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第11件荨麻衣 > 第7章最深沉的爱藏在看不见的时光里
    大概是风吹得太久,太舒服、太放松了,叶凡乐竟有点困了。

    这感觉就像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告诉自己不能睡着,最後却还是沉沉睡去。

    昏沉沉的身躯不知不觉沿着圆柱下滑,一PGU坐到地上。

    脚踝交叠,双膝摊开,下巴微仰,头略略歪斜地靠在圆柱上。

    掌心向上,像条毫无防备、摊开肚子睡觉的小狗,手指无力地弯曲在大腿根部。

    耳机里流淌着上世纪的情歌——都是妈妈Ai听的歌。

    她随歌声沉入了久远的梦里。

    梦里——

    厨房有着浓浓的巴甘半岛传统风格。

    橄榄绿的厨柜上,老音箱淌出歌声;

    妈妈身姿优雅,在咖啡香与旋律间忙碌,心情愉悦地跟着Y唱:

    「雨在风中,风在雨里,你的影子在我脑海摇曳……」

    歌声如梦、如幻、如诗。

    厚重的木桌上舖着菱形十字绣的亚麻桌布,摆着铜制咖啡壶与小锅。

    身材微胖的金发邻居MiNN拿着一叠盘子走进来,用E语对妈妈说:

    「真好听呀!」

    她知道妈妈的塞国语说得不好。

    妈妈也用E语回应:「Mi?快来!我们正在包饺子呢!」

    说完,给了NN一个热情的拥抱。

    「太好了!瞧瞧我给你带了什麽?一组德芙尼彩陶,正好派上用场!」

    「谢谢,亲Ai的,实在太漂亮了!」

    NN看见我,这次改用塞国语,声调俏皮:

    「哎哟,我的小甜心,快来看看NN的盘子!」

    我跑到她身边,她又转向妈妈:

    「我们塞国的德芙尼彩陶可是国家级工艺!这是我特地挑的图案——苹果花、橡树叶和天鹅,愿你家的厨房丰饶平安。」

    她倾身对我眨眼,说:

    「野天鹅,记得吗?数一数,是不是有11只?」

    我眼睛瞬间发亮,怯怯点头,也以塞尔国语细声回答:

    「记得!艾丽莎公主很辛苦,都不能说话……」

    我指着盘子上的天鹅数数,「1、2、3……NN,有11只!第11件荨麻衣就差一个袖子了!我好难过,好希望她成功。」

    NN亲了亲我的脸颊,呵呵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放进我手心:

    「小甜心,她已经成功了。」

    她用手指轻轻抹去我眼角感伤的泪,道:

    「她很勇敢,就跟你一样。」

    那天後,每当我害怕,就回想NN的话。

    有她的鼓励,我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我坐回位子,专注地跟着妈妈包饺子。

    可我实在包得太丑,妈妈拿起饺子左瞧右看,笑得东倒西歪,说:「嗯……有的像饼,有的像麻花,还有r0U馅漏在外面……」

    我很难过,为什麽自己这麽笨?为什麽怎麽包都包不好?

    我羞愧地看着地面,难过地扑进妈妈怀里呜咽,但妈妈却乐呵呵地搂住我:

    「丑丑的也没关系啊,宝贝!我们再多包几个好不好?」

    我点点头,又拿起饺子皮、沾了馅,笨手笨脚地包起来。

    当我包得愈多,饺子也愈来愈像妈妈包的样子。

    我开心地笑了,妈妈赞许道:「这几颗包得很不错呢!」

    ……

    梦,像放映在泡泡里的电影,

    一幅幅影格鲜活地在脑海上演。

    你是如此如梦、如幻、如诗。

    回忆是模糊的昨日梦境,轻盈地成群扬飞,永远无法为谁停留。

    而你,就是我所有的回忆。

    叶凡乐闭着眼,嗫嚅着:

    「再一次,就再一次……

    好想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一会儿就好……

    好温暖……

    妈妈实在……太远太远了……」

    一行泪悄然滑落,沾Sh了肩带。

    **

    在叶凡乐睡着後,有两个男人走进回廊——正是司徒奔和冉炫出。

    如果他们视线稍稍往右,可能会看到右侧角落、埋在圆柱Y影里睡得安稳的叶凡乐。

    若再走近些,八成会透过飘在空气中的淡淡酒味,认定她不过是个因饮酒过量而倒地不起的醉客。

    但他们迳自走向左侧圆柱,啥也没看到,啥也没闻到。

    三人恰巧被一根巨柱隔开,占据一端,各自天涯。

    第一根烟已cH0U完,夜景也看了许久。

    司徒奔又递来第二根烟,冉炫出接过,重新点上。

    司徒奔左手倚着栏杆,侧身朝向冉炫出,压低下巴凝视他。

    见这孩子如今玉树临风,宽肩窄腿,x怀开拓,顿时备感欣慰。

    就在冉炫出吐出第一口烟时,他开口:

    「你母亲气sE看起来挺好。」

    「托您的福,她很好,小电商做得有声有sE,生活有了依托,也不太胡思乱想了。」

    「苹儿也活泼可Ai,讨人喜欢。」

    「那倒是,就是有点儿聒噪。整天吱吱喳喳的,吵得我脑壳儿疼。」

    冉炫出笑得宠溺,成熟男人的脸上浮现大男孩般的天真。

    「还有你……炫儿……」

    司徒奔的声音低沉如暮鼓,余音回荡:

    「你如今荣升合夥人,要不了几年就能攒到苹儿的手术费。

    cHa0声若在,肯定会拉着我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他可是很以你这个大儿子为傲!」

    提及故人,司徒奔的笑渗入几许苦涩。

    冉炫出想到父亲,心中更苦,低声呢喃:“2000万手术费……」

    这数字就像梦魇,二十年多来一直盘旋在冉家:

    「为了2000万,我一个月也见不着他几次。

    每次想念他时,脑海里关於他的回忆却少得可怜。」

    b司徒奔的苦涩还苦涩的,是冉炫出心里的缺憾。

    司徒奔心疼他痛失父亲,也理解一个男人为家庭不得不缺席孩子成长的苦衷,感慨道:

    「或许是因为最深沉的Ai,常常藏在看不见的时光里吧!」

    他望向平静流淌的河水,忽然扬高了几分嗓音,对冉炫出笑道:

    「炫儿,不如叔叔帮你的回忆添砖加瓦如何?」

    冉炫出好奇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冉cHa0声这老小子,每次应酬总免不了喝醉。

    他酒量可没他脾气y,几杯下肚,就开始原形毕露,把你们家那点幸福全抖了出来!

    老叨念着:咱家苹儿眼睛可漂亮了,等老子给她做完手术,不知得防着多少小伙子!

    转头又炫耀:咱家炫儿这次数学又满分,老子不努力不行了,得给儿子的教育基金再多添点儿本!

    更可恨的是,他还得意洋洋地说:

    我那美娇娘的手变粗糙了,下个月得给她找个保姆。哎哟,人家姑娘二八年华一朵花就嫁给我,能不疼她吗……」

    司徒奔模仿着冉cHa0声的语气,边笑边摇头:

    「听得我们这群兄弟又羡又妒,哪个不恨得牙痒痒!真是个让人无语又心疼的老小子……」

    「原来父亲……还有这一面。」冉炫出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新奇与柔软。

    「所以我总説,看着你,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司徒奔的声音沉稳下来,

    「你延续他的意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你说话的样子、骨子里追求公平正义的沸腾血脉,无一不在宣告,你们是心手相连的父子!

    炫儿,你为回忆太少而难过,这恰恰证明:不是他的Ai太少,而是他的Ai太沉。

    沉得只能藏在看不见的时光里,用缺席为你们换一个未来。

    他缺席的每一秒,也都是他忍受着思念你们的每一秒。

    他一定也很想多陪陪你们。」

    冉炫出抬头仰望夜空,沉默不语。

    星星并不多,夜sE静谧,河水潺潺。

    「cHa0声就是这样,人狠话不多,闷头g大事。

    不拼,怎麽升合夥人?他b谁都清楚——

    无法成为合夥人,就永远只能领一份Si薪水。」

    大律所不能私自接案,要增加收入只能靠实力。

    唯有晋升合夥人,才能从工时收入转为分享律所利润,收入才会大幅成长,也才能尽快攒足手术费。

    隐藏在冉cHa0声老实巴交的外貌下,是一颗坚忍灼热的心。

    在nV儿18岁前,他下定决心要攒下2000万。

    「我明白。」冉炫出深x1一口气,朝着永不止息的河水吐出一口香烟,轻声道:「我只是……想他了。」

    那缕香烟融入秋风,携着无声的念想,飘向河心——

    但愿它能抵达,献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