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盯着电脑萤幕上的邮件介面，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这是她第三次修改给炎煌的邮件内容了。
【今天艺术史课看了中世纪手抄本，里面的装饰花纹好适合做成公仔衣服！附图.jpg抱歉昨晚临时有作业没上线，明天一定准时！】
发送前，她又删掉了最後一句，换成【PS：你上次说的那个副本音乐第三小节转调问题，我听了确实像德彪西的风格！】
点击发送後，林悦把脸埋进手掌里。自从帐号解封这两周来，她和炎煌的联络方式逐渐从游戏内聊天变成了这种长篇邮件。起初只是简单的任务说明，後来不知怎麽就开始分享起日常生活碎片。
电脑叮咚一声，回复来得b预期快。
【德彪西《月光》的转调更模糊，副本音乐的和声进行其实更接近拉威尔。附图是频谱分析，注意37秒处的泛音列。另：明天有双人竞技赛，要参加吗？】
林悦盯着那封附带专业音讯分析图的邮件，嘴角不自觉上扬。每次谈到音乐，炎煌的字里行间就会流露出一种与她认知中的"游戏高手"截然不同的气质。这种违和感让她想起音乐学院里那个弹钢琴的身影。
"又在和你的游戏男友聊天？"陈美琳突然从背後冒出来，吓得林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麽男友！只是游戏队友..."林悦慌忙最小化邮件视窗，"而且你知道他是谁..."
陈美琳坏笑着抢过滑鼠，点开附件："哇哦，这麽专业的分析？h大才子对你很上心嘛。"
"才不是！"林悦抢回滑鼠，"我们只是...讨论游戏音乐..."
"得了吧，"陈美琳挤到她床上，"全校都知道h炎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除了钢琴和游戏，对什麽都没兴趣。现在居然给你发音乐分析图？绝对有问题！"
林悦没有接话，只是盯着萤幕上那封邮件最後的邀请。双人竞技赛...这听起来像是很正式的组队。她想起上次被暗夜公会偷袭时自己的狼狈表现，不禁有些犹豫。
[邮件][星悦]：我很菜诶，不会拖你後腿吗？
[邮件][炎煌]：练习到明天，来得及
[邮件][星悦]：好！不过今晚我要赶雕塑作业，可能只能上线一小时
[邮件][炎煌]：嗯
这个简短的"嗯"让林悦莫名有些失落。她关掉电脑，从床底下拖出未完成的黏土雕塑——这是立T构成课的期末作业，要求以"冲突"为主题创作。她的草稿是一个抱着破碎公仔的小nV孩，但总感觉缺了点什麽。
"美琳，你觉得如果在这里加个音符元素..."林悦b划着雕塑底座。
"停！"陈美琳举起双手，"我对艺术一窍不通。不过..."她突然凑近，"你该不会是在想h炎弹钢琴的样子吧？"
林悦的手一抖，差点把雕塑的头捏扁。
次日下午，林悦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宿舍。雕塑作业熬到淩晨三点，今早的课差点睡过头。她匆忙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发现炎煌已经线上等候。
[队伍][炎煌]：迟到了27分钟
[队伍][星悦]：对不起！教授拖堂了QAQ
[队伍][炎煌]：先熟悉今天的赛制
h炎发来一长串b赛规则。双人竞技赛采用淘汰制，每轮随机cH0U取b赛模式，可能是合作PVE挑战，也可能是2v2对战。令林悦惊讶的是，b赛成绩不仅看胜负，还有"配合分"和"创意分"。
[队伍][星悦]：这个"创意分"是什麽？
[队伍][炎煌]：使用非传统战术或技能组合可以获得加分
[队伍][星悦]：就像上次我们打暗夜公会那样？
[队伍][炎煌]：嗯
林悦注意到炎煌今天格外严肃，连标点符号都用得一丝不苟。她猜这b赛对他可能很重要。
两人来到竞技场外的练习区。h炎先带她熟悉了几种基本配合：治疗时机、走位呼应、技能衔接。林悦学得很认真，但C作依然笨拙，有几次差点把治疗技能丢到敌人身上。
[队伍][炎煌]：专注
[队伍][星悦]：我在努力！但你的移动太快了...
h炎在萤幕另一端皱眉。他习惯了与顶尖玩家配合，需要调整节奏来适应林悦的反应速度。这种调整让他想起刚学琴时，父亲强迫他用慢速练习萧邦练习曲的煎熬。
b赛准时开始。第一轮是简单的合作挑战——在限定时间内击败训练假人。林悦的表现b练习时好很多，那些毛绒公仔虚影频繁出现，治疗量甚至超过了一些高级玩家。
[系统]：恭喜晋级！配合分87，创意分65
第二轮是2v2对战，对手是一对战士+法师的常规组合。h炎制定了简单战术：林悦负责牵制法师，他先解决战士再回头支援。
[队伍][炎煌]：记住，被近身就用星光震爆
[队伍][星悦]：嗯嗯！
b赛开始，h炎如离弦之箭冲向敌方战士。林悦则按照计画，向法师释放减速技能。就在她以为战术要成功时，敌方法师突然一个闪现躲开攻击，反手将她冻在原地。
[队伍][星悦]：救救救！
[队伍][炎煌]：坚持5秒
h炎正在与战士周旋，眼看就要取胜。林悦的血条却飞速下降，她慌乱中按错键位，本该是解控技能却放成了毫无攻击力的"星光小夜曲"。
奇迹发生了。这道本该无效的技能光束，在接触到敌方法师的冰墙後，竟然折S成七彩光幕笼罩全场。敌方两人动作突然变得迟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系统]：触发隐藏效果「星光迟滞」！创意分+30！
h炎抓住机会，一套连招带走战士，转身救下残血的林悦。两人合力击败法师，惊险晋级。
[队伍][炎煌]：刚才那个...是巧合？
[队伍][星悦]：我、我只是想放小熊公仔技能...
[队伍][炎煌]：......
第三轮开始前有十分钟休息。林悦趁机去倒水，回来时发现萤幕上有条陌生私信。
[私聊][月影琉璃]：星悦是吗？炎煌的前搭档
[私聊][星悦]：啊？你好...
[私聊][月影琉璃]：看他带新人真有意思。提醒你，炎煌对b赛很认真的，别拖他後腿
林悦还没想好怎麽回复，b赛已经开始。这轮是最高难度的"镜像挑战"——需要复刻系统展示的一段复杂配合。h炎迅速分析出步骤，但林悦完全跟不上节奏。
[队伍][炎煌]：左三步，星光守护，右跳
[队伍][星悦]：等等我按不过来！
失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累积。最终他们的完成度只有47%，惨遭淘汰。
[系统]：很遗憾，b赛结束。最终排名：17/32
回到准备室，林悦紧张地等待炎煌的反应。长时间的沉默後，聊天框终於跳动。
[队伍][炎煌]：为什麽答应参赛却不练习？
[队伍][星悦]：我练习了！只是...
[队伍][炎煌]：只是什麽？把b赛当儿戏？
[队伍][星悦]：我没有！我真的很努力了...
林悦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眶有些发热。她确实熬夜练习了，但那些复杂的连招对她来说太难掌握。更让她难过的是，炎煌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队伍][炎煌]：音乐和游戏一样，需要百分百的专注和练习
[队伍][星悦]：我知道我水准差，但你没必要这麽凶...
[队伍][炎煌]：不是水准问题，是态度
[队伍][星悦]：什麽态度？我为了今天特意调整了打工时间！
[队伍][炎煌]：......
h炎突然下线了。林悦呆坐在萤幕前，看着那个灰sE的头像，x口像被什麽堵住了。她试着发了封邮件道歉，但迟迟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三天，炎煌一直没有上线。林悦每天登录游戏，在两人常去的地点徘徊，却始终没等到那个黑sE燕尾服的身影。她给陈美琳发资讯打听，得到的回复是："h炎请假去参加钢琴选拔赛了，据说状态很差，把教授气得够呛。"
第四天晚上，林悦正在整理公仔收藏柜，电脑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那是她为炎煌设置的邮件提醒。
【抱歉。b赛很重要，我反应过度了。】
简短的十个字，林悦却反复读了无数遍。她咬着嘴唇回复：
【是我该道歉。不知道b赛对你这麽重要。我买了《荣耀》官方钢琴曲集在练习，虽然弹得很烂...附图.jpg】
照片上是她宿舍那台老旧电子琴，上面摊开的正是游戏主旋律乐谱，几个小节被笨拙地标注了公仔图案。
邮件发出後不到一分钟，回复就来了。
【第二小节指法错了。应该是这样。】附带一张专业钢琴谱的照片，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示范正确指法。
林悦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什麽。她翻出手机里存的艺术节海报，对b上面的钢琴家手部特写——一模一样的手指轮廓。
"果然是他..."林悦轻声自语，却没有戳破这个秘密。她只是回复道：【谢谢指点！下次b赛我会准备得更好。】
又过了几秒，新邮件弹出：【下周日有场线上表演赛，要再来试试吗？】
林悦抱着公仔在床上打了个滚，飞快回复：【一言为定！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放下手机，她看向那个未完成的雕塑作业，突然有了新灵感。小心翼翼地拿起工具，她在破碎的公仔旁边，开始塑造一架若隐若现的水晶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