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h昏,第一天的工作终於接近尾声。
云儿蹲在马厩角落写帐册,咬着毛笔杆,盯着那匹名叫「霜河」的马,思索片刻,毅然落笔:
「霜河今天第六次甩尾打我,我怀疑牠对我有意见,或者牠Ai王爷太深,不想我接近。
我尊重牠的情感归属,但希望牠能分清我是文职,没有恋Ai威胁。
此处记录行为属X:嫉妒型占有慾强烈的职场兽类。」
她看了看自己歪七扭八的笔迹——果然还是很丑,但文笔应该诚实又幽默,或许会被当成「有创意的新人表现」吧?
她抱着帐册,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在廊下啃萝卜,嘴里含糊念着:
「我真的只是想混吃等Si……怎麽就升职加薪了呢?」
这时,一双乾净的靴子踩上她眼前的青砖。
她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立刻大叫:
「小石头!!」
她抱着帐册冲上前,边跑边喊:「我今天差点被马打成r0U饼!」撞得陆昭差点退後一步。
「第一天还行吗?」
「完全不行啊!我觉得我字超丑!」
「给我看看。」
「好啊!」
云儿立刻递上帐册。陆昭翻阅几页,忍住嘴角的笑,面上却维持一贯的冷淡。
云儿盯着他:「g嘛啦……真的这麽丑喔?」
她显然误会了。陆昭不是笑她的字,而是被那些「霜河恋Ai」与「职场兽类」逗笑了。
他低声笑出声,在他身上已是极大的表情波动。
「我不是笑你字丑。走吧,找个地方,我教你怎麽写得工整一点。」
「喔~好~我带你去我们的帐案室!」
两人进了屋,陆昭点了烛火,摊开一张新纸,提笔示范。
笔锋流畅,他的字如同他这个人,内敛、稳定,带着说不出的刚毅。
云儿在旁边眼睛发亮:「你的字怎麽这麽工整!这麽好看!」
「勤能补拙而已。来,我先写给你作参考。」
「横画这样,笔锋要收……」
云儿一手托腮,一手撑着桌沿,撇着嘴回他:「你这样写我怎麽学得起来……我这手差点被霜河咬……抖到不行。」
陆昭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抓住手腕,稳稳地按在纸上。
「坐正。」他语气低沉。
云儿一愣,下意识就挺直了背脊。结果反而觉得更僵y,像是被当兵点名。
陆昭的手很稳,指节处有些薄茧,冷凉却有力。他慢慢握着她的手指,一笔一画地带着她描那行「霜河」的名字。
「不是叫你y写,是跟着我的手力道放……」
云儿偏头瞄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只被调教的小J仔。
可又有点说不出来的踏实。
他的声音离她好近,气息轻擦过耳後的发丝。
她忍不住耳根一热,笔也跟着心跳发颤。
他轻声提醒:「别抖,这样会断。」
「不是我抖,是毛笔自己在抖啦!」她小声辩解,声音带点撒娇似的气闷。
他忽然笑了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文职?这样抖,像是第一次上战场。」
「……」她囧到想把脸埋进帐册里去,「你冷面笑话越来越熟练了喔。」
陆昭没有回她,只是继续握着她的手,慢慢地,一笔一画写完了那行字。
末了,他才轻轻放开。
「再来你自己来,写一行给我看。」
云儿咬牙握笔:「好,我一定不输刚才那只霜河。」
她试着照他的笔法重新写了一遍,果然……笔迹歪得b较有规律了。
陆昭看着她歪歪斜斜却努力想要端正的一笔一划,没说话,只轻声道一句:
「很好,记得你这个力道,明天我来检查。」
「蛤!?你还要来喔?」
「不放心。」
她看着他站起身、整理好桌上的烛台,像是在处理某件很重要的任务。
「你该不会把我当兵带吧……」
他转过头,笑意未明,只淡淡地说:「至少你现在,还不像个逃兵。」
撇开字T,云儿的帐册其实有她独特的灵魂——
不是最工整的字,却藏着诚恳与机灵;
不是最出挑的人,却有着最珍贵的质地。
隔日清晨,帐册送至王爷桌上。
王爷翻着马匹出勤纪录,原本枯燥无味,直到那段:
「霜河恋Ai疑云。」
「文职,没有恋Ai威胁?」
「嫉妒型占有慾强烈的职场兽类?」
他差点被茶呛到,低声笑了两声。
这种乱七八糟的笔记……
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人也喜欢在正经话本里乱加注解。
「人之将Si,其言也善」——被改成「我把人打个半Si,他就不会骂我了」。
「既来之,则安之」——注解「既然来都来了,就安葬在这里吧。」
那时的他,总能被这些胡说八道逗得大笑。
那人笑着拍他的肩:「小王爷,多读点书,书里的人其实b我们还混。」
他合上帐册,指尖还停在那页上,笑意却淡了几分。
云儿的字虽歪,却有种古怪的真诚——像是要从缝隙里透气的顽皮。
那种气息,太过於似曾相识了。
她怕写错话,我怕说真话。
她藏在字里,我藏在笑里。
他将帐册推到一边,像是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把这笑意露得太多。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瞬间将表情收起,一如往常地坐直了身,动作乾净俐落。
只是眼角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点点情绪余温——
好像谁不小心,掀开了他内心压着的某道缝隙。
正yu发出调侃命令,陆昭推门进来,刚好看见那帐册摊开在桌上。
王爷晃晃那页:「你们东g0ng的姑娘,帐册写得挺深情啊。」
陆昭走近,目光落在那行「我只是文职」的笔迹,沉默片刻,语气平静:
「她不是对王爷有意思。」
王爷挑眉:「喔?」
「她只是怕被马踢Si,又怕你骂她,所以先写好免责声明。」
王爷:「……」
陆昭合上帐册,指尖轻轻掠过那排歪扭笔迹,忽而低声一笑。
「她这种字……末将一眼就知道,是写来保命的,不是谈恋Ai的。」
王爷望着陆昭的笑,忽然心中泛起些微不是滋味。
这冰山笑得太自然、太熟稔了。
那不是在看帐册——是读她的字里行间。
帐册送回马厩。
云儿边抚草边紧张问小厮:
「欸欸欸,王爷有没有说什麽?我有被骂吗?会不会被打PGU?」
小厮摇摇头:「没说什麽,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念了一句话……」
「念什麽?」
「王爷说:这写帐册也能写得像暗恋宣言。」
云儿:「???」
她原地跳脚:「什麽暗恋?!我是怕Si!是求生啊!!」
她不知道的是,从那天起——
陆昭只教她写字,却把她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王爷只看她帐册,却开始在纸上寻找她的心情。
王爷每日亲阅帐册,将它当作一页页的云儿专栏。
而陆昭,申时都会走进帐案室,替她将那一笔一划,全都改得工整清楚。
只有云儿自己知道——
她写下的不是情Ai,也不是差事,
而是她努力生存、想要少被责备一点点的温柔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