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伟纶下班时,绕路过来陪季梵娟一起吃晚餐。
一口饭才刚下肚,简珈宁就过来了。
大二开始谈恋Ai,又曾当了多年夫妻,简珈宁抬了个眉,凌伟纶就知道这nV人心情不好,且有话要跟他说。
「我去看她有什麽事。」他按了一下季梵娟的手背,将饭盒放下,走向病房门口。
人未近,简珈宁就已经转身,带着他来到走廊的末端。
「什麽事?」凌伟纶开门见山。
「你知道洛知说他不当医生了吗?」简珈宁压抑着怒气质问。
对此一无所知凌伟纶心中暗讶,表面不动声sE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呢?」简珈宁难以置信。「你赞成?」
他其实不赞成。
凌洛知打小就显露出聪慧的一面,简珈宁自信的认为儿子是遗传了她的好脑袋,而洋洋得意。
她却忘了,他们两个是同校同学,只不过她是医学系,而他是国贸系,他的智商也不低。
妻子一向争强好胜,他也懒得跟她在这种事上去争论,且也无意义。
简珈宁打小就把凌洛知当医生培养,凌伟纶也没啥异议,即便他觉得继承他的公司也是条好去路,况且,经营公司赚的钱,远b医生还多。
不过後来经过他观察,发现儿子的X格较为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而经营公司,交际应酬是避免不了的,处事得圆滑,更少不得会有需要鞠躬哈腰的场面,这些,X子高傲的儿子都是做不来的。
因而,他觉得妻子的决定是对的,当医生对儿子来说,b经营公司更适合他。
但原则上,他还是尊重儿子的想法,毕竟凌洛知那麽聪明的一个人,也不是那麽容易掌控的。
只是如果儿子不想从医了,那他要g嘛?
凌伟纶的脑袋一片空白,发现自己竟不晓得儿子的梦想、志愿,甚至是喜好。
一直以来,忙於工作的他,鲜少hUaxIN思在儿子身上。
家里有帮佣打理,教育有简珈宁,即便後来两人离婚,那时的儿子已经读国中了,已有自己的主见,且或许是对他出轨一事有怨,b小时候更不喜欢理人,不擅长经营亲子关系的凌伟纶也随他去,当突然有个与儿子相关的问题出现,他竟然连猜都猜不出一个答案。
可在前妻面前,他的自尊当然不允许暴露出他的一无所知。
这对已经离婚的夫妻,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暗中较着劲。
於是他淡声道:「他够大了,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我尊重他。」说的是冠冕堂皇,来掩饰心中一无所知的慌乱。
「他才十七岁。」
「十七岁够大了。」
「哼。」简珈宁冷笑,「其实你根本不在意他,你都再婚了。有句话说,有後妈就有後爹,你有了新老婆,更不会关心他了。」
「那你呢?」凌伟纶不悦反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外说了什麽。你不是有那个天才nV儿就够了吗?当初是你一商议离婚就挑明说不要洛知,多年来也没见你来看过他、关心过他一句,现在端什麽亲生母亲的架势?」
「那是因为我忙。」怔愣了一下的简珈宁随即怒道:「但我还是有在默默关心他,否则我怎麽会知道他不想当医生了。」
她是个很擅长说服自己的人,就算狡辩也是理直气壮。
认为儿子未及她的标准,主因是迁怒。
对於出轨的前夫,她认为他是脏的,故有前夫一半血缘的儿子也是脏的,这也是她在离婚时直接放弃监护权的原因。
但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迁怒才骂亲生儿子废物,那会显得自己心x狭小,於是告诉众人是凌洛知不够优秀,b不上她再婚後所生的天才nV儿,人前人後都这麽说,久而久之,自己也就相信凌洛知的确是个不够优秀的废物,没资格当她儿子。
「你什麽时候没忙过?」凌伟纶嗤之以鼻。「他的事我会处理,不用你假好心!」说罢,凌伟纶转身就走。
「凌伟纶!」见他毫无反应,简珈宁脚火大的脚一跺,「他真的会被你养成废物!」转身踩着悻悻然的脚步走了。
你才废物!你全家都废物!
凌伟纶恼火的瞪着前妻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烧灼出两颗洞。
回到病房,凌伟纶一PGU坐在陪病椅上,动静不小,季梵娟见他面sE不霁,好奇问,「她找你什麽事?」
凌伟纶暗暗深x1了口气,收拾情绪,微笑对老婆道:「找事情发疯。不用理她。」
「噢。」季梵娟吃了口饭,霍然想到了件事,「对了,她今天跑来骂洛知。」
季梵娟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骂他什麽?」一出口,凌伟纶就猜想到八成是为了不考医学系一事。
「好像是洛知想读外语系,她不高兴。」
季梵娟是个小孩只要不伤天害理,想做啥她都支持的人,因此知道凌洛知想读外语系,她还很开心的说,那以後出国就可以靠洛知翻译了,可以帮她杀价,还被向默商吐槽她大材小用。
「外语系?」难道凌洛知将来想帮他经营贸易公司?凌伟纶心底窜过一丝喜悦,有种总算压过前妻一头的骄傲。「他有说他为什麽要读外语系吗?」
「没有耶。」季梵娟摇了下头。「我觉得读外语系很好啊,所以我没多问。他喜欢就好。」
凌伟纶望着季梵娟,笑叹了口气。
她的回应在他意料之中。
她从来不会对身旁的人有过多要求,乐天知命。
他太忙常出差,无法日日陪在她身边,她也从无怨言,每次见到他都笑嘻嘻地,让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当初,会认识季梵娟,是在她任职的饭店,她是房务。
当时他安排一位外国来的大客户入她就职的饭店居住,带着客户前往房间途中,看见她推着清洁推车进入退房的房间整理。
会引起他注意,自然是她出sE的外貌,他有些纳闷这样好看的nV人,怎会从事如此粗重的劳务工作。
当时的纳闷在心底留下痕迹。
过了两个月,他再次来了这间饭店,有组客人与其他房务起了争执,居中协调的她,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和善的态度与明朗的笑容,其好脾气让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以前,他是重要的客户才会亲自送到饭店去,但自从知道季梵娟这个人後,但凡他记得名字的,通通自己亲送,让公关部门的主管心头一阵困惑不解,但也不好多问。
与季梵涓经常见到面,说话的机会便有了。
季梵娟是个没心机的纯朴nV子,聊个两次天,他就晓得她结过婚有一个孩子,丈夫很早就过世,她一个人扶养着孩子,未曾再婚。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约她去吃饭,还是故意在客户退房时,留了物品在里头,藉此打电话要求她去寻找,并在她找着之後,以感谢做藉口请她吃饭。
可她笑着婉拒了,还说这是份内的工作,不需要他破费请客。
凌伟纶不断变着花样邀约,但每一次都遭受到拒绝。
他不明白她为何不愿给予机会。
朋友说她是yu擒故纵,以退为进,好钓他这只大鱼,他心中有几分怀疑,却没有把握。
直到第十次邀约失败,他终於忍不住坦白了:「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看着季梵娟错愕的面容,他蓦然有种回到学生时代,遇见初恋的羞涩感。
「啊……」她抿了下唇,一脸困扰。「可是我没有想交男朋友。」
「为什麽?」他紧接着又问,「你还忘不了你先生吗?」
一说完他就懊恼。
就算不是这个藉口,他也是平白送了一个过去。
「不是。」
听到她否认,他心头略略一松。
「就没那个想法。」她坦然告知。
「那不然这样,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可是我儿子目前在读国中,我如果有男人的话,怕会影响到他学习,所以还是不要好了。」
她的语气是那麽的坚决,尤其在知道他也有个就读国中的孩子时,态度更为坚定了。
对她来说,儿子最重要,其他都要摆到後面去。
凌伟纶决定断了追求她的念头。
他也不再亲自送客户过去饭店了。
这样的转变又让公关部主管一脸懵。
半年後,一位大客户来台湾玩,凌伟纶亲自送他去了饭店,才刚下了车,就看到季梵娟快步跑出来,行sE匆匆,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双眼红得他心口一阵cH0U痛。
他倏忽明白,即便过了半年,他还是没彻底把那具纤瘦的倩影从心底放下。
他快速交代了一下一旁的公关主任,随即追了上去。
而她就站在路口,焦虑地要招计程车。
「梵娟!」他喊她,「发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在哭?」
回过头来的季梵娟摇了下头,急得连招呼的余裕都没有,手揪着x口的衣服,焦灼的注视过往车辆。
「你要去哪?我载你。」
这会,她才终於抬眼回视,「医院,我儿子出车祸了。」
「那我们快走。」
凌伟纶直接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向还停在饭店门口的座车,将人塞进去,问清楚是哪家医院,催促司机上路。
路上,他未忘致电交代公关主任另外再叫台车过来给客户使用。
季梵娟的儿子名叫向默商,状况很不好,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至少要在医院住一个月,雪上加霜的是,原本聪明睿慧的他,脑子撞坏了。
在受他帮忙之後,季梵娟较之以往,愿意与他聊聊自己的心事,两人之间横亘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凌伟纶因此晓得她儿子拚命读书的原因,就是想要改善母亲的经济与家里环境。
季梵娟并不在乎儿子能否给予她好生活,她在乎的是,向默商自那之後,情绪明显变得不稳,甚至还传出打架事件来。
这在过往,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儿子在学校人缘可是好得不得了,大家都喜欢跟他交朋友,没有人会故意奚落嘲讽他。
「我是不是给他太大的压力了呢?」季梵娟泫然yu泣。「在他爸过世之後,我常开玩笑说以後妈妈就靠你了。如果时间重来,我绝对不会说这种话,让他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要为了我而活。」
在考虑一段时日之後,凌伟纶提出想与她结婚的想法。
「让我照顾你们母子。」他求婚时只说了这句话,平时大咧咧的季梵娟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有他在,向默商就可以轻松一点的过日子,也不用在肩上承担着无力实现承诺的压力。
季梵娟拒绝了。
她不想靠另一个男人救赎。
那就好像是把压力从向默商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儿子的情况也让她担心,加上凌伟纶不断软磨y泡,诚意十足,在拒绝求婚n次之後,季梵娟终於动摇了。
嫁给凌伟纶,对大家都好,儿子的压力跟愧疚感可解除,一家过上好日子,也成了凌伟纶的心愿,於是这婚就结了,直到今日。
「嗯。」他点头。「外语系也不错。」
他经营的是贸易公司,内外销皆有,儿子会多点外语,对他也有好处。
老实讲,凌洛知打算读外语系,不就是儿子心总算是向着他了?
凌伟纶不禁心中暗喜。
他哪知道根本不是这回事,当时的凌洛知对於脱离母亲的期望之路後,真正要做什麽,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读外语不过是凌洛知敷衍简珈宁的一个藉口罢了。
只是在知道向默商的志愿之後,他才坚定了要读外语系,可能还会双修经营管理或国际贸易等科系。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为了向默商,才不是为他这个失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