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我都还是有跟着nV孩去噩梦里探险,次数已多到数不清了。
我们後来发展出一个模式来,她带我们进入噩梦之後,她负责把孩子带去美梦里陪孩子玩耍,而我则是去搜寻、看看那些变成噩梦的小鬼。其实偶尔也是会有失败的时候,毕竟要看到他们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他们善於伪装、变换形T,而且有的鬼b较怕生,不是每一只都会主动跳出来跟我对话的。
我对这些鬼,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对我来说,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也是我认为再重要不过的事情。难道不重要吗?如果可以知道他们是怎麽想的,不是非常难能可贵吗?
既然来到这个又有神存在,又有鬼出没的世界,我当然无法视而不见,研究他们、与他们互动,有趣得让人着迷。
听床母说,噩梦里的鬼,大多也只是小鬼等级而已。
在小鬼以上的层级,被称作鬼王。他们强大的能力和恐怖,不是小鬼能媲美的,其可怕之处是我难以想像的,所幸我们目前还没有遇到过。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制造出噩梦的鬼,被我看见、跟我聊聊之後,就不知去向了。但从某一次噩梦开始,小鬼现出原形後,居然央求我把他带走。
「啊?真的假的啦?」nV孩一脸觉得困扰的样子。
「我才想说哩!他现在这样都不放开我怎麽办?」小鬼抓着我的小腿,一脸无辜样看着我们讨论。
「那简单啊!」
「嗯?」
「那你不要回去了,就跟他待在这里,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好了!」
「你个头啦!」
nV孩迳自笑了起来,安抚我说:「好啦!那不然──」
nV孩提出了一个好点子,她表示,我们可以把他们都放进仓库里,反正仓库里的纸箱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这些小鬼愿意的话。
自从带了第一只鬼回去之後,仓库里就越来越热闹了。
那些愿意在我面前现形的小鬼们,我都有机会跟他们好好聊一聊,听听他们的抱怨和想法。
而他们大多是寂寞的。
他们再怎麽去吓人、再怎麽变成骇人的模样,背後的孤独感都单纯得不可思议。
从床母告诉我的事情来看,从来没有人试着去理解过他们,关於,他们是如何出现的,他们是如何生活的,从来没有人去试着了解过。
鬼跟鬼之间,算是朋友吗?
他们的生活目标是什麽?神想要成佛,鬼想要什麽吗?
我有好多问题。
鬼的事情,神其实也只一知半解,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跟鬼真正和平相处过,所以,他们也没有机会去理解过。
但,没有关系,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去理解吧!
噩梦里的小鬼,一个个跟着我们回来,所有小鬼都挤在鬼屋里,屋内却没有变得窄小,反而空间还像是被放大了似的。真不晓得那纸箱是什麽构造,每只现形的小鬼一滑进去,那纸箱就会立刻变成好美的透明玻璃罐。
「里面会很挤吗?」我这样问过小鬼们。
他们表示,玻璃罐里很舒服,他们都会露出像是在泡温泉一样的表情。
明明这间仓库被称作鬼屋,却越来越没有鬼屋该有的可怕气氛。
我都会趁有空的时候待在鬼屋里,把那些还在躁动的纸箱「处理」一番。
我最喜欢泡了热茶进去,拿张椅子,把纸箱搬到我面前,一个一个打着招呼,听听他们的痛苦和故事。
我还准备了夹板和纸笔。
既然要做,还是正式一点,就当成正式的心理治疗来工作吧!
我很享受这一切。我从来没有经验过这麽爽快的事情过。
我一直都很向往成为一位心理师。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心理师,当我完成我的论文,当我花些时间准备考试之後,我会取得这个头衔。
但我从来没有这麽「感觉自己身为一位心理师」。
我在医院的JiNg神科实习过,跟着心理师一起进出病房和诊间,跟患有各种不同心理疾病的个案晤谈。思觉失调症、失智症、智能不足、忧郁症、自闭症、注意力不足过动症等等,光是实习一年下来,我接触过的病人就数不清了。
那个时候的感觉,我觉得自己b较像是在「做心理专业的工作」。
然而,当我听着小鬼在箱子里歇斯底里的喊叫,听到他们想要撑破这个无法包容他们的空间,绝望而愤怒地哭喊时,当我试着去想,要是我也是这样,没有人肯理解我,那个孤单又气愤的心情时,当我,将这样的心情,轻轻说了出来时。
我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似乎用话语,触碰到他们的灵魂了。
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当这种触碰发生的时候,他们会变形成好可Ai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这麽开心过,这完全是另一种层次的心理治疗!
现在,鬼屋里的小鬼们,被我一罐又一罐在架上摆放整齐。
他们每一只都很开心,好像生活没有这麽幸福过的样子。
也是从这时候,我才想到,既然鬼也有从其他地方被抓来,表示说其他地方还有很多鬼的存在罗?就像,神也是在各处生活着的。
原先被封在纸箱里的鬼,听说是床母以及注生娘娘私底下决定的事情。
她们之前也想尝试与鬼和平相处,而不是一见面就消灭对方,但是,当鬼被抓住後,只有进行更激烈的反抗,对於这种状态,床母与娘娘无能为力,只能先暂时放在仓库里。
孩子们的力量强大,也能强行制住那些小鬼们,所以只要她们抓到小鬼,都会丢到鬼屋来。
自从鬼屋里的纸箱被我整顿一番後,床母非常开心,时不时就会跟我一起进鬼屋晃晃,还会跟那些单纯的小鬼们聊聊天、一起玩,现出原形的他们,真的非常可Ai。
「原来他们会这样!」对於鬼的一举一动,床母都觉得很惊喜。
不过,锺馗可不这麽认为。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怎麽想的。
那家伙叫做锺馗,名字很特别,我查了查资料才发现,原来那个字并不是秋葵的葵。
锺馗以前似乎是个人类。
原来,人是真的能够成为神的,只是不晓得需要什麽条件就是了。
有一次,我跟nV孩飞到一座废墟古城里野餐,锺馗不发一语地从古城旁经过。
他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手里还拿着一把超帅气的短刃。
但他什麽话也没有说,只是别过头就走掉了。
「他就是锺馗。」nV孩在我耳边小声说。
床母跟我说过,神跟神之间其实不会g涉彼此。
从床母认识锺馗以来,锺馗都只坚持做一件事情,至少nV孩表示她没有看过他做其他事。
他杀鬼。
「杀鬼?他怎麽杀?」我好奇问道。
「不然这样好了,走走走!」nV孩拍拍我的肩膀。
「去哪里?」
「跟踪他啊!快点快点,走走走!」
於是我们隐身起来,就这样偷偷跟在锺馗背後。
nV孩从手中滑出一个小东西,那东西长出翅膀轻轻贴在锺馗背上。
忽然,锺馗挥了挥手,咻一声,瞬间移动离开了。
「哇!他瞬移了!」
「没关系,我看看──」nV孩盯向前方,她看着的似乎是刚刚那个有翅膀的东西显现出的画面,「有了!在那里,嘿嘿,走!」
我们这边也发出咻的一声,闪现在锺馗附近。
我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乡间的某个学校。
锺馗就站在校园升旗台上。
我们躲到C场旁边的溜滑梯旁偷看着。
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麽?
他一个人在升旗台上站得直直的,手里还一直握着那把短刃。
「他看得到我们吗?」我小声问nV孩。
「应该看不到吧!」nV孩说。
「他在g嘛?他知道学校放学了吗?」我开玩笑说。
「Ga0不好他很想念学校?」nV孩笑笑,也开始乱讲话。
我定睛一看,C场上,不晓得什麽时候,忽然多了几个在慢跑的人。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锺馗快步走向那些人。
「欸、欸──」我嘴巴整个张大。
他二话不说,就从背後把他的短刃刺向其中一位!
他又快速把短刃拔出来,大量的血飞溅到C场的跑道上。
但很奇怪的是,其他本来也在慢跑的人,忽然一齐发出好凶猛的哀号声,还朝向锺馗飞奔过去,我立刻明白,原来那些不是人,是鬼!
锺馗则缓慢走向他们几个,手中的短刃举至空中,笔直指向他们。
他们边靠近锺馗,边各自幻化成好大一只奇异怪状的模样,身上冒出好多的刺和隆起,有一只嘴里还冒着烟,像是随时可以吐出火焰一般。
锺馗踏了踏步,挥舞手中的刃,几只鬼蜂拥而上,画面挤成一团,我们也看不太清楚。但才一下下的时间,一只一只的鬼都慢慢倒下了。
「喔天!」我不由自主骂了出来,「我的、我的天啊!」
nV孩也皱起眉头来。
现场看来惨不忍睹。
血喷溅得到处都是,锺馗身上也沾满着血,但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我只感觉到他发狠的怒气,他看起来,真的非常生气,整张脸狰狞得扭曲起来,对我来说,他看来才像是一只鬼,而不是神。
「所以,他把鬼这样砍杀,会──?」我问。
「会很恐怖──」nV孩回答。
「不是啦,我是说,他这样子,要怎麽讲──」我想了一下,说,「就是,这样会净化灵魂,还是什麽的吗?投胎?他们会去投胎吗?有投胎这种事吗?」
「应该不是欸,他们就是──」nV孩哭丧着脸,看着我说,「就是Si了吧!」
「就Si了?等等,但你怎麽知道──」我忽然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我有些不确定自己要问些什麽。
「啊!他来了!」
我以为是锺馗那家伙发现我们了,结果并不是,锺馗自己忙完後,就消失无踪了。
眼前冒出的是另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全身乌漆抹黑的,还穿着一件黑sE大外套,好大的外套,大得完全遮住他的身T。
他从大外套里轻轻举起右手,外套就跟着被抬高,我只能假定那里面是像人类一样的右手,因为只看得见外衣,其他什麽也看不清楚。
他不晓得做了什麽,地上躺着的那几只鬼们,就忽而缩小成扭蛋玩具一样的大小,他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捡了起来,一边捡一边放进外套里面,动作不疾不徐,就好像在海边散步一边捡漂亮的石头一样,看起来相当优雅。
他把最後一只鬼拿在手上,就这样盯着看,一动也不动,仿佛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不会吧?
我想问问题,却发现,我的话语卡在喉头间,动弹不得。
nV孩站了起来往前走,还回头对我大声说道:「阿宇,来啊!」
我觉得有点害怕,我甚至不太确定我在害怕什麽,但还是跟着去了。
我们走到他身旁,我终於可以看b较清楚他的样子。但一近看才发现,我什麽也看不到。
他虽然穿着一身黑sE,完全黑sE的外套和黑sE的上衣,还有黑sE的K子和鞋子,一点点其他的颜sE也没有。
外套的帽子罩着他的头,但帽子里居然没有头!
帽子里头,我只能看得见一团黑sE,一团b他衣物的黑还要更深更浓的黑sE,那团黑sE正在非常缓慢地旋转着,好像一个漩涡一样。
隔着外套,他手上还拿着那只鬼,他四肢瘫软地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感觉。尽管被缩小的样子相当可Ai,但他身上的伤口还是相当的血腥。地上四周都还留有这些鬼的血,一滩一滩的。
「我从来没有真的看到锺馗做这种事情过,我都只有听娘娘说过而已,」nV孩用正常的音量对我说话,看到我有点紧张的样子,她举起手来在那个高大身影面前挥啊挥的说,「别担心,他不会理我们的,他对什麽都没有反应,就好像看不到我们一样。」
nV孩走向他的身躯,结果没有跟他撞在一起,而是穿了过去,他就好像一阵空气一样。他真的没有任何反应,他帽子里的那团黑sE,就只是宁静地旋转着。
他好高大。
但是他有些驼背,就像个老NN一样。
他似乎观赏完了,突然动了起来,把手上那只小鬼也放进外套里。
他慢慢转身,一点声音也没有地慢慢走掉。
他走路的样子也像个老NN,一歪一扭的,温馨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让我害怕的不是这个。
是什麽?
「你看过他很多次了吗?」我问。
nV孩回了我什麽,但我没有仔细听。
「要先回去吗?等一下不是还要去噩梦?」
「喔──好,好──」
我愣在原地。
「但是──」
「嗯?」nV孩问。
「但是他们,他们有做了什麽吗?」我苦恼着,「我不知道他们跟一般小鬼有什麽差别,或是他们真的,真的十恶不赦吗?」
「我也不知道。」nV孩想了一下後,跟我一样苦着一张脸。
「好吧,那或许──」
「我是说,他们几个我不知道。」nV孩补充说,「但是大部分我知道的,他们都没有做什麽,他们就是鬼而已。」
我深x1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所以这位锺先生,看到鬼就要杀就对了?」
「对,应该是。」nV孩为难地回答。
「啊──」我注意到她的反应,赶紧收起我的情绪,「也不是你的错,你说过你们不会互相g涉的──」
「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不晓得该怎麽办,」nV孩缓缓说,她牵起我的手,她的手好温暖,「他们──我看到他们都会害怕。鬼是危险的,这个说法,从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了。听说,他们会伤害人,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有的时候他们也没做什麽,但我也不了解他们──」
「对!对!这个就是我想讲的。我从刚刚就在想这件事情,只是──」我停顿了一下,我在想,我有没有哪个环节没思考清楚的,「难道我们只能消灭这些鬼吗?难道就不能──好好对话看看吗?」
「我也不确定啊!」
「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看啊,是吧!我觉得应该要试试看!至少试过一次看看,看说,他们有没有他们原本的样貌。如果一直都没有人看见自己,那真的会很烦躁啊不是吗?大家没有花时间去理解他们,但他们可能都很可Ai啊!这样,真的不对啊!对吧!」
「亲Ai的──」nV孩m0了m0我的头。
一被她m0着头,我的心事好像就被理解了。
「我觉得对那些鬼来说──很不公平啊!而且──」我喘着气说,「而且刚刚那个,那就是Si神吧?对吧!但是──但是我怕Si了,我真的好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我妈她──她去了哪里,现在过得好吗?我脑袋里都是她以前开心的样子,她有任何一点过得不好,我都没办法忍受──」
nV孩一如以往,温柔地看着我,我总以为她会不知所措,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看着我。
「──有人类的天堂吗?」我一边笑着觉得自己好愚蠢,一边流着眼泪说,「如果有的话,那她──她有顺利进去吗?她就是世界上最bAng的妈妈,她不能不去天堂──」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nV孩只是静静等我讲完。
我x1了x1鼻子,叹了一口气,看着nV孩心疼的脸。
来到这里之後,我一直都在牵挂这件事情,但我又害怕知道真相。
「我知道你还不想知道,所以我都没说。」nV孩看着我的眼睛问,她直直看着,一点也没有闪躲开来,仿佛看进我眼睛最深处一般。
「能不能再让我──」我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再让我不知道一下?」
nV孩笑了笑,m0m0我的脸颊,温柔点了点头。
她每次都让我觉得好有力量,她是那麽温暖,那麽不可思议。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恢复JiNg神了。
「撇开这件事,我有个想法──」
我要甩开那些烦躁不安,因此,我得要行动起来,而且我一定要做!
这就是我们的大计画,我们要去寻找外头那些孤魂野鬼,开启对话!
我们主动出击,在晚上的时候,去了一趟Y森森的鲤鱼潭。
鲤鱼潭在白天看起来其实满漂亮的,一片清澈的湖水,湖面摆着几只老旧的天鹅船,加上紧贴着的山壁,在这样的湖旁边散散步是相当浪漫的。不过晚上可就不一样了。
四周一片Y暗。
树在风的触碰下,发出像是哭泣一样的声音。
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楚的山,每个角落似乎都躲藏着恐怖。
「我一个人绝对──绝对不敢来这里。」我缩着身子说。
「没关系,我保护你。」床母握紧拳头霸气地说。
「你真是世界上最bAng的nV孩。」我拍了拍她的肩说,nV孩翻了一个超可Ai的白眼。
我们绕着湖走,一些昏h的灯光,把走道照得好像古代一样,加上散乱的落叶,走起来让我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帅哥美nV,要不要踩船呀?」一位老伯伯走向我们,一边指着湖边的天鹅船。还没等我们回应,这老伯伯就自顾自推销起来。
「来这里一定要踩船的,像这样踩着划一圈,跑到湖中间,被大自然环抱,nV朋友才会觉得今天的约会算成功喔!」
我们两个愣在原地,我看了nV孩一眼。
nV孩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
「我nV朋友觉得──先不用没关系,」nV孩继续腼腆笑着,我指了指湖边的船只,「是那里的天鹅船吗?」
「对!对!」
「哇,其实很久没有踩了耶,你们踩一次多少?」
「一次两百、一次两百。」
「伯伯谢谢,我们下次再踩好了!」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吗?」
「我们──待一段时间了,阿伯你们平常都到这麽晚啊?」
「嘿啊,反正在这里也是无聊,我晚餐也直接在这边吃!」
我们三人一起走到了停船处旁的木桌木椅,我跟老伯伯聊着聊着顺势坐了下来,老伯伯正在用装着木炭的铁桶烤火,火光在夜晚中看来特别温暖。坐在火边的感觉真是特别,nV孩在火堆旁蹲了下来,一脸看得着迷的样子,真可Ai。
老伯伯的家乡在大老远的高雄,他已经来花莲二三十年了,他表示自己因为太喜欢花莲这个地方,就义无反顾待了下来。这个理由就跟我一样,让我听了有些开心。
我听着老伯伯分享自己在花莲爬山探险的经验,我一边佩服地点点头。
老伯伯一边翻弄着木炭,忽然皱起眉头问。
「啊你们两个这麽晚了不用回去吗?」
「嘿呀我们,」我看了nV孩一下,笑笑说,「我们不急着回去。」
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有几家烧烤店和饮料店,不过这麽晚也都休息了。
「阿伯,问你喔!」我坐直了身T,「虽然有点突然──」
「喔!你说!」
「阿伯你是怎麽过世的?」
老伯伯愣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弄着木炭。
「我有听说,鬼,是从人类Si後变成的,但我们知道的其实也很有限。」
「你们年轻人怎麽这麽没礼貌,我是人啊,晚上看起来像鬼吗?」老伯伯打哈哈回应道。
「阿伯,其实,我们两个现在都是隐身的状态,而且我nV朋友,她是神喔!所以──」我看得出来,老伯伯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你不应该看得到我们才对。」
老伯伯的视线看向nV孩,nV孩大方露出甜甜的笑容。
「啊!啊!但是──」我赶紧补充说,「我们完全没有恶意,真的,不是要来伤害你还是怎样的,真的!阿伯你不要担心!」
老伯伯愣了一下,接着噗哧一笑。
「我就觉得两位看起来哪里怪怪的,唉唷──」老伯伯把木炭夹放下,双手相互拍打着,把手上些许的木炭粉拍掉,一边转换了语气说,「好啦,真是没辙,两位是来做什麽的?」
老伯伯卸下方才一口在地老板的语气,站姿也跟着挺了起来,跟刚才一身驼背的样子,判若两人。
「其实我们,啊,还没有好好介绍一下,我叫陈宇,我其实只是普通人类,她是──」我转头看向nV孩,nV孩还是笑得很开心,我也笑着,气氛好甜好甜,「我nV朋友,她是床母。」
「两位,幸会──」老伯伯相当绅士,一手在前一手放後,微微鞠躬,「敝人要跟两位说声抱歉,时隔多年,敝人已忘了自己的姓名,唯独还记得的是,许久许久以前,敝人是在这座湖里过世的。」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老伯伯看起来没有敌意,从这里开始聊的话,才有机会切入老伯伯的故事,并让我理解他作为一只鬼的经验是什麽。
「阿伯,真的很抱歉来打扰你,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阵呼啸声猛袭而来!
我们座位区周围阵了一下,声音来得又大又突然,让我缩了一下,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我回头一看,就跟我们预期的一样。
火光中映出的,是锺馗那张恶狠狠的脸。
「──这位你可碰不得!」nV孩大声说。
nV孩做出某种我也看不到的法术,圈住了我们三人,y生生把锺馗给挡在外面。锺馗的手像被烫伤一般,冒出一丝焦热的烟,这让他相当火大,脸上的表情愤怒而扭曲着。
他就这麽在外面来回踱步,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可以吗亲Ai的?」我确认问。
「哼哼!他这两百年都休想穿过这里!」
「你太bAng了,不亏是你。」我m0了m0她的头。
我回到位子上又坐了下来,老伯伯来回看着锺馗和我们两个,眼中闪烁着惊奇的眼神,但他没有着急或慌乱,只是礼貌地等待着。
「阿伯,那个怪人是锺馗,他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先不要理他没关系。」
「啊,是的,我认得他是谁──」老伯伯缓缓点头说,「我躲着他好久了。」
我跟老伯伯道了歉,因为这表示,很可能是我们的出现,害得老伯伯的藏身处曝光了。我正式跟老伯伯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希望他老人家不要生气。
老伯伯没有任何打断我,听着我说话,一边点点头。
我解释,我们是来跟老伯伯聊聊天,真正去认识老伯伯的身分以及生活的,而为了不让这个行动被中断,nV孩是来保护我们的。
跟锺馗这样的神不一样,我们不是来消灭鬼的。
「两位还真是特别,然而──敝人可是鬼王喔!」老伯伯说,冷笑了一下,「这不会让两位退避三舍吗?」
nV孩瞪大了双眼,接着看向我。
我抓了抓头。
「其实──」我拍了一下手,大方展现我的紧张,「我们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什麽意思呢?」
我深x1了一口气说,「说真的,我不知道阿伯你会──人很好,还是会想杀了我们,或是怎样的,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对於鬼的认知,都是听说的,大家都不确定!所以我才想说,我们如果没有自己好好去认识一次,那不就只是很过分的歧视吗?我是这样想的。」
nV孩面向我们,我知道,她已经随时准备好做出战斗反应。
老伯伯听闻,接着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他一边坐了下来,用有些撕牙裂嘴的口气说,「确实,这些日子以来,敝人都还是会有,想把人类给拖下湖水的冲动,任何什麽人都好。」
老伯伯是一种水鬼,在这座湖四周称霸的水鬼。
nV孩听了往前站了一步。
我很清楚,如果老伯伯有什麽危险的举动,nV孩会使用出最大的力量把他直接给杀了,所以我没有很害怕,但我也看得出来,老伯伯没有那种意思。
他只是,在倾吐他一直以来的压力而已。
「但你没有这样做吗?」我问。
「一次也没有。」
「为什麽?」
这场谈话持续一小段时间,老伯伯分享了自己是如何压抑住杀人的慾望,以及在这座区域生活久了的感觉。每一次,他看着机会到手又松开手让它溜走时,那GU强大的失落感与混乱的自我认同,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很难理解的模样。
「阿伯,对我来说,你真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说。
老伯伯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一直有某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只是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过我的这句话才刚落下,老伯伯的样貌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整T骨架与长相看来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异,但脸蛋的皱纹减少许多、神采更加光亮,这明显是年轻了不少啊!
老伯伯──这下也不是老伯伯,而是大叔了──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直说开心,感觉心里一直堵塞着的东西被清扫乾净了。
「这还是几十年来,头一遭有人懂敝人的感受!」
神奇的事情不在这里,nV孩拍了拍我的背。
锺馗一直摆出的狰狞表情变得放松了,变成一脸平板淡漠的样子。不只是这样,他已经来回踱步了一个多小时,坚持要趁我们解除防护时杀进来。此刻,她却像是不在乎一般,掉头就走。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位大叔,脑袋快速转了一圈,说,「亲Ai的,解除掉这个看看!」
nV孩立刻懂我的意思。
她动了动双手,摆出一个圆的形状,两手在空中相反的转动一下。解除了这个圆圈防护。
锺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还把他的Ai用短刃收在腰间放好。
「阿锺!」我朝着他乱喊名字,还用手大力指了指大叔,「走掉没关系吗?这里有只帅气的鬼喔!」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後四处张望,那个表情呆呆傻傻的。
他在找我说的鬼吗?他觉得没有鬼在这里吗?我看了一眼大叔,大叔有点防备眼前的锺馗,但他也相当惊讶。
锺馗没看到他想看的,又继续迈开步伐,消失在黑暗中。
「欸这──」我搭着nV孩的肩膀。
「对啊!怎麽会这样?」nV孩讶异的表情显露无遗。
「嘿啊!他怎麽会──」我皱起眉头说,「连掰掰都没说就走掉了?超没礼貌的──」
「白痴喔!」nV孩翻了我白眼,一拳揍在我肩膀上。
「看来今晚是个partynight了!」
「你哪一天不是了。」nV孩挖苦说。
我开心地笑了笑。
「阿伯!」
「是的?」
我提到,我们并不了解那个掉头走人的锺馗,究竟是什麽原因,没有飞奔前来追杀阿伯。或许没多久,他又会跑回来要杀了大叔。毕竟大叔提到自己一旦在锺馗面前暴露出来,要再躲藏起来就更不容易了。因此,nV孩花了几秒钟,将方才的保护罩制作成可以随时护住大叔的模式。
「这东西真方便欸,我怎麽没有?」我在旁边调侃问道。
「你身上早就有了好不好!」
「真的假的啦!」
「我多贴心你都不知道!」
大叔表示自己聊一聊後,身心舒畅。第一次,他冒出了新的念头,他打算四处看看,去踏青走走。太多年了,阿伯一直都待在这座湖边,他真的要闷坏了。我也相当同意,赞许他的这个想法。
「我有感觉,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因为,阿伯,」我伸出手来,阿伯也笑着跟我握了握手,「加我的联络方式就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