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麟潜蝶梦 > 第十七章:金殿对质
    三日後,太和殿。

    一场由摄政王魏峥亲自提请的「宗亲朝会」,以「商讨京城乱局与疫病防治」为名,在此举行。所有宗室成员与一品以上的大臣,悉数到场。金殿之内,百官列序,鸦雀无声,雕梁画栋的威严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政治气压。

    御座之上,当今圣上夏侯渊,脸sE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他身形枯瘦,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眼神中透着一丝被朝政消磨殆尽的疲惫。他名为天子,却已许久未能真正感受过天子的权威。

    镇国公与身旁的「长公主」上官琳,也志得意满地出席了。在他们看来,魏峥近日来被城中的乱局Ga0得焦头烂额,此刻召开朝会,不过是黔驴技穷,想藉宗亲之力,做最後的挣扎罢了。上官琳甚至还T贴地为父皇披上了一件外袍,上演着一出父慈nV孝的温情戏码,赢得了不少官员的赞许目光。

    镇国公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就「蝶神医妖言惑众」一事发难,为自己的党羽讨回公道。

    就在此时,太和殿那厚重的殿门,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吱呀——」一声,被从外缓缓推开了。

    两排身穿玄甲的王府卫士,列於门外,肃杀的气息,瞬间冲淡了殿内的熏香。整个朝堂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扇洞开的大门。

    在门外洒进的刺眼yAn光中,一个身穿素白g0ng装,气度高华的nV子,缓步走了进来。她的衣着,没有任何凤纹与华饰,却b在场任何一位诰命夫人都显得高贵。她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沉稳而有力。

    她没有戴面纱。那张绝世的容颜,清冷而坚定,竟与大殿之上,悬挂着的先皇后画像,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那不是……城西的蝶神医吗?」有眼尖的官员,失声低呼。

    「她怎麽敢进g0ng?还是直接上金殿?!」

    「她不是毒害圣上的钦犯吗?卫兵!卫兵在哪里!」

    议论声如瘟疫般,在百官之中蔓延开来。镇国公看着那张酷似先皇后的脸,心中第一次,升起一GU无法抑制的不祥预感。他给身旁的武将使了个眼sE,示意将她拿下。

    夏侯梦蝶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至大殿中央,在离龙椅十步之遥处,停了下来。她先是对着龙椅上又惊又疑的父亲,行了一个标准的g0ng廷跪拜大礼,随後,缓缓站起。

    她的声音,清越而响亮,传遍了整个金殿的每一个角落。

    「民nV,并非什麽蝶神医。」

    她抬起头,目光如剑,直视着龙椅之旁的镇国公与上官琳。

    「我,是仙逝元后所出、大金麟皇朝的嫡长公主,陛下的……亲生nV儿——夏侯梦蝶!」

    此言一出,满堂Si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

    「一派胡言!」镇国公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斥,试图用气势压下一切,「陛下,王爷!此nV乃是毒害陛下的钦犯,如今竟敢闯入金殿,妖言惑众,冒充皇嗣,此乃罪上加罪!她不仅要谋害陛下的X命,更要颠覆我朝的国本!其心可诛!臣恳请陛下,立刻将此妖nV就地正法,以安朝纲,以慰天下人心!」

    他身後的几名心腹武将,立刻便要上前。

    「慢着。」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御座之旁传来。是摄政王魏峥。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夏侯梦蝶身侧,目光如刀,扫过蠢蠢yu动的武将。

    「国公爷何必如此心急?」魏峥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nV既敢上殿,必有所持。是真是假,一辨便知。若她是假,自当以欺君之罪,凌迟处Si,天下人也无话可说;若她是真……」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镇国公,语气中充满了森然的意味:「国公爷,你今日,又该当何罪?」

    镇国公被他问得心头一窒。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他冷哼一声:「好!本公倒要看看,你这妖nV,能拿出什麽证据来!」

    夏侯梦蝶冷笑一声,她没有立刻辩解,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块「龙鳞木」令牌,高高举起。

    「宗室的各位皇叔、皇伯,可还认得此物?」

    一位年长的宗室亲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许久,浑浊的双眼,猛然睁大:「这……这不会错!这是先~~~先帝赐予元后娘娘的信物,代表嫡系血脉的凤仪印!此印质地为龙鳞木,水火不侵,其上涅盘凤的雕工,乃是g0ng廷造办处的绝响。自从十四年前凤仪殿失火後,此印便已失踪,怎麽会……」

    「因为,我从未Si於那场大火。」夏侯梦蝶的声音,掷地有声。

    「物证可以伪造!」镇国公强自镇定,「一个小小的令牌,说明不了什麽!」

    「好。」夏侯梦蝶点点头,「那这些呢?」

    她一拍手,殿门外,姬长风、庄世杰、顾沁威三人,并肩走了进来。他们虽仍是「钦犯」之身,但此刻,在王府卫士的护卫下,却显得气度不凡。

    姬长风手持一叠帐册,高声道:「啓禀陛下!此乃镇国公府与南疆佣兵集团黑风营之间,长达三年的资金往来铁证!每一笔款项的用途,都与京中发生的数起官员意外身亡案,时间完全吻合!其中最大的一笔,正是在十四年前,宸g0ng之变的前一个月!」

    顾沁威则呈上了一幅JiNg巧的机关图:「啓禀陛下!此乃杀害云伯平医官的淬毒弩箭机关。经臣查证,其手法与核心结构,皆出自臣的叛门师兄公输班之手。而此人,正在镇国公府担任军械总监造!」

    庄世杰更是拿着一个小瓷瓶,冷笑道:「啓禀陛下,您之前所中之慢X毒药,以及栽赃云姑娘的所谓证物,手法之拙劣,简直令人发笑。但其核心毒素,却与镇国公府两年前,从我这里买走的一批腐心草,完全吻合!国公爷,您府上买这麽多能引发心悸的毒草,是打算给谁养生啊?」

    三份证据,环环相扣,如三柄利剑,齐齐刺向镇国公!

    「一派胡言!」镇国公气得脸sE发青,「这不过是尔等钦犯,为脱罪而编造的谎言!他们的话,一句也不可信!」

    「物证,你皆可称之为伪造。人证,你皆可称之为W蔑。」夏侯梦蝶的声音,忽然变得无b平静,那份平静之下,是令人心悸的怜悯,「镇国公,那我最後的证据,你,又当如何解释?」

    她转过身,对着大殿之外,朗声道:「传证人,秦嬷嬷!」

    殿门再次打开,被照顾得JiNg神很好的秦嬷嬷,在家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当看到秦嬷嬷那张脸时,一直站在镇国公身後、强作镇定的上官琳,脸sE「唰」的一下,血sE尽失!她的身T,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秦……秦嬷嬷……你……你不是已经……」

    秦嬷嬷没有理会她。她走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嚎啕大哭:「陛下!您还记得老奴吗?老奴是伺候皇后娘娘的秦月啊!您忘了吗?当年公主殿下出生,您亲口夸赞她的胎记,说像一只破茧的蝴蝶,是祥瑞之兆啊!」

    皇帝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浑浊的眼中,露出了震惊与迷惑。

    秦嬷嬷指着镇国公,用尽全身的力气,哭诉道:「陛下!十四年前的宸g0ng之变,不是太子谋反,是镇国公!是他杀了太子殿下,是他软禁了您,是他……将真正的长公主殿下,b得流亡在外啊!」

    她将那场「金蝉脱壳」的计谋,将那场「窃国换nV」的Y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字一句,哭诉了出来。

    所有的Y谋,所有的罪恶,都在这金殿的yAn光之下,无所遁形。

    「不……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上官琳的JiNg神,在巨大的恐惧下,彻底崩溃了。她指着镇国公,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是爹……全都是爹b我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这句歇斯底里的尖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

    龙椅之上,皇帝夏侯渊浑浊的双眼,终於有了一丝清明。他看着阶下那个与亡妻如此相像的nV儿,又听着秦嬷嬷的血泪控诉,十四年来被压抑的、丧子之痛,被蒙蔽之恨,如火山般轰然爆发。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夏侯梦蝶,口中发出微弱的、不成句的声音:「蝶……蝶儿……我的……蝶儿……」

    镇国公看着疯掉的nV儿,看着哭诉的秦嬷嬷,看着一脸冰冷、犹如先皇后再世的夏侯梦蝶,再看看御座之上,魏峥那双彷佛早已看透一切的、充满嘲讽的眼睛。

    他知道,他经营了数十年的棋局,在这一刻,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