,所以也并不走心,略带敷衍。
后来情到深处,周颂宜也曾偷偷想过。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见到16岁时的靳晏礼时,那时的她,究竟会做何表情。
只是所有的幻想,远远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
即便此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一刻,心中的感受远远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眼泪有了自己的意识,从眼眶中滚落。
“啪嗒——”晕开刚写下的姓名。怔怔然,那些原本经过时间淘洗,照片的底色变得模糊。却在这一刻,又重新清晰起来。
学生时期的他,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乍暖还寒的春天,校服衣领紧紧拉在脖颈处,消瘦的喉结,随着口齿的动作,上下滑动着。
头发打理得很利落。眼前的这张脸,和曾经日日夜夜相处的那张面庞渐渐重合。不过,比起后来的沉稳、斯文,此刻还略显生涩。
独属于,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用了大半生去爱的人,离去后,又在另一个不同却相同的时空、维度相遇。
如同干燥的草垛中,扔下一把炭火,即便是隆冬天,也仍然能劈里啪啦、旺盛地燃烧着。
更何况,是万物复苏的春。
周颂宜倏然站起身。椅腿摩擦地板,发出“咯吱——”一声。
她迈开腿,仰着头看向眼前人,不受控地扑进他的怀中。
眼泪扑簌着掉落。
这一行为太过反常、失控。靳晏礼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一并而来的还有眼泪。
惯性的作用,他脚步被迫向后踉跄几步。
起先并未把她从怀中推开,可见周颂宜迟迟不肯离开,周围同学的目光一并落了过来。
他不得不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拎开,“你怎么了?”
“你……你怎么哭了?”同桌谢桓宇率先注意到动静,停下手中的笔,急忙从屉兜的抽纸中抽了几张纸,递到周颂宜的眼前,“擦一擦吧。”
见她不动作,转而递交给一旁的靳晏礼。明明是新来的转校生,和他们没什么交集。但从举止动作来看,靳晏礼大概和这个女生是熟人。
果不其然,他接了过去。
“不好意思。”
周颂宜思绪回笼。急忙从靳晏礼的怀里退出,有点儿慌乱。
眨了眨眼睛,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再然后,一条手臂横在自己眼前。
“擦擦吧。”
她起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接过后,胡乱擦了擦眼泪,“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的行为有点过于唐突,但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
她卡壳了。
该怎么说。爱人吗?可他们现在才高中。高中禁止早恋,一切以学习为重。
“我知道。”
靳晏礼打断,神情如常,却给了她足够的台阶下,“熟人。”
“我也没想过,我们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他眉梢轻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今天第一天转过来,应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适应,别发怔了。”
这只是一桩小插曲,班级中的同学们,大多都是父辈商业合作有所往来的孩子。见惯了大风大浪,谁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热闹看过后,一切又回归宁静。
下周一,班级要进行位置调整。
现在坐的位置,还是去年调整的。新学期,总要有点新风貌。
不过,班级的位置调整还是给了极大的自主权的。自主选位,不想自己调整的,再由班主任进行位置的调整。
放学前,周颂宜故意磨蹭半天。
本打算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再过去问靳晏礼,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坐一起。
真的很奇怪。明明在一起这么久,身体的各个地方都被彼此探索过。可时光回溯,性子好像也一并回到了过去。
只是一个问话而已,还得给自己做一会心理建设。这要是放在曾经,各种各样羞耻的dirtytalk在床上是信手拈来。
在他的不要脸下,自己的接受度都变得高了许多。
可如今,开学快一个周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屈指可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点怀疑,他曾说的一见钟情,真的作数的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现在的她,于他而言毫无兴致。
“周颂宜,你在教室里磨蹭什么呢?”周自珩背着单肩包,靠在教室的门框上。见她的目光望过来,特意腕中的手表,“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班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就属你最墨迹。”
“哦,来了!”
周颂宜磨磨蹭蹭地,将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自己的书包。
动作极为缓慢,偏着头,偷偷地拿余光去观察靳晏礼的动向。
他埋着头,在写试卷。
最终,不得不背起书包,拖着脚步朝周自珩迈去。心底里有点儿泄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为下一次的“作战计划”筹备。
出了教室门,她低着头,“哥,你认不认识……”刚出口,又闭了嘴。
从前,他和靳晏礼是朋友,但她并不知道这段友谊的起始时间。现下如果贸然问出,她哥肯定会起疑心。
于是这些话,又被她憋了回去。
在周颂宜走出教室,背影消失在拐角时,靳晏礼终于停了笔。
而放假的作业,也早已被他收进了单肩包。
第63章if
周自珩接过周颂宜的书包,拎在手中。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被日落拓在走廊上,格外亲昵。
她不太是一个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对于亲近之人,心中有纠结,索性爽快地直来直往。
对于换座位一事,周颂宜还是和他提了一嘴,想听听他对此什么想法。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周自珩脸色如常。没觉得意外,反而还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我和靳晏礼还算熟悉,你和他坐在一起也好。今天晚上回去,我和他说一声,到时候让他照顾你一下。毕竟上学期间,我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你的身边。新的学习环境,你还在熟悉阶段,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个熟悉的人照应一下,也是挺不错的。”
听他这样说,周颂宜没吭声。
良久过后。
她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回家之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周自珩问。
“随便。”
“你怎么总是随便。”他不满,“你要是做不了选择,我替你做。你上次不是念着美食街的土豆粉吗?待会我让周叔在街边停一下,我陪你去。”
“行。”
这回,周颂宜没再拒绝。
有亲人在身边,自己的喜好总会被人惦记。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让人心里头发暖。
只是,在这一段试探的问话中,她明白了一点。
靳晏礼和他之间的交情,或许早就结识了。但却为什么,从前似乎没在家中见过他一面?
可能,两家生意场上的冲突,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太能拿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