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语婕醒来时,呆愣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眼角残留着未乾的泪痕,潜意识却像是飘浮在某个遥远的空间。
她对梦里的片段仍印象深刻:苏辰奚温柔地递给她纸巾,并告诉她可以换取一张捕梦网,来完成遗憾。
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终於遇见感同身受的人,终於有人愿意接纳她的脆弱,替她点亮灰暗中的一束火光。
但她还没拿到属於她的捕梦网,顾清曦却突如其来地出声阻止,就像一堵无形的墙,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希望,推回现实的孤寂。
她从梦中醒来时,心里却只剩一GU被压抑住的不甘与郁闷。
──为什麽?为什麽让我看到光,却又将我推入更深的黑暗?
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在最需要的时候被抛弃,如同随手一丢的垃圾!
隔天清晨,苏辰奚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教室中央的座位,没想到今日居然是空的,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张语婕从未请过假。
他内心顿时油然而生一GU不好的预感,向前排的同学礼貌询问,「请问张语婕今天有来吗?」
对方低头翻书,语气平淡地答道,「听老师说她请假了,因为身T不舒服。」
请假……
一定不是真正的理由……
他回忆起昨晚,从张语婕在杂货店内那几乎脆弱、崩溃的神情、到那句脆弱的「我想试试看」、再到顾清曦坚决的话音落下之时,她眼底倏然掠过的失落与不甘……
这一切,他历历在目,无一遗忘。
他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与张语婕的对话框,立刻打下一则讯息传出:
【你今天还好吗?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接着苏辰奚在配上可Ai的柯基贴图,贴图的小字写着「不要难过」。
可是过了良久,萤幕却静默无声。
讯息显示「已送出」,却久久未显示「已读」,也没有「回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方却迟迟未回应,连已读都没有。
他抬眼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一GU模糊而深沉的不安,在心底如同cHa0水般冲刷而来。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请假。
似乎有些东西,正逐渐崩塌,引领至未知的恐惧。
午休时间,苏辰奚匆匆忙忙地踏入图书馆,神sE异常地凝重,脚步声夹杂着藏着几分焦躁不安。
他先是环顾四周,接着走向最角落且不起眼的那张桌子,方便他等等可以不被人打扰。
他拉赶紧开椅子坐下,指节因紧握而发白。
那GU不安的预感,从今早开始便未曾散去,依旧在内心排山倒海而来,在内心凝结成一片浓稠且未知的迷雾。
他低下头,接着手臂枕在头下,并且缓缓闭上双眼,让自己身T及意识逐渐放松,好让思绪缓缓沉入梦境之中。
过了一阵子後,周围的一切声音逐渐散,全都褪成了一片虚无,他感觉自己的潜意识缓缓进入到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中。
──梦境,正在成形。
苏辰奚三步并两步地踏进杂货店,熟悉的铃铛声在耳边徘回。
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可是今日却没有以往的安稳,反而像警铃般,在店内大响,发出危险的警告。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後定格在接待委托者的柜台。
顾清曦眉心紧蹙地伫立在柜台前,平常温柔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被焦躁不安取而代之。
她的眼神严肃地凝视着桌面上被黑sE绒布包覆的盒子,原本平常应该被盖紧的盒子,却忽然被打开!
昨天还静静摆在里头的红sE捕梦网,此刻──竟不翼而飞!
「发生什麽事了?」苏辰奚的语气急促,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内心发酵。
站在顾清曦身旁的殷渊羽见状,便娓娓道来,「张语婕趁着清曦不在时,私自偷拿走红sE捕梦网,并且进入强行梦境。」
顾清曦那双向来沉静温和的眼眸,此刻却散发着惶恐不安,「语婕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又加上没有经过梦页的启动,不仅在梦境世界是违法的,而且就这样擅自启动不属於她的红sE捕梦网,非常危险,甚至难以预料。」
苏辰奚感觉内心被沉重的大石强压着,焦躁的情绪如同cHa0水般涌现,「非常危险的话……她会怎麽样?」
顾清曦若有所思地望着苏辰奚,「红sE捕梦网会排斥,非带有纯粹愿望的委托者,显现出对她来说压抑最久、也最难承受的记忆与遗憾,并且以更混乱、危险的方式折磨,类似梦境反噬。」
「她的意识会开始模糊,开始分不清什麽是梦、什麽是现实。她不仅意识会一直被困在梦境里,甚至无法醒来。」
她的这些话犹如对张语婕目前状况的结语,也是最无情的判决……
顾清曦火急火燎地走向最内侧的房间,专门摆放委托者的梦境测量仪,她的眼神锐利且迅速地扫过各个委托者的仪器,最终停留在属於张语婕的梦境测量仪。
此时它整个沙漏已经从红sE转变成黑sE,甚至显得深沉而混浊,显示着委托者的情绪极端不稳定,不仅代表她过度依赖梦境,甚至有丧失自我意识的风险。
顾清曦发觉大事不妙,「梦境已经出现裂痕,不仅是因为红sE捕梦网对她出现排斥现象,再加上她的情绪太过紊乱,导致整个梦境正在崩塌,要是再这样下去,不仅她的梦境会崩坏,甚至在现实世界永远无法醒来。」
苏辰奚站在她身旁,浑身绷紧如弦,声音藏着一丝难掩的急切,「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不行!」顾清曦语气坚定,目光如炬般落在他身上,「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到现实世界,叫醒她,这件事情只有你做得到,也是最重要的。」
顾清曦的嗓音冷静而清晰,「只要她一醒来,梦境就会随着她的意识立即终止。」
她接着视线看向殷渊羽,斩钉截铁地道,「我们需要一起进去她的梦境查看她的状况,确保她的意识还在。不能让她的意识陷入梦里,甚至无法自拔,否则就算醒过来,不仅会迷失自己,甚至神智不清。」
随後顾清曦又看向苏辰奚,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令人无法抗拒,「你必须赶紧把张语婕叫醒,不光是为了她,要是我跟殷渊羽进入到她的梦境,无法对抗她的梦境反噬,被她的梦境攻击,很有可能我和殷渊羽会被困在她的梦里,无法逃出。」
苏辰奚咬紧牙关,x口的懊悔与不安如同海浪般翻涌,他肯定地颔首後,赶紧转身朝杂货店的门口奔去。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彷佛都为之震动,像是为他的坚定及勇敢发出敬佩的鼓掌声。
门扉被关上的瞬间,顾清曦垂下头,指尖在测量仪的边缘徘回,眼底尽是满满的自责及恐惧,「都是我不好,才导致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她需要的是理解,而不是先打断、阻止,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她的状态,T谅她的不安,或许她就不会这样……」
殷渊羽静静凝望着她,深邃的瞳仁中一闪而过的不是责备,而是温和且坚定的支持,「清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选择进入这个梦,不仅是她内心对於缺口、遗憾的执着,也是想要让自己的未来有所改善,只是方式不对。」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平安回来,并用别的方式,去填补她的遗憾。」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嗓音柔和。
顾清曦紧咬双唇,虽然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压力与自责并未消退,但她因为他的话,原本摇曳不安的心,多了一GU力量支撑。
他紧接着又补上一句,声音沉稳且笃定,「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有办法把她带出来。」
此时他们拿出梦绳,画出完美的弧形,此时眼前的光影,梦境的入口开启。
顾清曦的眸光变得锐利如刀。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张语婕救出来。