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温夜青没有再主动找苏玄清。
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倔强，只是疲惫。
他开始害怕，自己每一次靠近，都是因为「灵媒」这个身份才被允许；
每一次对视，都是因为前世的亡魂还有残影未散。
如果他不是温夜青，不是灵媒，那他算什麽？
灵伏司的通报很快就来了。
市郊某处废弃地下工程异动，疑似为旧式灵封结界残留失效，灵压不稳，需灵媒进场排除。
这种灵场极不稳定，会拉入「过往残痕」即灵TSi前最後一幕的重现。
夜青接了任务，没通知任何人，连苏玄清也没有。
他只带了一叠乾符，独自走进入口。
符纸还未燃，整个人就被黑雾吞噬。
他站在一盏坏掉的吊灯下，空气如同Sh漉漉的旧井，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里有一道灵魂的影子，静静站在灯下，眼神空洞，嘴唇轻动。
「……为什麽，没来救我？」
夜青脚步一顿。
那不是陌生灵T是他自己。
不，是「离溯」。
那个在火场中推开恋人、独自Si去的前世。
离溯缓缓抬头，眼神像蒙着Si灰的镜子。
「你来晚了。」
「你没救回他。」
灵场像被一声咒语启动，画面倒转成一片熟悉的火海。
夜青看见记忆中那场五年前的火灾重现：
离溯拖着苏青衡的身T向外爬，满身是血，还在低声说：
「再一下……快到了……」
但钢门轰然落下，火光吞噬了他们的影子。
温夜青站在灵域之外，双手颤抖。
那不是画面，是现场这里是「亡魂残界」，不是记忆的倒影，而是执念最後的结界。
他浑身发冷，心跳剧烈得像要撕裂身T。
「我不是来晚了……」他喃喃说，「是……我根本没来得及活下来。」
「夜青！」
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玄清灵力透支，灵符闪耀，一把将他拉回灵域边界。
「你为什麽自己进来？」
「这种场域你根本撑不住！」
温夜青回头看他，眼神混浊。
「我不是想撑住……我是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些身份我是不是还能留下来。」
苏玄清怔住。
温夜青继续低声问：
「如果我不是灵媒，不是他们口中那个能救人的人你还会站在我身边吗？」
灵域一阵震荡，残界在逐渐崩裂，四周灯光如灰尘飘摇。
苏玄清没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将夜青的掌心包住，语气平静：
「我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你是谁。」
「而是你愿意让我站在你身边。」
离溯的残影微微抬头，像是终於听懂了什麽。
灵气变得柔和，火焰随风化成光尘，灵域也缓缓瓦解。
夜青咬破指尖，双手掐诀，念出久违的咒语：
「以现世灵媒之命，送归魂界。」
残魂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
「这次……我要走了。」
然後化为一缕光，彻底消散。
灵场散尽，天边透出微光。
夜青靠在出口的墙边，手上还带着血。
苏玄清坐在他身旁，两人沉默了许久。
直到温夜青低声问：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忘了我为什麽而来？」
苏玄清看着他，语气极轻：
「我记得你怎麽看我。」
「不是把我当神兵，是当一个值得被回头看的人。」
夜青怔住，低笑一声。
「这种话，你要是早说，我可能就不怕成这样。」
「但你没说，是因为你也怕吧？」
苏玄清没否认。
「我怕你不是为了自己留下来。」
「怕你又想替谁活，怕你不会选你自己一次。」
温夜青眼神渐渐清明。
「那我现在选一次」
「我留下来，只为了我自己。」
「还有你。」
他第一次，不是为亡者而活。
是为了自己的命，也是为了另一个人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