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洛兮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细碎的光影，她睁开眼，下意识地m0向床头柜上的手机。今天上午没有她的戏份，理论上可以多赖一会床，但洛兮深知剧组的不确定X──临时改戏、补拍、甚至因资方或导演的心血来cHa0而调动进度，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与其在家中惴惴不安，不如提前抵达片场，至少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打开手机原本只是想确认时间，却在通知栏中看见了一个让自己心跳瞬间错拍的名字。她指尖微微一颤，短暂迟疑後，还是点开讯息。
「昨晚临时有事先走了，抱歉。约定的事......等我回去我再去找你。没事早些休息，晚安。」
短短几行字，洛兮却反覆读了好几次，她几乎能想像顾宁打下这些字时的模样，来回修改措辞，将那些不经意流露的温度与关心一点一点削减，直到变成这样一条既别扭又生y的讯息，才终於按下传送。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一个本该冷静、理X、总是习惯掌控全局的人，竟会在深夜为了一条讯息反覆推敲，这份微小却真实的「不完美」，竟让她觉得有些可Ai，如同发现高山雪莲竟也会在春风中微微摇摆。
这个发现，让昨夜积压在心头的Y霾消散大半。她低头回覆道：「没关系，工作要紧，姐姐辛苦了。姐姐也要早点休息喔。」
瞥了一眼顾宁传讯的时间，凌晨三点多。她忍不住轻叹，到底谁才是更需要休息的人？
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时，萤幕忽然显示「已读」。紧接着，那三个象徵对方正在输入的点亮了起来。
洛兮怔住了。
顾宁是在等她回覆？还是恰好正在用手机？下一秒，一条新讯息弹出，却在她看清之前迅速收回，只留下「对方已收回一则讯息」的灰字。
她怔怔望着萤幕，随即低低笑了出来。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把手机轻轻放回床头，起身走进浴室，开始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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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片场时，天光才刚泛白。现场已有不少工作人员穿梭忙碌，各自检查灯光、收音、场景与道具。洛兮没有选择闲逛，而是径直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翻开剧本，开始默背下午的戏份。
今日的拍摄量不算繁重，但难度不低：除了补拍昨日几个效果不如预期的片段，还有两场主要戏份──其一是沈暮秋与陈修白久别重逢；另一场则是她枪伤苏醒後，被迫接受暂时无法继续当战地记者的打击。两场戏一冷一热、情绪状态完全不同，却排在同一天完成，对演员的情绪调度与层次掌握都是严苛考验。
她一边翻阅剧本，一边在脑海中建构角sE的形象，努力将自己沉入那个满身伤痕却依然坚韧的灵魂。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光线渐渐亮起。她伸展四肢，透过百叶窗缝隙远眺另一侧的摄影棚。
棚内灯光早已调试完毕，按照今日通告，这时段是男主角「路野」的独角戏。饰演路野的贾云，是公认的实力派，科班出身，戏龄丰富，获奖无数。在洛兮心中，他是值得仰望的前辈。她抱着观摩的心态，决定前去现场，亲自见识这位前辈的功力。
然而，当洛兮抵达摄影棚边缘时，却察觉气氛异常的凝重。
她放轻脚步，悄然走到不妨碍拍摄的角落，目光扫过现场──所有人神sE紧绷、动作小心翼翼。监看监控区後方，李韫的脸sEY沉，手中剧本已被捏得边角有些卷曲。「第十五次，A！」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挤出。
摄影机启动。镜头前，一名年轻nV演员神情漫不经心，肢T动作软绵无力，台词断断续续，语气虚浮，情绪转折生y拙劣，既缺乏角sE的内在逻辑，也毫无感染力。
「卡！」李韫猛地起身，耳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苏小姐，」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电影拍摄现场，不是你家客厅里玩扮家家酒的地方！」
被称作苏小姐的nV子动作却悠闲至极。她慢条斯理地抬起眼，唇边挂着一丝懒散的笑意，随手示意助理递上小电风扇，一边吹风一边不疾不徐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拍戏呀。不过李导，您确定现在这个机位和节奏是对的吗？我总觉得演起来浑身不舒服，台词也怪怪的，你们要不要调整一下？」
李韫的脸sE难看到极点，却仍强行压下怒火，维持最後一丝耐X，「苏小姐，我已经解释过三遍了，站位是为了配合整场戏的光线与机位，同时考量後期剪辑的节奏──」
「可是我就是演得不舒服啊，」nV子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骄纵中透着理所当然的傲慢，「演员的感受难道不重要吗？」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洛兮静静地看着眼前近乎荒谬的闹剧。沈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解释：「她是今天才到剧组报到的，苏筱菱，苏静云的扮演者。昨天开机仪式和拍摄定妆照时都缺席，所以你之前没见过。」
洛兮微微挑眉，正想询问更多细节，便见李韫终於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猛地从监看区冲出，大步流星地走到苏筱菱面前，声音冷冽如刀。
「够了！」他的声音在摄影棚内炸响，所有人瞬间停下手边动作，现场鸦雀无声。「苏小姐，这里是片场，不是你家！如果你对我的导演工作有意见，大门在那里，你可以离开，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苏筱菱显然被震懵，脸上掠过慌乱，但很快又恢复那副倨傲神情，语气轻飘，「李导别这麽激动嘛，我只是提个小建议而已。」
「建议？」李韫发出一声冷笑，「你连基本台词都背不熟，角sE情绪也抓不准，有什麽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他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空气点燃，现场人员无不绷紧神经，生怕下一个被波及的就是自己。
最後，他丢下一句「休息十分钟」，便转身走向角落，掏出烟盒准备cH0U根烟平复心情。就在此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捕捉到不远处的洛兮，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朝她走去。
「洛兮，」李韫开门见山，语速快得几乎来不及换气，「你下午的戏能不能提前？我现在需要看点像样的表演，不然我今天真得进医院！」
洛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准备。」她快步前往化妆间，用最短的时间换装补妆。当她再次站到镜头前，全场都松了口气。
随後的拍摄出奇顺利。洛兮的表演一如既往地出sE──情绪内敛却层次分明，每一个眼神转换都蕴含深意，每一个停顿和动作都与镜头语言JiNg准契合。与刚才苏筱菱那种机械僵y的「走位表演」形成天壤之别，连带让现场工作人员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李韫的神sE明显缓和，几个关键镜头结束後甚至露出难得的笑容。
到下午两点前，洛兮已顺利完成所有补拍，以及与男二陈修白的重逢戏。剩下的，是沈暮秋受伤苏醒的戏，偏偏这场戏需要苏静云的参与。以苏筱菱眼下的状态，剧组根本无法推进，只得暂时搁置。
李韫宣布午休。现场随即传来一阵小小的欢呼，所有人如释重负，三三两两散去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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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休息室後，洛兮一边吃着沈慈早早帮她准备好的便当，一边听她在旁滔滔不绝地爆料。
「兮兮，你知道吗？苏筱菱是苏家的二小姐，」沈慈压低声音，还特意看了眼门外，确认无人经过後才继续说道：「她能当nV二，是因为苏家砸了三成投资，还绑了海外院线的排片承诺。条件只有一个──不能把她换掉，否则立刻撤资、撤排片。」
洛兮闻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开口：「三成投资加上海外发行......鎏金已经投了六成，不可能再追加，如果这三成出状况，整部电影确实会开天窗。难怪李导只能忍下来。」
话虽如此，但洛兮心中依然感到一丝不对劲，「只是这个唯一条件听起来太单一了。而且，她今天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想留下来的样子。」她停顿片刻，「反而像是......想b李导亲口说出你可以走了。」
沈慈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微妙变化，兴致不减地接着数落：「她今天真的是闹翻天了！先迟到，再嫌妆发、嫌服装、嫌场景不够高级，李导讲戏还顶嘴。最後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台词背不熟、镜头感全无、不知道在演些什麽......」
洛兮不置可否，只是低头把饭菜送入口中，心中却将刚才听到的所有讯息逐一梳理，试图从中找出隐藏的真相。
午餐过後，洛兮再次回到拍摄现场，依旧在拍摄苏筱菱的戏份。这次是苏静云关心陈修白的桥段，情节不复杂，属於情绪内敛却不难掌握的戏份。可即便如此，苏筱菱依旧把它演得支离破碎。
「第十一次，预备，A！」摄影机才启动，苏筱菱又卡在台词上。原本应该温柔询问的语气变成机械式的念稿，语序颠三倒四，情绪转折毫无逻辑可言，整段表演看不出丝毫连贯X。
「卡。」李韫的声音低沉到几近沙哑。他坐在监控後，脸sE再次Y沉如墨，好不容易因为上午顺利收工而回暖的心情，被苏筱菱的连番折腾再度打回地狱。
「苏小姐，如果说你上午状况差是因为没拍过电影，我还能勉强理解。但现在这场戏，不过是关心自己喜欢的人，就这麽几句简单的台词，还可以有什麽问题？」
苏筱菱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李导别这麽严肃嘛。我没忘词啊，只是这种情境我没遇过，不太有共鸣而已。」她故作娇羞地顿了顿，笑意更加灿烂：「毕竟我一直都是被关心的那个呀，真不太知道该怎麽演去关心别人的角sE。」
这番话明摆着是耍赖，在场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可想到她背後的苏家，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有人悄悄翻了个白眼，有人乾脆转头假装没听见。
场边的洛兮默默观察着。她敏锐地发现，每当李韫声音升高、情绪激动时，苏筱菱眼底就会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兴奋光芒──那不是被训斥的畏惧，而是算计得逞的兴奋。
这个发现如电光火石般照亮洛兮的思路，让她瞬间意识到──这恐怕根本不是什麽「富家千金下凡T验演戏生活」的无聊剧码。苏筱菱如此作为，必然另有所图。
终於，在苏筱菱的反覆挑衅下，李韫的情绪彻底爆炸。他狠狠甩开耳机，整个人从监看监控区後站起，脸sE扭曲得近乎狰狞。
「老子不拍了！」
李韫吼出这句话，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摄影棚。现场瞬间一片譁然，副导演连忙上前收拾残局，竭力维持表面的井然有序。
苏筱菱伫立在镜头前，脸上的倨傲神情再无半分掩饰。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尽是得意的光芒，就连她身旁的助理也神sE从容，彷佛这一切早就在她们的预料之中。「回休息室吧。」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带着助理悠然离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惹出的闹剧。
洛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宇间掠过一丝深思。耳畔沈慈还在气愤地碎念：「这人也太过分了吧！我们背後有鎏金六成投资都没这麽嚣张，她哪来的底气啊？真以为谁都得让她三分吗？」
洛兮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别乱说。走吧，今天应该拍不成了，先回休息室等剧组通知。」
果不其然，回到休息室没多久，手机便弹出通知：「今日场次顺延」。洛兮淡淡一瞥，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便示意沈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沈慈一边俐落地整理东西，一边继续抱怨，「那个苏小姐真的太夸张了，家里有钱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她不知道每天拍戏烧多少钱吗？这样Ga0下去，整个进度都要被她拖垮了。」
洛兮静静地听着，没有跟着附和。她拿起手机，点开与顾宁的对话框，思索片刻後缓缓输入：「姐姐，你认识苏家二小姐苏筱菱吗？她在我们剧组演nV二，这件事你和任总知道吗？」
讯息发出，显示「已送达」却未立即转为已读。洛兮倒也不以为意，毕竟，这才是两人一贯的对话节奏。等沈慈收拾妥当，两人一同离开片场。行至走廊尽头时，一道熟悉又令人头疼的身影恰好迎面而来──苏筱菱。
她似乎刚从制片部出来，见到洛兮时先是微微眯眼，露出一副「想不起你是谁」的茫然表情。几秒後，才像突然想起般笑着开口：「噢，你就是那个洛兮啊，久仰久仰，你的演技确实不错，期待之後的合作呢。」
语气像是礼貌的恭维，但听在洛兮耳里，却总觉得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轻蔑。苏筱菱说完便转身yu走，却被洛兮淡淡开口唤住。
「苏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筱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笑容不减，「嗯？洛影后有何指教？」
洛兮不躲不避，直视她的眼睛，「你一直在故意激怒李导，你根本不想留在这部电影里，对吧？」
这番开门见山让苏筱菱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那又怎样？反正苏翊宸投钱了不是吗？李导要是觉得我不行，大可以把我踢出去，我也没什麽意见。」
她回答完後意味深长地看着洛兮：「没别的问题了吧？那我先走罗，洛影后明天见。」语毕，她优雅地转身离去。洛兮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渐沉，像是在整理刚才那场对话背後的讯息碎片。
「走吧，回家了。」她语调依然平静。
沈慈亦步亦趋地跟上，路上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兮兮，你为什麽问她那种问题啊？她不就是单纯仗着苏家有投资才这麽嚣张的吗？你怎麽说她不想留在剧组？」
洛兮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她脑海中浮现的，不仅是苏筱菱的那些笑容，更有她每一次「故意」Ga0砸时，眼底那抹得逞的痛快光芒。
这件事，绝不单纯。她相信，只要再多几个关键线索，这整件事的真相就能水落石出。而那时，这些隐情将成为她手中又一张珍贵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