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确认，你还会坐回这里。
这一周，天气意外地晴朗。
早晨的光落在窗台上，透过薄纱窗帘，在屋内映出一层淡白。李陌躺在沙发上，半睁着眼，视线模糊，他很久没有在白天醒来，没有在醒来的瞬间想关上窗帘，把所有光拒之门外。
他不确定这算不算好转。
只知道，那天拥抱过後，有什麽开始松动。
不是病好了，也不是心安了，而是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看见他最狼狈的样子，却没有离开。
那种感觉b药物的麻木更深刻，也更危险。
午饭时，他吃了一点粥，喝了半杯牛N，胃里没有以前那麽强烈的反胃感，情绪也没有因为清醒而完全沉下去。
他坐在桌边，低头看手机，萤幕空着，没有新讯息，也没有未接来电。他没有主动联络许南川，也没有再拒绝对方送来的汤和饭。
只是保持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距离，他不知道那算不算进步。
下午，他收拾了床头那排瓶瓶罐罐，把药重新摆回cH0U屉，那是几个月来第一次，药罐没有被推到最远的角落。
傍晚，他又出门了，没有明确目的，只是走到诊所附近，想看看那张长椅。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里对他而言，既是出口，也是悬崖。每一次坐下，都意味着他要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部分。
今天椅子空着，yAn光斜斜落在木头表面，把雨後褪sE的纹理照得清晰，他伸手m0了一下，掌心暖得有些刺痛。
他在这里坐下，第一次没有想马上离开。
对面的便利店传出音乐，熟悉的旋律，他忽然想起某天雨夜，许南川撑着伞，蹲在他门口捡药粒的样子。
x口一阵轻微的酸，没有立刻退去，他低下头，手指在椅面上一点一点摩挲。
那份安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和过去的自己隔着什麽透明的墙。
半个小时过去，他仍坐着。
也许许南川今天不会来，也许他正在别的地方，和别的人说话，做别的事。
李陌明白，他没有资格奢望对方每一次都会出现。
可他还是坐着。
因为他想确认。
想确认那个人会不会再一次，在他无法说出口的时候，坐到这张椅子上。
h昏的风轻轻吹过，掀起他外套的领口。他没有拉好，只是让风灌进脖子，带来一点凉意。
他不是没想过要先走。
几次，他把手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想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你已经受够依赖了。」
「你不能再期待别人照顾。」
「这种不确定感只会让你更糟。」
可最後，他都没有站起来。
天sE渐渐暗，街灯亮起，诊所门口多了几个来看诊的病人，有人远远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地面，听自己呼x1一口口变重。
门口自动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来来去去。
直到一双影子停在他面前，没再走开。
他抬眼，视线对上许南川那双有点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
两人都没先开口。
风在两人之间吹过，带来路边树叶的沙沙响。
「今天很冷。」许南川终於说，语气b平常更轻，「你怎麽不穿厚一点？」
李陌看着他，喉咙一阵发紧。
「我……只是想坐一下。」他的声音低哑，「想看看你会不会来。」
许南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椅子边，慢慢坐下。
「我本来想先去便利店买东西。」他看着前方，语调平平，「後来还是先过来看看。」
李陌垂下视线，手指收紧，心跳一下一下敲在x口。
「如果我今天没来呢？」他问，「你会一直等吗？」
「不会。」许南川想都没想，语气温和却坚定，「但我明天还是会来。」
李陌觉得x口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到——酸胀，又柔软。
这答案，b任何保证都真实。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开。
两人并肩坐着，没有看彼此，没有交换任何承诺。
那张椅子，不再空了。
他忽然明白，有些等待不是为了确认对方会来，而是提醒自己：他还有坐下来的勇气。
夜sE渐深，街灯下，他看见许南川微微侧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几秒。
「李陌。」许南川低声喊他的名字，「谢谢你今天来。」
简短的几个字，没有附加其他情绪。
可他听见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有一点冰终於融了。
那是他很久没有T验过的感觉——安心。
风还在，灯还亮着。
他没有再问「你会不会走」。
因为这一次，他看见有人为他停下脚步，坐回这张椅子。
哪怕下一秒要走，也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