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沈昭奚往走廊尽头走,路过的房间都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门缝里漏出的打字声,混着老式台式电脑的散热风扇声。沈昭奚的房间在最里面,门推开时没发出半点声响,里面的陈设b洛九的客房更简单,一张实木大床,一个嵌在墙里的衣柜,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空旷得有些冷清,和这唐楼的y气格格不入。
洛九的目光却瞬间被床头的物件钉住了,那是把黑sE的手枪,枪身泛着冷光,枪口朝下摆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放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和沈昭奚那杯没喝完的温水挨在一起,透着GU危险的反差。零几年的霓城,道上虽有枪,却少有人像这样明目张胆摆在床头,更何况是沈昭奚这样看似温和的nV人。
“别紧张,防身用的。”沈昭奚像是没看见她的目光,把茶盘放在床尾的矮柜上,“霓城鱼龙混杂,没点东西镇不住。”
她转身时,睡衣的下摆扫过床沿,露出脚踝上一道浅淡的疤痕,“上个月,你在码头杀的那个男人,叫张彪?”
“他是冯警司安在十八巷的线人,专门对接面粉生意。”沈昭奚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划了圈,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冯警司靠他cH0U成,还把消息报给上面,假装在‘查禁面粉’,实则赚得盆满钵满。”
洛九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攥了攥——张彪的身份,她其实早知道。上个月十八巷被面粉搅得J犬不宁,有小孩误食掺了料的零食差点送命,向栖梧查了半个月才m0清,这男人表面是斧头帮的混子,实则是冯警司安cHa的眼线。冯警司握着十八巷及周边区域的治安管辖权,张彪一边给冯警司递面粉流向的消息,一边借着警察的名头在巷里cH0U成,把十八巷当成了自己的摇钱树。她们也派人警告过,但这人实在猖獗,上个月甚至当街伤了好几个人。
在洛九的要求下,向栖梧和林墨绮同意了,于是下了Si手。
“明天我约了冯警司来沈宅,就在会客厅谈。”沈昭奚喝了口茶,热气在她眼前散开,“我已经联系了警局高层,他们不允许这种‘黑警g结道上’的事传出去——毕竟沈家刚用药材生意的利润,填了他们面粉生意的亏空,现在张彪Si了,冯警司没了利用价值,留着只会碍事,把丑闻拽出来,谁都讨不了好。”
她往前凑了半步,睡衣上的栀子花香飘得更近,“我要的,是让你以‘被雇佣的杀手’身份动手。不能提十八巷,不能提你双花红棍的名头,只说是拿了沈家的钱办事。这样官方才会放心,觉得十八巷根本不知道冯警司的g当,不会牵扯出更多人;但道上的人会懂,九狼肯替沈家做这种脏活,你们的私交早就深到分不开了。”
洛九终于明白沈昭奚的“要事”是什么。所谓“镇场子”全是幌子,让她帮忙解决冯警司才是真。沈昭奚要的是借她的手,除掉这个随时会爆雷的隐患,顺便把她和沈昭奚绑Si——杀了冯警司,她就成了“自己人”。
“为什么是我?”洛九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极了当时杀张彪时的模样,“沈家在霓城的人手不少,没必要找我。”
“因为你是九狼。”沈昭奚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床头的枪,“冯警司见过你,上次他乔装去十八巷查面粉,没亮身份就动手,伤了七个街坊,你带着小弟跟他的人打了两个小时,最后把他堵在巷口,差点没让他走成。道上都知道你护短,脾气爆,你杀冯警司,除了道上极少数人外根本没人知道,更没人会想到张彪的身份,只会当是你为了报‘街坊被伤’的仇,没人会怀疑到沈家和十八巷头上。我沈昭奚承诺,新警司不会再让十八巷有面粉出现。”
她顿了顿,指尖在枪身上轻轻敲了敲,金属的冷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当然,你要是不乐意……”
“我去。”洛九打断她,声音笃定。她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若是她不答应,沈昭奚说不定会把张彪的身份T0Ng出去,到时候警局追查下来,十八巷都可能被卷进来。
沈昭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g了g,从cH0U屉里翻出张照片递过来,“冯警司明天穿黑sE夹克,带两个保镖,都是他的贴身手下,会带枪。会客厅的窗帘会拉上,光线暗,你从侧门进,动作快,别留下痕迹。”
“杀人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教我。”洛九接过照片,指尖蹭过边缘的毛刺。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寸头,眼神Y鸷,嘴角叼着烟,领口别着枚模糊的警徽,和她在码头见过的那些黑警没两样。
“五分钟到了。”洛九转身往门口走,脚步b来时沉了不少。
“等等。”沈昭奚突然开口,往床边退了退,睡衣的下摆扫过床沿,露出的脚踝疤痕更明显了些,“今晚可能有人动手。冯警司的人要是知道他要见我,说不定会提前来灭口,免得他把丑闻T0Ng出去。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她的语气软了些,在示弱,“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睡一晚?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洛九的脚步顿住。她知道这大概率是借口,可沈昭奚拿“冯警司的人”当理由,她要是走了,真出了事,沈家有的是理由迁怒十八巷。这nV人真是变脸b翻书还快。
最终,她只能僵y地点了头,“好。”
洛九没接沈昭奚递来的枕边空位,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实木。“我在这儿守着就好。”她声音发沉,“有动静我能听见。”
沈昭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被笑意覆盖,没再强求,只是翻身躺好,黑sE丝绸睡衣裹着纤细的肩背,呼x1渐渐匀了。可洛九不敢放松,她盯着床头那把泛着冷光的枪。外面偶尔传来保镖换岗的脚步声,混着老式台式电脑的散热风扇声,每一点动静都让她神经紧绷。这一晚,她就这么靠在墙角坐着,工装K的布料被墙皮磨得发毛。
天刚亮,洛九被走廊里的脚步声惊醒,身上还带着墙面的凉意。她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刚推开一条缝,就撞见两个端着铜盆的佣人。她们手里的盆沿沾着水珠,见了洛九,脚步瞬间顿住,眼神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她没换的工装K,到她略显凌乱的马尾,最后落在她脸上,眼底的暧昧几乎要溢出来。
“洛小姐早……”其中一个佣人结结巴巴地问好,声音都在发颤;另一个则赶紧低下头,手里的铜盆晃了晃,水洒在地板上,却顾不上擦,两人匆匆往走廊另一头走,细碎的议论声顺着门缝飘进来:
“真待了一整晚!我后半夜路过,沈小姐房间的灯还亮着!”
“难怪沈小姐要请她来,这关系哪是‘雇佣’啊……”
“听说九狼是十八巷的杀神,没想到跟沈小姐这么亲近……”
洛九的指尖猛地攥紧门把手,指节泛白。她猛地回头看向床上,沈昭奚不知何时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着她,嘴角g着点若有似无的笑,眼底的算计藏都藏不住。那一刻,洛九什么都明白了:哪有什么“冯警司的人会来灭口”,根本是沈昭奚设的局。
“醒了?”沈昭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没半点歉意,“楼下备了小米粥,你要不要尝尝?”
洛九没接话,只是SiSi盯着她,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冰,“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沈昭奚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指尖划过床头的枪,“昨晚我确实怕有人来,你在,我睡得安心。至于她们怎么说……”
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上的人,不都信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九狼跟我沈昭奚私交不浅,以后你在霓城办事,也能少些麻烦。”
这话像根刺,扎得洛九喉咙发紧。
“沈小姐的手段,真是厉害。”洛九的声音冷得像冰,转身就往门外走,脚步b昨晚更沉。
推开门,往外走,外面的走廊人更多了。穿黑sE皮衣的保镖、捧着文件的小厮、打扫卫生的佣人,见了她,都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黏在她身上。有个小厮手里还攥着滑盖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似乎是帮派论坛的页面,标题隐约能看见“九狼沈小姐一晚”的字样;连昨天那个端茶的小厮,见了她都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
洛九深x1一口气,挺直脊,背径直往楼下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可她没回头,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等杀了冯警司,等十八巷彻底没了面粉,她一定要跟沈昭奚算清楚这笔账。
楼下的客厅里,小米粥的热气混着北方面食的麦香飘得满屋子都是,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围着餐桌说话,见洛九下来,都停下动作,嘴角g起意味深长的笑,那笑意里藏着好奇,还有几分看“自己人”的熟稔,看得洛九后背发紧。
她没理会,径直往门口走,马丁靴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对抗这满屋子的暧昧氛围。
刚走到玄关,一个穿黑sE皮衣的保镖就拦了上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黑sE布袋,指尖捏着袋口的cH0U绳,态度恭敬,“洛小姐,我们沈小姐吩咐了,让您吃完早饭再走。还有这个,她说您今晚用得上。”
洛九皱了皱眉,没接布袋,只是冷眼看着他。保镖却往前递了递,压低声音补充,“沈小姐说,是装了消音器的。”
这话让洛九的动作顿了顿。她伸手接过布袋,指尖触到布料下y挺的轮廓,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意。拉开cH0U绳一看,里面果然是把小巧的手枪——b沈昭奚床头那把更轻便,黑sE枪身缠着防滑的黑sE皮绳,握在手里正合适,枪口处安着根银灰sE的消音器,和枪身严丝合缝,连扳机旁的保险栓都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JiNg心调试过的。
她指尖碰了碰消音器,冰凉的触感透过皮绳传过来。零几年的霓城,道上虽有枪,却少有人会特意装消音器——这东西不好弄,还容易留下痕迹。沈昭奚特意准备这个,显然是算准了今晚动手时,不能闹出太大动静。
“沈小姐还说,子弹是特制的,穿透力够,不会打穿人T。”保镖又补充道,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圈,飞快地移开,“早饭在厨房温着,您要是不想在客厅吃,也可以去偏厅。”
洛九没说话,把布袋攥在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皮绳的纹路。她能想象到沈昭奚此刻的模样——大概正靠在卧室的床头,喝着温茶,等着听她收下枪的消息。这把枪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沈昭奚的定心丸,确认她不会临阵脱逃,也确认她彻底成了这桩事里的“同谋”。
洛九的声音冷得像冰,绕过保镖往门外走,“枪我收下了,早饭就不用了。”
推开门,清晨的凉风灌进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些。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袋,又m0了m0口袋里的银哨——邝寒雾的银哨是救命的,沈昭奚的枪是催命的。今晚的会客厅,注定是场没有回头路的局。
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沈昭奚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洛九,记得今晚八点,侧门见。”
洛九没回头,只是攥紧了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