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名甲胄染血、神情惊悚的战士策马狂奔,径直朝石塔而去。

    瑞希一眼认出,他们不是狄萨弗森的军队!

    难不成是康拉德的人,想从石塔内的密道逃跑?

    看这样子还不是普通战士,至少是个中层统领,会不会知道乔密尔的下落?

    瑞希念动束缚咒,在领头那人从他眼前经过时发动。克利温德顿时被一股隔空之力缠住,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滚了好几圈。

    “首领?”

    “怎么回事?首领!”

    随行的人惊呼了几句,却没有一人停下马,转眼间便跑远了。

    克利温德惊骇地抬头,就见跟前只有一少年。

    少年故作一脸严厉地开口:“说!你们是谁?知不知道乔密尔在哪?”

    这人会巫术?居然问他乔密尔在哪?

    克利温德眯起双眸,时间紧迫,狄萨弗森下一刻就追来了,绝不能耽搁。

    他朝瑞希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说给他听,少年竟天真得正中他下怀,蹲了下来,而后,克利温德蓦然出手——

    看着地上的男人因蚀骨的奇痒而抓挠翻滚,瑞希冷哼,毕竟他也是个巫师,真当他没防备到这种地步?

    又逼问道:“还不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回答……”

    “乔密尔在、在……”

    男人因痛苦而声音微弱,瑞希听不清,凑近了一点,“到底在哪?大点声。”

    死小鬼!和乔密尔一起下地狱吧!

    克利温德眸光一狠,忍着剧痒扣住了瑞希的脖子。

    可在他还没来得及用力之前,“咻”的一声,一根飞来的利箭赫然射穿了他的小臂!

    瑞希惊吓地连忙脱身,抹了把飞溅到脸上的血水,嫌恶地甩了甩。

    克利温德捂着手臂痛嚎,朝利箭射来的方向仓皇望去,狄萨弗森已由远及近。

    第98章悔痛【修】

    望见那人怀里还抱着具焦黑丑陋的尸体,克里温德剧痛难忍的神情渐渐变得麻木,又挂上了一丝阴晦的讽意。

    狄萨弗森放下十字.弓弩,没有去管被他射伤的克利温德,映满银眸的是领地农田里骤然而现的玫瑰花田,它降临在兰曼斯特丑陋贫瘠的国土上,美好得仿佛与一切杀戮祸乱隔绝。

    “……”

    神迹。他听到祭司和兰曼斯特的民众都如是说。

    乔叼来的那朵玫瑰就是从这里采摘的么?

    为什么会……

    曾与乔密尔的对话在脑海中回响。

    ——“田地里,有种植玫瑰么?”

    ——“应该……没有吧。种的绝大部分是小麦。”

    ——“我出身的地方就盛产玫瑰,人们都说,那是一片被爱与美丽之神眷顾的土地……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我的故土,去看玫瑰花海……”

    ……乔密尔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乔密尔没有明确的回应。

    在他露骨的爱欲下,显得有些羞怯和逃避。

    而在入睡后,枕在他臂弯上的青年却发出一声轻叹,幽幽的声线在黑夜里潜进了他的识海。

    ——“那几乎不可能的愿想,就像洒入田中的废种子能开出玫瑰,就像你不再仇恨兰曼斯特,而给这片被诅咒的国土带来光明……”

    不可能的愿想……乔密尔早已认为他们之间的未来是不可能的愿想。

    他当时只想嗤笑,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拥有乔密尔。

    可此刻再忆起这句话,只觉得有只手剖开了他胸膛,将他的心脏划割成了一块块碎片。

    废种子都能开出玫瑰,为什么乔密尔却!——

    被烧焦后硬邦邦的躯体再也不复柔软娇嫩,可狄萨弗森却不愿意撒手,如同死攥着一个本以为触手可及,然而已无法拼凑的美好幻梦……

    心底复生的玫瑰,他的王子殿下……

    “该死的克利温德,看你还往哪里跑?!”

    战士们下马,将克利温德绑住,押跪在地上。

    “还有其他同伙呢?!”

    附近的民众被突然闯入的他们惊醒,神色恐惧地离远,却不愿意彻底离开,与新涌入的人群一同聚集在花田的另一边,不断地向神迹祈祷。

    亚尼尔特军队毫不费力地就将花田周遭包围,只待一声令下,全部屠杀。

    克利温德咬着牙关,眼神阴毒,若不是这小鬼害他坠马,若不是那群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混蛋……

    瑞希见状,朝他吐了吐舌头:“密道那边有人堵守,没有我你也逃不掉!”

    “……是么?”

    克利温德又扫了一眼狄萨弗森,倍觉讽刺地勾起了唇角,“你刚不是在问,乔密尔的下落么?”

    瑞希睁大了眼睛:“对!你快点如实招来,不然有你好受的!”却没发觉战士们躲闪不安的神情。

    “乔密尔不就在这里么?”

    就在这里?

    瑞希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没看到乔密尔啊?

    眼前这群人都人高马大的,哪里有乔密尔?

    克利温德强忍着疼痛,冷呵道:“你再看看狄萨弗森怀里抱的是什么?”

    “闭嘴!”一名战士用刀柄狠狠磕上他的侧颊,几颗牙齿混合着血沫吐了一地。

    狄萨弗森怀里?

    瑞希眼珠微动,他好像还真没注意是什么……貌似黑乎乎的……他们为什么是这幅奇怪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