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府的餐厅安安静静。
宋行衍早已落座,背脊笔直,神情如以往一样冷,仿佛昨夜那些失控的情绪从未存在过。
宋知遥慢慢走进来,步子轻得像怕惊动谁。
「......早。」她小声说。
「遥遥早。」宋行远朝宋知遥点了点头,回应。
「遥遥早啊。」沈雅茹亲切的回道:「昨晚睡得还好吗?肚子还疼不疼?」
「昨晚睡得挺好的。」
宋知遥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地,像是一轮明月般皎洁。
「......叔叔......早。」
宋行衍没有抬眼,只淡淡出声:「嗯。」
语气平平,甚至有些冰。
她怔了一下,垂下视线,静静坐好。
用过一半,她起身准备将碗放到侧桌。
腹部突然一cH0U,她脚下一软,身形晃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有人稳稳扶住了她。
──是宋行衍。
反S般的速度,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手扣在她手臂上,力道不重,却牢牢接住她。
「站稳。」
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着急,但却感觉压了几分情绪。
宋知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呼x1微乱。
而宋行衍,彷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
他立刻松手,退开一步,神情冷了回去:「小心。」
语气简短,乾净,像什麽都没发生。
但指节微微收紧,暴露了他没能完全掩住的紧绷。
宋知遥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x口却莫名SaO动。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於直接,宋行衍匆匆的用完饭便着急忙荒的出了门。
离去前,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谁也不知道,他是为她去抓药。
街口的药铺仍是宋行衍常去的那家旧铺子。
掌柜是先前提过的那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沉稳、识货,也与宋家略有往来。
宋行衍推门进去时,掌柜抬眼,先愣了一下,忙迎上前:「二爷?今日可真稀客,可是身子不爽?」
宋行衍摇头,语气淡得没什麽情绪:「不是我。」
掌柜点点头,才问:「那不知二爷今日是要抓什麽药帖?」
宋行衍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权衡。
半晌,还是说了最直接的一句:「......补气活血的。」
掌柜挑眉,眉宇间透着半分狐疑与猜测:「......nV子用的?」
宋行衍手指微紧,但仍维持平稳:「嗯。月事来得急,腹痛偏重。身子又虚。」
掌柜心领神会,开始念药:「当归、白芍、川芎、熟地──这四味为补血调经之主。」
宋行衍没有反对。
掌柜又补道:「再加益母草、延胡索、香附,理气止痛。」
宋行衍沉声:「好,就这些。」
掌柜微微一怔,眼神带着点探询:「二爷倒是细心。」
宋行衍神sE不变,只淡淡回:「她痛得站不稳。」
一句话露了底,不是谁都会说出这种细节。
掌柜笑了笑,似乎想再追问什麽,但最後还是收住,只道:「再配些红枣、h芪、党参,补气血,让身子缓得快些。」
宋行衍颔首:「可以,都配了吧。」
掌柜去抓药时,留他一人站在柜前。
就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听说宋家那位二爷,最近为了个姑娘跑前跑後。」
声音带着笑意:「他俩好似还是叔侄名分,走得太近,可难听。」
另一人接话:「更何况是宋家主事的人选。若被人说是为她分心,以後谁服?」
最後一句,像刀子似地压低:「nV孩子惹眼,最容易乱男人的心。」
宋行衍站在Y影里,没有动。
袖下的手却慢慢收紧,指节冷得发白。
掌柜端着药包回来时,刚好看见宋行衍站在柜前。
男人眉目冷沉,像是沉在Y影里,一丝光都进不去。
掌柜还未开口,药铺门外那两名议论的人已经转身准备离去。
其中一人无意间抬眼,视线正好撞上宋行衍。
那一瞬间,对方脸sE刷地变白。
方才那些不敬的话像被人捂住了喉管,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x1都乱了。
另一人顺势回头,一看清是谁後,腿都软了半寸。
「二、二爷......」
声音颤得不像话。
没人敢再说一句。
没人敢再动一步。
药铺里的空气,冷得像被封住。
宋行衍没有接话,没有质问,也没有半分情绪外露。
只是伸手,将药包取走。
动作平静得近乎冷淡。
但袖下指节紧得发白,像是唯一暴露他听见了全部。
站在门口的两人,低头连连道歉:「是我们多嘴......是我们胡言......二爷恕罪......」
宋行衍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没有停留、没有责备,更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一转身,寂静无声地走出药铺。
背影笔直、冷静,却像带着一阵压迫的风。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那两人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
掌柜这才低声道:「你们疯了?这位二爷行事素来果决,你们偏在他背後议论?」
两人面sE惨白,只能不停喃喃:「还好......还好他没动怒......」
抓药回府後的日子,宋行衍变了。
像是刻意,又像是把每一句话都缩减到只剩必要。
「按时吃药。」
「别走太久。」
「身子不稳,就坐着。」
语气淡得没有起伏,不看她的眼,也不再靠近她半步。
有时擦肩而过,他甚至会下意识往旁侧微让像在躲避什麽。
一开始,宋知遥以为他只是公事太忙。
忙宋府的人事、忙宋府的家务。
可是,日复一日。
忙,没有结束的迹象,反倒是疏离,越拉越远。
以前,他至少会停下脚步。
现在,他只会淡淡点头或是直接越过她,走得毫无停留。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端着空碗经过前廊,看见练武场灯火孤亮。
那里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
夜风冷得刺骨。
宋行衍站在场中央,单手握剑,却没有出招。
像只是在用站立的方式b自己冷静。
宋知遥看了很久,终於踏进场内。
脚步很轻,却在安静的夜里清楚得像敲进x口。
宋行衍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太晚了。回房。」
语气低低冷冷地,像一把刀,把距离砍得乾乾净净。
她站在原地,指尖微颤。
「叔叔。」
他握着剑的手稍稍一顿。
她抬起头,声音低得像忍了很久:「我做错什麽了?」
风掠过场地,撩动她的发丝。
没有人回答。
她x1一口气,x口发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仍然背对着她。
「你会问我疼不疼......会站在我身边......会说话......」
话说到後面,她声音有些发颤。
「而不是像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指尖攥紧,眼眶微红。
「如果是我让你困扰......你可以说。」
宋行衍终於开口,声音冷得毫无温度:「这不是你该管的。」
那一刻,像有什麽重重落地。
宋知遥怔住,x口像被钉住。
「不是我该管?」
她低声笑了一下,苦得几乎透明。
「那之前算什麽?」
「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她苦笑,眼眶噙住的泪水彷佛再晚一秒就回溃堤。
宋行衍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而後,她终於忍不住,声音猛地提高:「你一句话都不愿意给我吗?!你就只会躲吗?!」
回音在空场里炸开。
宋行衍呼x1明显乱了一瞬,却仍然没有转身。
她眼泪掉下来,声音哑得几乎破:「我不是瓷器......你不用这样避开我......」
半晌,她吐出最後一句:「宋行衍,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我看得出来你是在疏离我。」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喊他叔叔。
也正是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的刺进他压着的地方。
风停了。
整个练武场静到可怕。
宋行衍终於慢慢收剑,指节发白。
但他仍然没有看她,只低声道:「回房。」
两个字,冷得近乎残忍。
宛如一道墙,把她推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宋知遥愣在原地,x口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