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心之所囚 > 第十四章__失眠
    海城的风夹杂着海cHa0的气息,从窗户的缝隙渗入室内,带来几分静谧与寒意。

    镜尘将手机收回口袋,眉头微蹙。她原本不想接这通电话,但顾宁曾明确交代──「除非到了绝对必要的时刻,否则不准与洛兮完全断联」。然而,现在是否已经到了「绝对必要的时刻」?她无法确定。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转身往身後的房间走去,步伐迅捷,却不带一丝声响。当她推开门时,门轴发出的细微声响原本应当无人察觉,然而,站在床边的柳珩芷却立刻察觉到了。她微微侧首,朝镜尘b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安静些,神sE严肃而专注。

    镜尘心领神会,立刻收敛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彷佛融入Y影中的雕像。

    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微光,静静照亮了一隅天地,g勒出床上那道沉眠的身影──顾宁。

    她的眉宇轻蹙,睫毛颤动,显然睡得并不安稳。平日里总是笔直如松的身躯,此刻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显得异常疲惫。枕边的笔记本电脑仍未关闭,萤幕闪烁着最後一封未读完的邮件,显示着她直到极限才勉强停下,而不是主动休息。

    柳珩芷站在床边,眉心微蹙,指尖轻轻搭在顾宁的手腕上,细细感应着她的脉搏。她的神sE一开始还算平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密。最终,她放下顾宁的手腕,轻轻替她拉高被子,动作轻柔,彷佛害怕惊醒熟睡中的人。

    随後,她收拾好医药箱,起身朝门口走去,镜尘随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间。

    房门静静阖上,将室内的宁静与沉睡隔绝在外。直到这一刻,柳珩芷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然而眉宇间的忧sE仍未散去。

    「怎麽回事?」她的语气压低,却带着一丝不悦:「前几天我看到她的时候,状况还没这麽糟。」

    她的目光落在镜尘身上,语气不带责难,却带着严厉。那意味着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空泛的安抚。

    镜尘沉默了一瞬,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责:「顾总这次来海城,本来只是想处理几个手伸太长的支脉,但到了之後才发现,他们竟然试图重新瓜分已经敲定的并购案利益,差点让几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压抑着怒意:「顾总不得不帮他们收拾烂摊子,重新跟对方谈判,谈到今天凌晨才勉强稳住局势。这两天,她几乎没阖眼,连一顿完整的饭都没吃好。」

    话音落下,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彷佛空气都变得凝滞。

    柳珩芷的表情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与无奈,语气冷峻:「这两天,她总共睡了多久?」

    镜尘沉默片刻,似乎连自己都不太想面对这个答案,最终低声道:「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柳珩芷的眼神瞬间变得森冷,像是结上了一层寒霜:「她是不要命了是吗?」

    「她就不能让自己活久一点吗?」她语气压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们这些待在她身边的人,难道没人想过要阻止她?」

    镜尘微微低下头,没有回应,也没有辩解。她明白柳珩芷的怒火并非针对她,而是对顾宁近乎自毁的行为感到无力。可她们同样都清楚──没有人能改变顾宁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行,没有例外。

    柳珩芷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对顾宁的固执彻底放弃:「......算了,不怪你。她这个人,一旦执拗起来,谁来了都拉不住。」

    她太了解顾宁了。

    从小到大,顾宁做的决定一旦定下,就不可能再改变。她眼中的世界只有输与赢,没有妥协与让步。她习惯了压榨自己,习惯了把所有事情揽在肩上,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一切在她的掌控之内。

    但人的身T毕竟不是机器,总有崩溃的一天。

    「她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柳珩芷按了按眉心,疲惫地开口:「未来一周,你先试着帮她把行程排开......算了,还是我自己跟她说。」

    她抬眸,深深地看着镜尘,语气严肃:「无论如何,盯紧她,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是。」镜尘立刻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柳珩芷转身离去,临走前,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希望这次,她能睡得久一点吧......」

    ──────

    卧室内,顾宁的睡眠并不安稳。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彷佛正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

    「不......」她的唇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声音模糊而压抑:「停下......别靠近......」

    手指无意识地紧抓着被单,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像是在试图抓住什麽,又像是在拼命推开某种无形的束缚──那是一种挣扎与抗拒并存的矛盾姿态。

    「阿辞......快走......」她的声音微弱,带着沙哑与痛楚。

    忽然,她的身T猛地一颤,睁开眼,瞳孔因惊惧而微微放大,呼x1急促,x口剧烈起伏。黑暗中,她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尚未完全从梦境中cH0U离,彷佛仍游走於现实与过去的边界,无法分辨当下的时间与空间。

    几秒後,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指尖轻按着太yAnx,试图驱散残留的梦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惊惧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静与理智,彷佛刚才那一丝颤抖只是错觉。

    她刚坐直身子,房门便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走了进来。镜尘端着一杯温水,脚步无声,神sE如常,却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担忧。

    「顾总,您醒了。」她走上前,将水杯递给顾宁:「需要我去请柳小姐过来吗?」

    顾宁接过水杯,轻轻点头,将杯沿贴在唇边,缓慢地啜饮着。温热的水滑过乾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无法真正缓解内心的压迫感。她静静地将杯子放回床头,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几点了?」她开口,声音微微沙哑,透着长时间睡眠不足的疲惫。

    「下午一点半。」镜尘答得乾脆俐落:「我去请柳小姐过来。」

    话音落下,她轻声退出,离开时特意放慢关门的动作,避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房内重归寂静,顾宁伸手拿起手机,萤幕亮起的瞬间,数条未读讯息与邮件接连弹出。密密麻麻的公事通知占据了视线,各种数据、会议安排、合作提案,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在萤幕上流动,无声地提醒着她──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个人的疲惫而停下脚步。

    然而,在那些熟悉的讯息中,一条特别的通知格外醒目──来自洛兮的讯息。顾宁的视线停留了几秒,目光深沉,指尖微微顿了一瞬。最终,她淡淡地关上萤幕,将手机搁回床头,没有点开查看。

    这时,门口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正对上柳珩芷审视的目光。

    柳珩芷抱x站在门口,神sE复杂,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与无奈。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坐在床沿,手一伸,直接搭上顾宁的手腕,指尖轻按着她的脉搏,仔细确认着她的身T状况。

    片刻後,她放开手,目光沉沉地落在顾宁脸上:「我给你的安眠药,剂量跟以前一样。但你只睡了不到一半的时间。」

    顾宁没有回应,只是侧过头,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辽阔的大海上,神sE淡漠。

    柳珩芷的眉心微微一跳,声音低沉了一些:「告诉我,你上一次好好睡觉是什麽时候?睡了多久?」

    房间内的空气蓦然凝滞。

    顾宁静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最终语气平淡地说:「星期一晚上,三个小时。」

    柳珩芷闻言,脸sE瞬间沉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星期四,这意味着整整三天,顾宁只完整睡了那三个小时──加上刚才的两个小时,总计不过五个小时。b起正常人每日所需的七至八小时,她几乎是在透支生命地运转。

    「你以为自己是机器吗?」柳珩芷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与无奈:「就算是机器,也需要充电!」

    她深x1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怒火:「顾宁,再这样下去,你的身T真的会垮掉,你明明b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

    「我知道。」顾宁的语调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绝对理X,简单地打断她。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T状况,但休息对她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件能随心所yu的事情。

    空气变得沉闷,整个房间彷佛陷入一种微妙的对峙。

    就在这时,镜尘轻咳了一声,适时地打破僵局:「顾总,洛小姐稍早有打电话过来,还有传讯息给您。」

    顾宁闻言,抬起眼,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镜尘等了几秒,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回应,便识趣地默默退了出去。

    柳珩芷盯着顾宁,神情复杂,最後还是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显软化:「至少答应我,今天好好休息,我会让镜尘暂时挡掉所有的电话和访客。」

    顾宁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反对,柳珩芷也就当作她默认。她最後看了顾宁一眼,转身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随着房门关上,顾宁再度被寂静包围,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

    然而她知道,这不过是徒劳。

    ──────

    柳珩芷轻轻带上房门,转身的同时,伸手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镜尘。

    「等等。」她的声音不高:「我有话要问你。」

    镜尘脚步微顿,微微皱眉,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地看向她。

    柳珩芷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直言:「顾宁说,礼拜一晚上她睡了三个小时。」她目光深沉,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铿锵:「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如果没有药物辅助,她根本不可能入睡。我需要知道,那三个小时她是怎麽睡着的。」

    镜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她清楚,柳珩芷不是外人,甚至可以说,在顾宁身边的人里,她是最有资格询问这件事的人。但同时,作为顾宁的助理,守护顾宁的yingsi是她的职责,也是顾宁对她的信任。

    见镜尘迟迟未答,柳珩芷轻叹了一口气,语调难得柔和了几分:「镜尘,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状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她的眼里不再只是医者的锐利,而是朋友的关切。那抹发自真心的担忧让她少见地放低姿态,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我不过问她的行程,但我在乎她的健康。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告诉我,什麽才能让她真正休息?」

    沉默持续了几秒,最终,镜尘还是低声开口:「礼拜一晚上,顾总去了洛小姐的住处。」

    柳珩芷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sE:「洛兮?」

    「是。」镜尘语气简短,神情淡漠。

    「然後呢?」柳珩芷追问。

    镜尘微微垂下眼,像是不愿正视她的目光:「顾总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回来後明显放松了不少,当晚也顺利入睡了。」

    柳珩芷沉Y了一瞬,目光闪烁,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个信息:「没有用药?」

    「应该没有。」镜尘摇头,语气笃定:「顾总一向不喜欢依赖药物,你b我更清楚。」

    柳珩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抬起头,目光犀利地落在镜尘身上,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那问题来了──既然找洛兮有用,那为什麽这次来海城不顺便把人带来?」

    她语调轻描淡写,却带着刻意的试探,彷佛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自由,而是一件理应随行的「物品」:「这不就是情人的用处吗?既能满足生理需求,又能帮助睡眠,一举两得。」

    镜尘的神sE微微一变,唇瓣抿紧,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别告诉我,顾宁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柳珩芷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犀利的洞察力,似是在不动声sE地观察镜尘的反应。

    镜尘依旧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最直接的答案。

    柳珩芷低声哼笑,她目光微垂,语气带着几分讽刺:「真是荒谬......」

    镜尘终於开口,语气淡然:「顾总说,洛小姐下一个剧组是鎏金的重要投资项目,她不想影响这笔投资。」

    柳珩芷嗤笑了一声:「她什麽时候这麽关心鎏金的投资了?又不是顾氏的项目,任月自己都没她这麽上心吧。」

    镜尘还是没有回应。

    柳珩芷看着她,半晌,才轻轻r0u了r0u眉心,语气透着几分疲惫:「算了,随便,我没心情管她的感情问题,我要C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那副破身T、柳家的新型特效药,还有顾──」

    她话语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立刻收口,没有继续下去。

    镜尘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追问,而是识趣地低下头,当作什麽都没听见。

    柳珩芷迅速调整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静,转身往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确保顾宁今天可以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她。」

    「是。」镜尘点头。

    柳珩芷脚步未停,语气微冷地补充:「还有,别让她碰手机、接电话,电脑也别给她用。如果有紧急状况,你先处理,真的解决不了再告诉她。」

    「明白。」镜尘应声,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柳珩芷终於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打开房门,步伐从容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