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霞跟着失魂落魄的赵择希走出休息室,临走前对着威廉朝窗户使了个眼sE,威廉会意地点点头,张霞才走出去。
赵择希神情茫然,走出休息室後就跟根木头似的,杵在门边一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样子。张霞带着他沿着休息室外边的走廊走,推开一个小门上到了户外x1菸区的小露台。
张霞靠坐在露台廊道的栏杆上,先是把刚刚顺手拿出来的Sh纸巾丢给赵择希,口气不甚友善:「拭拭矣。擦一擦。」接着又拿出随身携带的nV士菸,轻敲盒底弹出一根细长的菸,问:「我只有这个,你要吗?」
赵择希失神地拿着Sh纸巾,也不cH0U出来擦,对於张霞的问话也只是摇摇头,却又伸手接过张霞的菸。张霞撇撇嘴,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完全心神混乱了,也不跟他计较,叹口气放下手里的菸盒跟打火机,将Sh纸巾拿回来,cH0U了几张把赵择希额头上的血渍擦乾净。赵择希偏过眼神,似是畏惧那带血的纸团。张霞只好再cH0U一张乾净的Sh纸巾将那团血红的垃圾包起来。
她自己也擦了擦手,重新再拿起菸盒,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菸。菸头上的星点火光,随着张霞的x1气而明灭闪动。她深x1一口菸,感受到尼古丁烟雾浸润肺部,才又缓缓吐出那口残害身T的废气。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需要长命百岁。
「我讲台语你听有啦乎?」张霞问。赵择希慢慢点了头。
她透过白茫烟雾看着小花园里的矮树花丛,幽幽开口道:「这间店其实是阮後生开矣,尾仔伊Si啊,我着过来接手。这间店其实是我儿子开的,後来他Si了,我就过来接手。」她盯着那些据阿润说,是亲手种下的花草小树,眼神有些空茫,「柜台的酒保是他的男朋友啦,一直到现在,伊嘛抑未行出去。他也还没走出去。」
赵择希手里拿着未点燃的香菸,无意识地捏压搓r0u,把一根细长的菸搓得菸草都要掉出来。他垂头靠在灯柱旁边,安静地听着张霞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彼时阵也没来跟我讲。伊Si了後,阿润来揣我,我才知影伊交一个男朋友!他Si了以後,阿润来找我,我才知道他交了一个男朋友!」似是想起那时,自己惊吓地对着一个高头大马又哭哭啼啼的肌r0U男大骂「夭寿骨」的滑稽场面,张霞忍不住笑起来。她又叹出一口白烟:「我是不知道两个男人谈恋Ai是怎样啦!但是人Si了,活的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阮尪嘛Si矣。我也是眼泪擦擦就带着孩子继续努力活下去。後来,连儿子都Si了,我不是也还好好活着吗?」
「那不一样,」赵择希终於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又低又哑,「小孟……孟嘉是我害Si的。要不是我妈妈刺激他,他也不会冲动跑走……」他颤抖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痛苦。
张霞就事论事,冷淡地评论:「X格决定命运啦。被人说几句就要冲动跑去给车撞,那就是他的命了。袂当牵拖别人。不能怪罪别人。」
赵择希痛苦地摇摇头:「还是我的错,是我太懦弱,没办法护着他。」
「所以,你那时候护不住你那个小孟。十几年过去了,你现在还是护不住这个小梦?」张霞凑过去,侧着头由下往上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打算还要继续懦弱下去喔?」
赵择希跟张霞四目相对,他被她看得无所遁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怯懦地把目光挪开。
「可是我……」赵择希颓败地看着脚下,声音有些哑,「怎麽能丢下孟嘉、自己一个人得到幸福。」
这是什麽逻辑!啊不然咧?一个人Si了,其他人就要去陪葬吗?那个孟嘉是哪个皇帝转世,这麽鸭霸?
「赵先生,」张霞在心里翻白眼,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尽量表现得很诚恳,「我想,如果你的男朋友是真的Ai你,他会希望你幸福的。像我儿子,他的临终遗愿就是希望阿润能幸福过完一生啊。」赵择希想着後来越来越骄纵跋扈的孟嘉,他会接受自己抛下他,去跟别人幸福吗?他不确定,而且也不忍心。
赵择希摇摇头,想反驳张霞不是每个人都像。可是张霞继续说道:「如果他不希望你快乐,他要你一直这样一个人痛苦下去,那不是真的Ai你,你也不用再为他守寡啦!」
「……」守寡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赵择希眯了下眼。
张霞见赵择希榆木脑袋似的,又木又愣,想来短时间也想不明白,不然也不会拖了这麽多年,他还是这副Si样子。她实在懒得再劝,乾脆赶人回去:「你回去想一想,小梦是男公关,就是你们说的鸭子。你们两个配不上,但你总是会再遇上别人。」
「我没有这样看待他!」赵择希听见张霞这麽说,语气有些着急地澄清,「我没把他当鸭子,我也不觉得他配不上我。」
「我是说你配不上他!」张霞蹙着眉怒道,「你没把他当鸭子,可是把他当成别人,还不如把他当做鸭咧!他要是愿意去当鸭,一晚上可以赚多少?好过被你骗去玩……」
「我不是……我真的没有把他当成别人!」我没有骗他。赵择希很想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可是他在心里分得清,所做所为却让人很疑惑。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释他对小梦的感情,到底是同情怜悯,还是,Ai情?
他还有能力给别人Ai情吗?
张霞看赵择希憋半天憋不出一个P来,叹气地把菸拧熄,丢进菸灰缸里。「你敢知你一时心适兴,佮阮小梦害佮偌仔尔惨?你知道你一时兴起,把我们小梦害得有多惨?」她看赵择希得了便宜还一副自己惨兮兮的模样,就替小梦不值,忍不住全说了:「小梦……温子芃当初来找我,说他要当男公关,第一个问我的问题就是,男公关可不可以不接x1nGjia0ei易。我跟他说当然会使啊,看你自己。当然可以啊,看你自己。他着足认真佮我讲,伊毋yu接。他就很认真跟我讲,他不接。他还再三跟我强调,他真的不接S,要我不能骗他,一副怕我把他推入火坑的样子。後来你们……反正你在框他出去的时候,跟他作伙矣在一起了,阮毋知是按怎这款代志会传出去,横直店内底有人客知影啊,着开始放风声,讲小梦已经开始接人客做乌矣。几若个人客开始点伊出去,yu做彼款代。小梦当然毋肯啊,讲伊不yu接彼款矣。人客着足受气,掠做伊伫拣人客,搁放刁yu去佮拍!小梦惊Si矣,伊规个月拢覕伫厝内,毋敢来上班。我们不知道为什麽这种事情会传出去,反正店里有客人知道了,就开始放风声,说小梦已经开始接客人S了,好几个客人开始点他出去,要做那种事。小梦当然不肯啊,说他没在接S,客人很生气,以为他在挑客人,还放话要揍他。小梦吓Si了,他整个月都躲在家里不敢来上班。」
小梦从来没跟赵择希说过这样的事,他现在听张霞说了以後,整个人都非常惊讶:「怎麽会这样!我……他……我们,我们的确不是以客人跟公关的身分,在一起的。」张霞听到他用「在一起」这三个字形容他跟小梦之间的事,嗤笑了一声。小梦他还傻白甜的时候,可能就是这麽奢望过,但是赵先生您自己看看,这算哪门子「在一起」!
「哈,他当时也是这麽跟我们说的,他说赵择希不是客人,看看你现在做的,你对得起他吗?」张霞骂道:「他没把你当客人,是拿真心在对你。结果你把他当替身!我当初就提醒过他,欢场无真Ai,要他小心。结果拢佮我掷到尻脊骿!结果都给我丢到背後!」
赵择希的确认为自己不应该跟小梦发生关系。在他与对方关系尚未明朗之前,本来就不应该踰越那条红线,而且还因为这样害了小梦。这件事老板娘骂得对,他无可辩驳!但要说小梦是「替身」,他坚决不同意。
他张口还要反驳,张霞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他说以後不想再见到你。」她冷笑,「小梦他被传了有在接客,但是客人找来他又坚持不接,刚才又斩断了你这个大金主、大客户。你说,他在公关界还混得下去吗?」她摇头,「算了,他做不下去也好。像他那麽笨又那麽容易相信别人的蠢蛋,要是继续当公关的话,下次不知道又要被怎样的歹物仔骗骗去。」对!她就是要g起赵择希的歉疚心!她家的小梦不好过,赵择希今晚也别想安稳地回去睡觉!
张霞的话成功地击中赵择希。虽然赵择希根本无意去当一个浑蛋,却依然惹得小梦那麽生气难过。他不敢去想小梦还要再去遇上别的浑蛋,再受一次伤。
「霞姨,」赵择希跟着小梦这样喊她,声音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地哽咽,「我该怎麽做?他……好生气,我要怎麽,让他不要生气?」
「你说,他为什麽要生气?」张霞反问他,「他一个当公关的,客人给钱买服务,他就卖服务。今天你给钱要买一个公关当替身,我相信有一大堆公关愿意卖。只要你钱到位,你信不信他们还会主动问你,自己是笑起来b较像他,还是不要笑?」她语速很快喋喋不休地数落眼前垂头丧气的男人,「再说到你们做了!做了就做了有什麽了不起,现主时谁还没有过几次一夜情。他才二十岁,yu讲血气方刚齁是b你搁卡厉害!把你当成按摩bAng爽一咧,他还有钱拿,他g什麽跟你生气!」
张霞忍着爆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要不是,他喜欢你,他才不会在意你是把他当成阿猫还是阿狗!他只会想办法把你伺候开心了,从你身上继续捞钱。谁会像他那麽傻,把自己的榜一大金主骂得狗血淋头往外赶?至少我这里,这麽多年就出他这一个笨蛋。」
赵择希沉默地听着,脑中一直回荡着张霞那句「要不是他喜欢你」。他心里又苦又酸,觉得自己像个不道德也不负责任的猎人,嘴里说着无意招惹,却一次又一次布下陷阱,情不自禁地靠近猎物。直到对方毫无知觉地沦陷了、在陷阱里受伤了,假惺惺的猎人才慌里慌张地不知道该拿这遍T麟伤的小兽怎麽办。
他很想欢天喜地地去接受这一份感情,但想到他失败又悲惨的前一段恋Ai史,他又瞻前顾後、害怕得畏畏缩缩。真的好浑蛋。
赵择希始终沉默地垂着头,张霞最後决定再赌一把:「你没他勇敢,他敢跨越身分上的差距Ai上你,但是你敢说一句Ai他吗?」
x1菸区小露台就在休息室的外面,最靠近张霞与赵择希位置的那一扇窗,早早就被威廉打开了。小梦左手缠着威廉替他包紮好的纱布,抱着双膝、额头顶在膝头,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窗外的说话声一字不漏地传进来,更突显休息室里的窒息无声。
威廉焦虑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小梦,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到底有没有听到外面的谈话。你快听啊!听他敢不敢说!
小梦没有睡着,他眨眨眼睛,眼泪砸在大腿上。
赵择希,你敢说一句,Ai我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