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咸鱼小师妹的日常 > 第十三章:今我来思,宿命迟迟
    帝王独自待在御书房中,他单手撑持着头,半坐半倚於坐榻之上,穿着简易的起居服,另一手则随意翻弄着一本g0ng藏的JiNg编《周易》注本。男子津津有味地读着上头集录的诸家说解,偶尔挑眉惊叹,对其说别感兴致,有时又对某几条注解便只付之一笑。

    帝王瞥见一条注解,上头批红着「宿命」二字,对此说嗤之以鼻,进而发出嘲弄的笑声。但随後像想起什麽般,又因此陷入深思,逐渐失去原先的悠哉与笑容。最後闭上双眼,微微叹了口气。

    「崔卿,免礼,进来吧。」

    在男子闭眼沉思之时,他已听见室外的脚步声,而又在门口停驻许久,没有呼唤,也没有敲门,仅是恭敬地於门外守候,等待男人若有闲时发现对方的存在。在得到男人的许可後,外头那半袍半甲的青年才推开室门进入,与帝王保持着敬畏的距离,以恪守臣子的本份。但刚准备跪拜行礼时,便被帝王一贯地再次阻止。

    「陛下才刚结束朝会与政务,微臣斗胆,此时前来可有打扰陛下休憩?」

    「崔卿,朕应已说过数遍了。私下无人时,直唤朕的名姓便可。你我既已相识如此多年,又本有过命的交情,不必总拘谨於礼数与身份。」

    崔恒一语不发,如往常般谨慎,这般对话已重复上百遍了,但帝王次次始终没有成功。自从男人接过帝位後,他与崔恒间的关系,便从知已转为君臣,已经数年没再听过崔恒再叫过自己的本名「李御乾」。这让他不经有些感慨,或许,这也是所谓帝王的「宿命」之一吧。

    「魏景行的下落与情况,崔卿有新的收获吗?」

    李御乾单刀直入,他很清楚崔恒此次前来要汇报的消息。崔恒扼要地说明了护卫们跟踪与监视的情报,其人在京城中虽已游荡数日,但至目前都未有特别的行动,仍无法确定此次前来的目的。已确定其会藏匿於白马寺中,但释悟止显然有意阻拦,不让护卫们继续深入追究。

    魏景行,数十年前,对三极宗与忘尘宗两场宗门屠杀与叛逃的罪人。虽说仙家自身之纷争,本与朝廷无关,自可弃之不顾。但随李御乾即位後,对於过往案件的深入追查,才惊觉这些年发生於九州的各式大型命案与灭村,几乎确定都是出於其人之手,且诸多各地官兵也因故殉难。

    而这些纪录,皆被先帝息事宁人,或者根本未曾上报。统计至今,折损的将士已超过两千余人,对朝廷与李御乾而言,俱是莫大且荒唐的羞辱。虽不知忘尘宗之考量为何,然此後便未再动作,放任其人於江湖之中。而三极宗几已灭门,江湖传闻其中家族或有幸存的後人,而这些道听途说真让帝王找到三极宗的赵家遗nV。

    结交盟友,问责罪人。帝王所谋划的棋局,乃是统合三方势力,共同进行追捕围剿。此既为过往的殉难者们勉以抚慰,以拉近与忘尘宗的联系,乃至扶持三极宗的重建,保障在日後与仙家之人的关系。而只有他知道的是,在朝廷密报之中,李御乾或许已经窥见於未来的暗cHa0汹涌,且大概无法避免与扼杀。那「宿命」已悄然转动,帝王与仙家,恐都无法置身事外。

    而魏景行的存在,在帝王的棋盘之中,已是太过危险且难以预期的变数。所以,李御乾决意将其除去,不论原因,不留余地,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拖延下去。为了「天下」,也为了对抗「宿命」。

    「另外,微臣在与部属们确认过後,忘尘宗的弟子们与温太医的後人一同进入白马寺。现在应还留於寺中,而他们昨晚才进入京城。」

    崔恒额外汇报这条消息时,便瞬间引起李御乾的关注。当数日前魏景行抵达京城时,便主动寄出加急密信联系两宗门,三极宗的遗nV算算时日,应也将抵达京城。反倒忘尘宗,距京城不过几个时辰的距离,却至今没有回覆消息与表明态度,造成帝王不小的烦闷与困扰。

    但随崔恒的继续汇报,李御乾反逐渐感到失望。忘尘宗的那两名弟子,似乎对此并不知情,看来他们的前来并非是宗门的授意。但若情报属实,其中一位弟子是忘尘宗的大师兄,或许亦能作为可用的棋子。「翟光」,帝王已留意住这个名字。

    「派人留意忘尘宗的弟子们,尤其那位翟光。崔卿,麻烦你与那位仙人稍微结交,至少让他的立场与我们一致。至於白马寺那边,不需强闯,但在必要时刻,可先斩後奏,朕在替Ai卿处理。」

    李御乾快速地调整原先的谋划,他可不愿再放弃此次的机会,以免夜长梦多。崔恒听闻,本不善与人往来的他觉得有些勉强,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听令,他明白此人於帝王的新棋局中将扮演重要的角sE,必不能辜负李御乾的期许。

    青年承接君命後,行礼完毕准备退下,当他正要转身时,一名将士不顾礼节便劲直闯入,随後跪在二人面前磕头,说自己带来急报。崔恒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麾下的小队长。李御乾未因为将士的擅闯而动怒,反倒将他扶起身後,耐心询问是什麽情报如此着急。

    「白马寺刚才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小人无知,但那看着像仙家的术法。见一阵金光跟巨响後,寺院後方便整个被破坏。有名未知身份的少年,从中背着木匣向城西高速奔逃。」

    将士颇爲激动地汇报,虽听起来有些胡言乱语,但二人还是认真看待此事。崔恒没有做出评论,仅是看向在旁的帝王,等候着他的指示与命令。李御乾若有所思,随後确认将士所言的少年是否便是忘尘宗的翟光?将士未有把握,但还是给出否定的答案,虽他们只是在远处观望,但与护卫言昨夜巡逻所见的身形有颇大的区别。

    「此外,跟踪魏景行的十人小队…只剩下一位弟兄脱逃回来…其余的人…唔…」

    将士话语悲愤,但尽量不让自己失态。二人听完也是脸sE一沉,感慨那人的罪孽又更深一层。但将士继续说下去,照幸存者的说法,其他人并非Si於魏景行之手,而是另一名也同样在追踪他的覆面之人,身份亦不明,但可能仍与仙家有关。李御乾似乎想到什麽,但并没有说出口,只简要地回覆将士自己已知晓,并表达对他们的悲痛。

    帝王将自己的信物交给将士,要他前去白马寺命释悟止解释此次事故的原因,并再派人追查少年的身分与来历,但莫要再造成伤亡。至於魏景行的部份,李御乾只给崔恒一个眼神,但他便心领神会。将士领命,便再次火急火燎地离开,前去执行李御乾的圣谕。

    「崔卿,若要交手,点到为止便好,以试探虚实为目的。不论是遇上谁,别让自己也陷入险境。」

    在将士离开後,李御乾吩咐着崔恒,虽不想让他孤身犯险。但若为这盘棋局,也不得不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主动出击,更何况,於现在又出现两个未曾料及的变数。帝王至始至终在脑海不断推演未来的沙盘,但仍未有必胜的把握。崔恒听令,低头行礼拜别,随後无声地退下。他将自己落於棋盘之上,即将揭幕这场风波真正的开端。

    御书房再次剩下李御乾自己,他背手伫足出神,即使早已做好准备,但对於刚所听闻的变数,仍又再次感到忧虑。余光再次瞥见案牍上的书册,鲜红的「宿命」二字,让他如此烦乱。不知是为求得安心,还是仍想窥探天机,帝王简单起卦,向那将至的未来寻求一个预示。

    「泰卦,初九。利於出征吗?但愿真是如此吧…」

    卦成,帝王自言自语着。随後微微一愣,才发觉自己竟又再次寄托於「宿命」,不经觉得可笑。

    青竹摇曳,风声从中来回穿梭。此片竹林茂盛而翠绿,算得上京城中一处无人察觉的美景。老者漫步其中,忆起那曾刀光剑影的竹林。只可惜,他的双眼早无法欣赏此处秘境,而这安详的静谧亦在暗中悄然打破。

    「老朽难得享受这份清闲,你可真不是适趣啊。」

    老者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向空旷的竹林喊话,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老者轻笑一声,一边回想若自己年轻时,对於这种缩头藏尾,躲在暗处的小人,大概早已一刀劈去,断其X命了吧。不经感慨,岁月催人老啊,自己从武艺到心X,皆已面目全非,早就识不得当年的狂傲少年了。

    「还要继续这般躲躲藏藏吗?老朽虽目盲,但心可不盲,呵呵。」

    沧桑的声音回荡在竹林之中,盖过竹叶与清风的磨擦声,暗藏一阵几近无声的落地。声音後老者的正後方传来,但他不为所动,只是打趣地说道自从进入京城之後,便始终暗地跟踪自己数日,莫非自己那麽有魅力?身後的人影未有应答。

    「哎呀,你跟踪的技巧b朝廷的杂兵们高明许多,的确值得赞许。不过,对付那群三脚猫,竟还会漏杀一人,莫非是对朝廷的挑衅?呵呵,你可还真是恶劣啊。」

    「若真要论恶劣一事,还有谁能b得上那叛逃两宗门,屠杀两千余人的大罪人呢?您说是吧,魏景行先生?」

    微微转过身子的老者,用那白浊的双眸与微笑,面向後方之人。魏景行稍稍挑眉,虽看不见其人的相貌,但那声音却同时混杂着各种不同的男nV声线,难分虚实。看来对方刻意藉此伪装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但不敢显露真身,此举让魏景行感到鄙夷与不屑。

    「喔,老朽竟已杀那麽多人了吗?可真没想到啊。不过,老朽的刀早已不再锐利。现在只盼望着,究竟谁能终结我罪孽的一生呢?」

    「可惜啊,那两人一道一佛,一个要我领悟大道,一个劝我回头是岸,都始终不愿意动手。让老朽苦苦等了好久啊。那麽,能请你杀了老朽吗?」

    风竹静止下来,两人相距十步之遥。魏景行邀请着对方将自己杀Si,但并非仅是乖乖引颈就戮,若真是如此,那他早可就自首伏诛。因杀而生,因杀而Si,想再次感受Si战的疼痛与绝境。这是魏景行认为自己至今存在的证明与意义,也是与自己相配的结局。「宿命」,那老者所渴求着。

    那人向魏景行承诺日後可以完成他的愿望,前提是他必须先加入自己的阵营,完成他们的伟业。那人虽向魏景行招揽,但目光却始终盯在他腰间的兵器上。老者感受到那人的视线,笑道只是把普通的长刀罢了,没什麽特别的。他很清楚招揽大概只是托词,可没想到竟是盯上自己那陈旧的长刀,於是不假所思地拒绝。

    「喔?你凭什麽觉得自己能够拒绝?」

    那人听到魏景行的回应,语气瞬间充斥不悦,也不再掩饰与谈判,爆发灵气,准备直接强抢。若魏景行本能加入自然是最好,但既已如此,直接除之後快亦未尝不可。竹林的清风顿时化作强劲的邪气从四面袭来,准备将老者吞没。

    「有趣。」

    强大的邪风直接压倒周遭的竹林群,老者的衣衫不受控制地胡乱飞舞。但他不惧反喜,只是将手置於刀柄上,露出从容的笑容,等待对方出手。一道金光与巨响从远方的佛寺爆发,g扰了那人仅仅一瞬的注意。当他的视线回到老者身上时,自己的脖子已被无形的刀芒斩断,首级坠地,而魏景行仍站在原地,已将长刀收回鞘中。

    那人明明已身首分离,头颅於地上滚动,却继续说着话语。看来自己还是小瞧对方了,随後残躯化作黑烟消散,男nV混合的邪魅笑声於竹林之中逐渐消亡。青竹再次随着清风摇曳,一如既往,彷佛刚才什麽也没发生过。

    「妖术啊,看来惹上不得了的人了呢。呵呵。」

    魏景行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再次确信对方只是个敢躲在暗处,贪生怕Si的小人,连与自己正面交手都不敢,真是可笑。看来有中原以外的势力在蠢蠢yu动着,魏景行在心中思量着,不过那又与我何g呢?魏景行终於能好好享受独处与清净。他在林中待到夕yAn落幕,天光渐暗,这才缓缓起身回往京城走去。

    第二日的祭典同昨日一般热闹,人群们在大街上往来。几个流言蜚语在街上流传,说白马寺刚才受到袭击,有说是邪教所为,有说是先帝时期的罪臣报复的,甚至有说佛门内的g心斗角。消息越传越玄乎,但人们大多不以为意,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当作祭典额外的乐子与趣闻笑话。

    一个算卦的摊位前虽有众多人cHa0走过,可却始终冷冷清清,没有人为此多加停留。摆摊的小nV孩有些挫折,从昨晚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虽然知道自己还不太熟练,但还是很卖力的揽客了,她低着头觉得委屈,都快要哭了出来。直到一位长者悠悠地停在nV孩面前,这才抬起头来。

    「欸?先生要算一卦吗!小nV这就…啊,抱歉!」

    nV孩兴奋地抬起头介绍,但才发现前方的长者是位盲人,以为是误打误撞停在自己摊前的,於是赶紧道歉作罢。但长者只是笑了笑,坐在摊前的木椅,让nV孩继续为自己算上一卦。nV孩顿时便喜笑颜开,认真接待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先生想要卜算什麽呢?小nV还是第一次摆摊,还请您见谅。嘿嘿。」

    nV孩尴尬地m0头说着,随後整理起桌上的????草,笑着等待长者的想卜算的问题。长者思索一阵,最後询问起自己的「宿命」。nV孩有些不理解长者的问题,但还是表情认真地起卦。nV孩蹩手蹩脚地C作,期间还不小心打乱快排好的卦象,最後认真看着自己千呼万唤後才算出的结果。

    「我看看…困卦,六三…困於石,据於蒺藜,入于其g0ng,不见其妻,凶…咦咦——」

    nV孩一边核对着《周易》上的爻辞,她虽然还不太会解释,但看见最後的「凶」字,吓一大跳,再仔细看前面的内容,怎麽想都不是好事。nV孩有些无措地看着前方的长者,不知该怎麽回应,最後y着头皮,跟长者说自己再为他重新起卦。nV孩心中暗暗祈求着,绝对要出个吉卦,不能就这样愧对长者。

    「坎卦,上六…系用徽缠,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啊啊啊!怎麽又是这种卦象!」

    nV孩看见自己连续卜出两个凶卦,着急地快要哭出来。而她昨晚才刚仔细研究过这个卦象,但她现在完全不敢告诉老者此卦的涵义。老者淡淡地说着,若这真就是是自己的「宿命」,也好。反过来安抚nV孩,诚恳地感谢她为自己卜卦。

    老者其实很清楚这两个卦象的内容,但当他听见这便代表着自己的「宿命」时,还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但也算有所释怀。nV孩听见老者的回覆,用力摇头,她一定要帮长者算出一个吉卦,於是再次埋头认真起卦,为长者卜出第三次卦象。

    「拜托拜托。需卦,上六。怎麽都是跟水有关的卦啊!入于x,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啊!有吉了。嗯…敬之终吉,应该算好的卦象吧?」

    nV孩再次遇上不熟悉的卦象,但看内容的话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於是兴奋地告诉老者好消息。但当她抬起头时,只见桌上摆了几两碎银与数枚铜钱,而老者已经不知所踪。nV孩有些沮丧,她好不容易才卜出吉卦,但还是很感谢老者愿意给她机会。她在心中为老者默默祈祷,认为他是个很好的长辈,愿他的「宿命」,终归於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