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踏道问心 > 第七章:五年苦修,尘意初成
    定心堂夜深如水,灯影在墙上摇成一抹忽长忽短的断痕。

    木窗缝里灌进的风带着松脂与雾Sh的清寒,将少年的汗意吹得微凉。

    陈知衡盘坐如松,背脊却在颤。

    丹田真元如烈火焚身,一次次冲撞经脉,他的x膛起伏剧烈,喉头溢出血腥味。

    「内力化真气……真气再凝真元……」

    低语如咒,压在满室的喘息声里。

    气息沉入最幽处。当那一口真元压到极致,黑暗深处忽生一缕极细微光,如游丝,如晨雾初白。

    它轻微到几乎不可见,却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全身的黑暗。

    ——尘意。

    他浑身一震,眼角渗出热泪。

    可当他将全身真元灌入其中,也仅仅化出「半丝」而已。

    少得可怜,如风中将熄的烛火。

    病痛却在这一刻奇迹般安静下来。

    痉挛的肌r0U放松,冰冷的手指第一次稳稳握住了剑柄。

    「我……终於能握剑了。」

    他笑了,笑声带着颤抖与泣音。

    翌日清晨,初yAn映照练武场。

    他的剑,第一次在日光下划破空气,虽笨拙,却真切。

    初年:半丝为灯

    半丝尘意,薄得像一片羽。

    他试着把它领到四肢百骸,像将一盏小灯送入Y暗的廊。痉挛来时,他就以尘意镇之;疼到发黑时,他就咬碎一口血,把意念按在那盏小灯上。

    步霞乘气法,第一步便几乎要了他的命。

    经脉错乱,气血逆冲,他往往一步踏出,就直直栽倒在石地上。

    额头流血,他却爬起再试。

    夜里,他把布条缠在脚腕膝弓,将那半丝尘意沿着筋骨一寸寸推;白日再踏,一步b上一步稳一分。

    天虚观剑诀,他第一次以真气化剑气时,剑身立刻崩散,反噬在x。

    鲜血染红了剑柄,他却SiSi握住,声音低哑:

    「这一剑……若不出,又怎知错在何处?」

    「师弟,这样会废掉的!」云泽急得直跺脚。

    白霜璃提了一瓶丹药与布包,声音柔下:「先把药敷了,再练。」

    他点头,吞下药丸,原地打坐。药味苦,心却静;他把半丝尘意按在药力行走之处,病与痛如两条带刺的蛇,被那盏小灯b退半寸。

    那一年的冬夜,他终於能在风雪里站满一柱香,以霞步行一圈不倒;能在天虚观剑诀第一层的起意与收意之间,不再咳血。

    「剑不因倒地而止,心不因伤痛而停。

    若病躯能起一次,我便挥一次。」

    次年:剑始生息

    春雨上山,青苔在阶缝里绽出nEnG芽。

    他把半丝尘意磨成更稳的线,像在一张看不见的弓上上弦。

    霞步至二重,步落轻似燕掠水;天虚观剑诀亦得其「观」:

    观云疏密来定剑速,观树影颤动知风口,观他人呼x1的起伏在剑脉上留下的微纹——先观而後动。

    这一年他开始主动找人请教。

    他向白霜璃学「气域」:以自身气机围出一方寸地,使剑不虚耗於外;

    向云泽学「破势」:以快入慢、以直破曲,借身躯挪让一线,让对手的力自己倒塌。

    他以半丝尘意试着把两人的指点「写」进身T:把气域画成一个纤薄的圆,把破势印成肌r0U的本能。

    每次抄写都要血作墨,却真的写进去了。

    偶尔与同门试招,三十招内必倒。

    云泽伸手要扶,他摆手拒,笑着喘:「明天再来。」

    白霜璃低眉:「你这样拗,不怕哪一日真的倒下?」

    他答:「若病躯能起一次,我便挥一次;若心能定一息,我便走一息。」

    雨过的夜,定心堂内,他把半丝尘意一寸寸推过经脉的裂缝,像缝补一张千疮百孔的网。每补好一丝,他便在墙上以剑尖刻下一道细痕——

    春、夏、秋、冬,墙上刻满了细痕,像一面低声诉说岁月的帘。

    三年:一丝化万相

    寒露之夜,风雨骤急。试武台上,他把吐纳压到最深处,将半丝终於积至一丝。

    那一瞬,世界像被一线银光划开。

    他抬剑,一丝尘意沿剑脉流溢,空中忽现四象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在雨幕里亮起,彼此呼应。

    他一踏霞步,剑入阵,阵随剑鸣——与他对剑的同门竟被b退半步,惊得柄上虎口发麻。

    「这……这是什麽手段?」

    「古阵?外门怎会有?」

    议论声炸开,又在长老的咳嗽里收敛。

    他踉跄半步,x口滚上一GU烧灼之疼。血从唇缝漫出,他却仰天一笑:「尘意……可补我一生之残缺。」

    自此,他常在灯下翻择残卷:天地未崩前的古书古经、古法、功法、阵丹之道,他一字一字以尘意去「临摹」:

    把《四象阵》化成可呼x1的图,把《太极图》在指节间旋成一瞬的护身圆,把某篇失传丹诀化成一缕药香循经而走。

    尘意稀少,一丝最多只够支撑一式;但那一式里蕴着万古人的路。

    他也在此年醒悟到尘意的「换」——

    尘意虽薄,然其质极高;一丝尘意可在瞬息间换出大量真元或法力,亦可化为魔力、魔元、仙力、真气、内力之相。

    唯独仙元、神元等更上层次之能,兑换率极低,勉强化得亦如雾,如影。

    他记下:「尘意为桥,非为源;万相可借,心不可失。」

    四年:兵为刃,阵为影

    这一年,他遇到真正的瓶颈:

    每战至三十招,尘意枯竭,病根反扑,痉挛如刀割,剑「锵」然坠地。

    他躺在石阶上看天,天很高,云很快,他的呼x1却像被人握住了一半。

    夜里,他在残卷间翻出一句话:

    「兵者心之延伸,阵者心之投影。」

    恍若有人在耳畔低语。

    他忽然明白自己错在「把剑与阵当两件事」。

    若剑为心之刃,阵为心之影,则一心可使二者同时生、同时灭。

    翌日,他以尘意同时构剑与阵:

    尘意在掌心画出一个极薄的圆,圆即气域;

    剑入圆,圆随剑转,四象纹在圆外浮沉,太极图在圆心开合。

    他一踏霞步,一剑破势,圆随剑走,阵如影随形。

    ——轰。

    定心堂石壁在这个合一的瞬间gUi裂,缝纹像一道道雷在墙上蜿蜒。药架翻倒,草囊的香气混着灰尘窜上鼻腔。

    外门长老疾步而至,目光在裂痕与少年之间停住,沉默良久,只吐出四字:「收、住、力、道。」

    他拱手,气息紊乱,喉间血甜。

    可当他撑起身,眼里却像燃了一朵不灭的火:「原来如此,这,才是衍尘真正的用法。」

    白霜璃晚间送药,坐在门槛外与他隔灯而语:「你若再这样b,身子会垮。」

    他笑道:「我在破一个扣。」

    「什麽扣?」

    「不靠天,不靠世,靠我这一口心,去借万古的法。」

    霜璃垂睫,轻声道:「那便,借了也还;用时要敬。」

    他点头:「敬。」

    五年:一剑一阵,心定如山

    五年将满,墙上的剑痕从门边刻到窗下,又绕了一圈回来。

    春去秋来,檐下鸟巢筑了又空,青石缝的苔生了又败;他把每一季的气候都抄进霞步里,把每一场枯水与风向都写进天虚观剑的观字里。

    此时的他,步霞乘气法至三重,能在乱风里踏出不乱的节奏;

    天虚观剑诀至二层,剑出有虚有实,观空得其形,观人得其息。

    一丝尘意虽仍稀薄,却可稳定支撑同时「一剑一阵」。

    病痛复发时,他不再仓皇:

    以尘意为针,顺着经脉下压,像是按住狂奔的马——先止痛,再出剑。

    他也把那句话,刻在心里最静的地方:

    「真元亦可化万般法。」

    在真正的生Si里,他知道自己可以用一丝尘意,将真元瞬息改桥为法力,或化为魔元、仙力的「相」,以一招定局。

    但他亦知:不lAn,不恃。

    尘意是桥,不是源,借得万相,还要以心收束。

    这一年的某个清晨,yAn光像细细的金粉落在定心堂的地面上。

    木门一声轻响,少年身着道袍负剑而出。

    他站在光里,背影削瘦而直,像一枝终於张满的弓。

    练武场上,剑声在这一刻忽地止住。

    有人低呼:「是知衡师兄——」

    更多人只是无言,目送他从光里走向Y影,又从Y影踏回光中。

    山风忽起。

    远处试剑场,一线剑鸣贯天——忽快忽慢,忽长忽短,虚实莫测。那剑鸣不仅割开了风,仿佛也在众人心上划过一刀。

    那是楚诡尘的剑。利,无可匹敌的利,那种利,彷佛能切开天与地,且以心镇心魔,令人不觉间自生裂纹。

    陈知衡停住,静静听。

    他想起五年前那半丝烛火,想起无数次倒在石地上的自己,想起白霜璃药香里的叹息与云泽粗声粗气的嚷。

    他把手心按上一瞬微颤的剑柄,让那一丝不稳被尘意轻轻抹平。

    少年抬眼,对着剑鸣来处,极轻、极平地喊:

    「师兄。」

    他微微一笑,既无喜亦无畏,只有一种把所有疼痛和岁月都放下的安静——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