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坏掉了,连自己都不愿意收拾。
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
李陌醒得很早,却迟迟没有下床,他盯着灰白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空。
过去几天,他都尽量不再想许南川,也不去碰那些便条纸。他以为,只要刻意保持距离,就能慢慢把一切推回到最初的位置。
可他错了。
那种想起某个人时心口微微收缩的感觉,并没有随时间淡去,反而更鲜明,像一块温热又锋利的石头,硌在最柔软的地方。
中午,他终於起身,打开窗,风里有cHa0Sh的味道,雨还没落下,空气却沉重得要塌下来。
他走进厨房,习惯X地看了看空荡的流理台,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失落。没有便当袋,没有纸条,什麽都没有。
他恨这种矛盾。
恨自己明明最怕依赖,却还是把一点不必要的温柔,当成救命稻草。
药罐摆在餐桌边缘,排成一列。白sE瓶身上贴着蓝sE标签,药名和剂量都印得整整齐齐,像一种提醒:你有病,你需要被规范。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瓶,手指一抖,瓶子差点掉下去。他盯着掌心,无力感悄然蔓延上来。
几个月前,医师说这种药会让情绪变得平缓,他当时自己只是点头,没有问多久能「好起来」。
後来他明白了,药只是让一切变得麻木,不会让他真正变正常。
外头的风声变大,雨终於落下来,敲在yAn台的铁皮上,发出一声声单调沉闷的响。
他捏紧药罐,指节慢慢发白。
突然,他想起许南川最後看他的那种神情:有期待,也没有退缩,平静得像一面无法攀附的墙。
一GU没来由的愤怒猛地冲上喉咙,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气对方靠近,还是气自己不敢承认渴望。
雨声密集,屋里空气闷得快要窒息,他手一松,药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塑胶碰撞地板发出清脆的响。
他看着那瓶药,x口忽然出现一种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
下一秒,他捡起药罐,用力往墙边砸去。
「砰!」
白sE的塑胶碎了,药粒散开,像一场安静的雪。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些零乱的药,耳鸣一阵阵涌上来,甚至盖过了雨声。
视线里,药粒一颗颗滚到脚边,他忽然觉得荒唐。
这就是他全部的抵抗。
软弱、狼狈、没有意义。
他慢慢蹲下,手指在地上拨着药,却什麽都捡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他浑身一震,掌心冰冷,手脚微微轻颤。
门外的人没有再按,只是隔着门轻轻开口:「李陌,是我。」
雨声打在yAn台,彷佛整个世界都要被吞没。
「我只是……想看看你今天还好吗。」
他闭上眼,喉咙一阵酸。
他明明几天前才说,不用再送吃的,不用再联络。
可对方还是来了。
「如果不方便,我就走。」许南川的声音没有催促,轻得近乎小心,「只是,雨有点大,你晚点再出门。」
李陌背靠墙,手指无力地垂着。
他想拒绝,想说「不用管我」,可那句话在喉咙里打转,怎麽都说不出口。
半分钟後,他还是撑着墙慢慢起身,走到门口。
门内外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空气里是cHa0Sh的雨味,还有他没来得及收拾的药味。
「……进来吧。」
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低哑,像是说着别人的台词。
门把被转动的瞬间,他心跳得剧烈。
门开了,许南川站在雨里,肩膀Sh了一片,手里提着一袋便利店的热饮。
两人对视的那几秒,什麽话都没有。
许南川先低下眼,看见散落的药粒。他微微蹙眉,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轻轻把饮料放到鞋柜上,蹲下去。
「我来收。」
李陌想阻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看着许南川用手捡药,动作小心到几乎近乎温柔。每一次指尖触到那些白sE药粒,他心口都收紧一点。
「对不起。」他的声音终於从喉咙挤出来。
许南川停了一下,抬头看他,语气平静:「没什麽对不起的。」
「我只是……不想再这样。」李陌嗓音颤抖,眼底一片Sh润,「我……我一直想好起来,可是我做不到。」
那句话说完,他觉得力气被cH0U乾,额头低低抵在墙上。
「没关系。」许南川慢慢起身,手里捧着几颗药,「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一切都能处理好。」
李陌抬眼,无助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彻底承认自己坏掉了。
「如果你想丢掉这些药,也可以。」许南川轻轻把药放进空罐,「只是下次,先告诉我一声,好吗?」
「为什麽?」李陌的声音近乎脆弱,「为什麽你要管我?」
「因为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对着这些药,连哭都不敢哭。」
雨声仍在,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x1声。
李陌慢慢闭上眼,指尖轻轻颤抖。
他不想被人看见,可这一刻,他又庆幸对方没有离开。
雨敲着yAn台,窗外一片模糊。
许南川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那种沉默,b任何安慰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