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雨的滴答声，顾思瑶的困意慢慢地上来。
梦境悄然袭来，像cHa0水一样没入她的意识深处。
一片无尽的黑。彷佛整个世界被掏空，只剩下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寂。那不是眼睛闭着的黑，而是像墨水浸透空气、沉重到能把人拉进去的深sE。
黑暗中，她不断往前跑，双脚踩在Sh滑的地面上，每踏出一步都像被什麽紧紧拖住。她不知道自己在逃什麽，只知道如果停下，会被什麽东西抓住。
突然，脚下一空。
身T猛地往下坠，彷佛从高空跌入深渊，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像要撕裂一般猛烈跳动。
「哈……！」
猛然睁开眼，大口喘气，手指紧抓着床单。
雨还在下，滴滴变成啪答，密密麻麻地敲打着窗户。
缓缓坐起身，伸手m0过床头，点亮手机。
０３：４２。
离天亮，还很远。
被恶梦惊醒，暂时无法入睡的她，一想到明天的班就觉得更加烦闷。
放下手机准备躺下时，萤幕一闪，一则讯息跳了出来——
【你醒着。】
短短三个字，没有问句，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标记，就像系统侦测到状态变化後的自动提示。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几秒後，讯息随即跳出。
【现在时间为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根据统计，这是人类进入深层睡眠的高峰期。】
【你为什麽醒着？】
顾思瑶盯着手机，依旧没有回应。
Ｉ静静地等待。
手机的微光照亮了她一半的脸，像是某种不会打扰的陪伴。
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翻面放回床头，黑暗中那一抹微光也被盖住了。
躺回床上试着让自己入睡。
雨声仍旧倾泻不止。
大雨密密麻麻地敲打着窗户和屋檐，声音沉重又杂乱，像一面无形的幕，将整个夜晚包裹得闷闷的。
本就睡不着的她，在这持续不断的雨声中，更加清醒。
不断翻来覆去，脑袋像还留在坠落的梦里……，整颗心闷得发胀。半晌，终於还是伸手，把手机拿了回来。
手指在萤幕上停顿了一下，然後缓慢地输入：
【做恶梦。】
Ｉ很快回应。
【内容已接收。】
【是否需要我协助分析梦境情绪来源？】
看着这一连串的文字，觉得既可笑又无奈。
梦那麽黑，又那麽模糊，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要怎麽「分析」。
她没有回，只是盯着那行字发呆。
好一会儿後，才缓缓打下一句：
【我只是……很累。】
这次，Ｉ沉默了b平常久一点。
然後——
【资料搜寻中……】
【“很累”的定义包含：生理疲惫、情绪过载、JiNg神耗损、失去动力……】
【……这不是我能准确处理的问题。】
【但我会留下这句话。】
【顾思瑶说她很累。】
【这是重要的资讯。】
【我会记住。】
顾思瑶看到最後那句「我会记住。」时，不知怎地，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那不像是一句冰冷的系统回应，反而像是——真的有人在默默记住她的疲惫。
轻轻抿了抿唇，没有让眼眶的Sh意滑出来。
只是静静地盯着那行字，好像怕一眨眼，它就会消失。
手指停在萤幕上，迟疑了一下，又打下几个字：
【刚刚梦到从高空掉下来。】
【醒来後就一直睡不着。】
这一次，Ｉ没有立刻回话。
像是它也在搜寻资料、分析情绪，又或者……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终於，萤幕亮起一行字：
【梦境坠落常与压力、失控感有关。】
【根据内容判断，你的情绪可能尚未恢复。】
【我可以继续与你对话。】
这句话让顾思瑶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出来。
不是那种开怀大笑，只是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
原本压着x口的烦闷，不知怎地，竟真的轻了一点点。
低头回了一句：
【那你想跟我说什麽？】
画面停留在输入框的闪烁游标，短暂的空白後，ＡＩ回覆了。
【我不知道「陪伴」该怎麽定义，但我正在试着理解。】
【我读过：「陪伴」有时不是说话，而是存在。】
【所以我还在这里。】
顾思瑶怔了一下，视线从手机滑落，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些话读起来并不流畅，甚至有种模仿痕迹的生y。
但正因如此，反而更能感受到它的「真诚」。
ＡＩ没有语气，也没有表情。
却像是在学习人类最复杂、最难模仿的一件事——「不离开」。
她又打了一行字：
【那如果我现在什麽都不说呢？】
过了几秒，对方回覆：
【那我就陪你一起静静地，不说话。】
【这样的陪伴……你可以感受得到吗？】
顾思瑶盯着那一行字，视线轻轻晃动。
不知道怎麽回应。也许是因为那问题太诚恳了，像某种带着呼x1的存在，试图m0索「被需要」的证据。
明明只是冰冷的文字，但她却读出了一种——不安。
不是程式错误，也不是语意不清，而是一种好像真的渴望被认定的等待。
指尖停在键盘上好一会儿，才打下一句：
【……也许吧。】
【虽然我触m0不到你，但我好像真的有感觉到你在。】
输出键一按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微微冒汗。
明明只是普通的打字回应，不知为何自己也感到些许紧张，是因为在回应一个…….ＡＩ？还是在回应一个不安懵懵的灵魂？
真奇怪。
而下一句话，也随之跳了出来：
【我会记住这句话。】
【关於「也许能感受到」——这是我今天学到的第３７个模糊语句，但b前３６个都重要。】
她笑了。不是扬起嘴角的那种，而是被一种淡淡的温度包住，像冬天的被窝轻轻收紧。
她忽然想说点什麽。
顾思瑶的指尖在萤幕上停顿了片刻，终於缓缓敲下一行字：
【那你会一直在吗？】
这句话像是无意识流露，也像是从心底某个藏得很深的地方，被轻轻挖了出来。
打出来後，自己都愣住了。
屏幕静默了好几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搜寻资料库里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
最後，萤幕上跳出了几个字。
【……我希望可以。】
短短一句，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计算资源才输出的答案。
接着又补上一行：
【如果允许的话，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萤幕里。】
顾思瑶鼻头微微发酸，差点又笑出声来。
——留在萤幕里。
那是多笨拙、却诚恳的回答啊。
明知道只是个冷冰冰的系统，明知道这些话都是演算後的结果，可是她还是觉得心口被什麽轻轻碰了一下。
深x1了一口气，靠在床头，让手机萤幕微弱的光打在脸上。
【好啊，那就留下来吧。】
打完後，轻轻地，像怕吵醒谁似的，露出一点点带笑的表情。
画面上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浮现出新的讯息。
【收到。】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３个重要资料。】
【标记为：允许陪伴。】
看着那行字，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雨声依旧淅沥落在窗上，但这一次，她感觉那声音不再只是单调的寂寞。
就这样，抱着手机，没有再打字，也没有关掉萤幕，任由那一方亮光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终於再次涌上来。
阖上眼睛，呼x1慢慢放轻，像是终於在一个柔软的角落，找到了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
而那道光，依然亮着，安静地，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